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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礼盒里面装着一副头戴式降噪耳机,头梁外层是浅粉色,内里月光银。外层的粉和医院时那副旧入耳式相差无几,是被特意挑选出来的。

      贺时忆愣了一下,没想过会是耳机。

      这玩意,单从包装的精致程度都能看出价格不菲。

      耳机安静地躺在收纳包里,成套配件一应俱全,盒子左上角嵌刻着一个富有设计感的花体字母LOGO,看起来很眼熟,貌似孟昇那儿也有个相同牌子的。

      “......我不要。”贺时忆低头皱了皱眉,停下手,没有继续拆包装。

      卓淮是怎么猜到他很久之前就想买一副降噪耳机的?不过由于生活费长期告急,他根本不宽裕,这个计划也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莫非他们两人真的心有灵犀?如果是歪打正着,也太巧了。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喜欢纯音乐,已经养成了独处就塞住耳朵,安静听一会儿泠咚奏鸣的习惯。

      脑袋里什么都不用想,放任思维漂泊流浪。

      先前由“理应”二字燎起的星点火焰被理智的冷水扑灭了,贺时忆摇摇头。

      这不是他凭自己拿到的,就不是他该有的。

      “你已经还过饭和水了,没必要再还这个。”

      卓淮早就料到贺时忆不肯收。

      以贺哥咬碎牙也只往肚里咽的个性,愿意轻易收下才是蹊跷。

      其实他今天不应这么急迫,刚拿到快递就借势送了出去,对待贺时忆,本该是一件需要耐心,从长计议的事情。

      不过问题不大,他提前预演过很多种情况,总有一种方案能逼得贺时忆哑口无言收下。

      卓淮没有动,依旧半靠在快递柜门上,故作小心地屈起右腿,双手严实地插进口袋里,一副东西到你手里就随你处置,扔了卖了都与我无关的态度。

      “贺哥,我们之间谈不上有没有必要。难道从开学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要讲‘必要’吗?”他眨眨眼,很不理解的样子,“不是必须配得上才能拥有,况且你低估了自己。”

      “……”

      手里的盒子成了烫手山芋,贺时忆不想收下,也还不回去。就地扔掉吧,太败家,要么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去直接把东西塞进卓淮衣领里,然后甩身就走?

      可他心里对任何电子密码柜都有一道难以启齿的防线,忌惮靠得太近,尤其是柜门旁边。

      思来想去只能站在原地抻长胳膊,作势要扔过去:“反正我不要,你接住。”

      “不,你要。”卓淮摇头,开始明目张胆的耍赖,“真的要扔?耳机这东西可不结实,摔一下就坏了。”

      贺时忆:“……”你真以为我不敢扔?

      好吧,他还真不舍得白费那么多钱。

      两人沉默地僵持片晌,一个表情无辜,一个满脸无语。

      贺时忆举着盒子在快递柜前缄默,伫立不动,和卓淮四目相对间,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杆风化的稻田木桩。

      怪傻逼的。

      他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

      卓淮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明明几步就能走过来把盒子硬塞给他,贺时忆却偏不,宁愿扔也不过来。

      他站的位置只是贴近柜子,又不是危机四伏的雷区,贺时忆这么不愿意靠近?

      他顿了顿,试探着话锋一转:“好吧,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毕竟我们做小弟的应当遵照大哥意愿。但是你不要,这东西就没人要,还是扔了吧。我单脚不方便跳过去,你能帮我拿过来吗?之后我会扔掉。”

      贺时忆谨慎地瞥了眼卓淮身后柜子,蹙眉:“啧,你钱多没处花,卖掉不行?还有你非得靠那么近?”

      这种电子密码柜没有人工钥匙孔,失手关上后,想再打开很麻烦,可能还得远程操作。快递柜尚不清楚,但教学楼里的储物柜绝对如此。

      卓淮装作没听清,就是不肯动弹。

      敢那么靠,不用猜都知道是没被夹过。贺时忆森然地挑了挑眉,想,等你的衣服也被夹一回,就不敢这么靠了。

      自从高二那件事发生后,他对这种柜子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看见就头皮发麻,再也不肯接近,别人怎么劝都不好使,被崔嘉木锐评:

      因噎废食,大可不必。

      总之,他退避三舍还来不及,何况卓淮半个身子都倚在上面,他不可能过去的。

      还好当时事发在高二,卓淮还没有转学过来,否则这事肯定会令贺哥的一世英名沾上污点。

      ……当然卓淮最后还是知道了。

      要怪孟昇这人嘴上不把门,稍一套话就背着贺时忆叽里呱啦全招了。

      彼时他们高二,恰逢第一学期期末考试。

      宁中的考场纪律同高考一般森严,所有学生不得携带任何私人用品进考场,包括书包、水杯和外套,进考场必须通过金属探测。

      学校也为学生配备了安全性极高的大储物柜,高端电子密码型,缺点是只能远程定时,统一开关。

      考试铃响后落锁,非到考试结束,不能重新打开。

      然后贺时忆就以令人足够跌破眼镜的方式,栽在了这储物柜上。

      他自诩全校有名的刺头,无所谓成绩好不好,晃悠到进考场截止前几分钟才来。穿着攒了很久钱才新买的Oversize款黑T,特潮,校服外襟大敞,去储物柜锁手机和课本。

      还空着的柜格都在下面,他弓着腰把东西塞进去,随手“啪”地用力锁上柜门。

      正想走,突然发现自己腰直不起来了。

      “……?”

      哦,关门时没注意,不小心把T恤和校服衣角也夹进门里了。以往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唯独这次衣服太宽松,大意。

      然而问题是,柜门好像没法重新打开?

      我操。贺时忆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把衣角拽出来,可身上穿的两件衣服都被夹了进去,总不能脱光,想挣脱除了打开柜门,别无他法。

      两分钟后,考试铃在头顶好整以暇地打响,像是在欣然观赏一个独角戏笑话的产生。

      “……”贺时忆骂了一句。

      整栋考场楼瞬间变得静谧无声,宛若被一磅无形而紧张肃穆的气压渗透,唯有纸张摩擦和笔尖落纸的沙沙细响传来。

      可衣服都快破了,他竟然还是拽不出来,太他妈丢人了!

      贺时忆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压下喊人帮忙的想法,他他妈死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喊老师来求救。

      手机被锁在柜子,没法找柜机客服,拽又拽不出,脱也脱不掉,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这衣服弄出来?!

      显然没有。

      十五分钟后,他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半屈身站在柜子旁边,腰都僵得快没知觉了。后来实在撑不住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拧着眉冥思苦想。

      第一波巡考的教师路过时,目光扫到他,大惊失色:“哎那个学生,你怎么坐在地上啊,身体不舒服吗?”

      贺时忆无地自容,尴尬道:“……没。”

      理清原委后,老师也面露难色:“这个柜子不归我管呀,赵主任马上就巡过来了,她应该知道怎么办。”

      但赵亭没来,第二波巡考的教师先来了。

      同样的讶异,声音似一根尖头短针,戳破了楼道内无形的寂静:“喂,你坐在这干什么呢?怎么不参加考试,你知不知道现在是考试时间!”

      贺时忆:“……”

      第三波巡考教师,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你就是贺时忆吧?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逃考,计零分也无所谓?”

      贺时忆:“……”用这种方法逃考,他是有病?

      他抬头,勾了勾嘴角但并不搭腔,与那老师冷淡地对视,老师悻悻离开了。

      等赵亭姗姗来迟,贺时忆已经被倒霉催的困了四十分钟。

      他以为终于能把衣角救出来了,赵亭掏出手机摆弄了半天,却后知后觉:“哦我忘了,现在是考试时间,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暂时联系不到客服。贺时忆,你说你怎么回事啊?我就没见过衣服被柜子夹住动不了的,你是第一个!”

      “…………”

      最后,贺时忆整整在柜子前枯坐了两个多小时,期间被迫接受各色质问和训斥,烦得耳朵都快长茧子,恨不得时间倒退,干脆翘考不来了。

      他很倒霉,但这一切完美造福了两个没良心的好友。

      孟昇和崔嘉木刚考完数学,正皱着脸大倒苦水,得知这件事后登时笑得震天动地,没把楼都掀过去。

      其余学生也不嫌事大,趁考试间隙跑出来围在柜子身边,假出主意真看热闹。

      第二天贺时忆就把这个过往永远扔在了记忆洪流的罅隙里,绝不再翻出。

      他最后悔的,就是在那天靠近了那扇储物柜。
      于是当看到卓淮倚靠在柜子上,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大肆攻击他,那天的尴尬场竟再次冲击眼底,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你他妈过来,离柜子远点。”

      “我过去以后,你就一定要把耳机还给我对吧?”卓淮为难地摇头,“那我不去。”

      “……行,我先拿着,周一还你。”

      说罢忍无可忍,雷厉风行地转身就走,多一秒都不能再待下去。

      “不用还给我,否则我一定扔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目的莫名其妙达成了,卓淮愉快道:“戴上试试音质吧,那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贺时忆没理他,沉着脸闷头走了几百米,临拐进教学楼时,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车辆鸣笛从后方乍起。

      学校里一般不允许外部车辆进入,更少有人打喇叭,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发现快递柜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一辆香槟金的高档轿车停在车辆专用出口,有个十分眼熟的模糊身影快步走到轿车旁边,开门上了车。

      ……卓淮?

      贺时忆想再确认一眼,但轿车分秒必争地加足马力驶离,他只看到了车尾气。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亿?你不去吃饭,站在这儿发什么愣呢?你知道大清早亡了,咱们已经进入全面小康社会了吗?”

      “滚。”贺时忆收回视线,轻车熟路地锤了孟昇一拳。“帮我拿着这个盒子,然后等我两分钟,我去班里把书包提下来。”

      “行。”孟昇懒洋洋地应下,眼尖瞟见了盒子里的耳机,立即大呼小叫:“卧槽贺哥,你发达了怎么不告诉兄弟?什么时候买的,这牌子可贵了!”

      贺时忆示意他闭嘴:“是卓淮的。”

      “拆过了?”孟昇已经眼疾手快地夺过盒子,贺时忆“别”的音节刚卡出喉咙,礼盒先前未被拆完的另一半露了出来。

      一对银白的可拆卸猫耳。

      贺时忆:“……”

      孟昇:“卓淮送女朋友的?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周一最好别让他见到卓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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