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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质问 ...

  •   时默言被两个小厮带到主院。

      被撂在院子正中,不许进屋,也不让离开。

      初秋太阳还毒,炙烤着秋叶上了金色。

      小孩儿大病初愈,体力不支。站在院中摇摇欲坠。

      两个小厮在身后几尺的地方守着,院门大敞着,生怕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没多时,院门就聚集了一批好信看热闹的各院仆从。

      宗学里那批孩子也散了学,躲在角落想看时默言笑话。

      看人聚集得差不多了,那天岑明谨在偏院所见的侯夫人终于从屋里踱步出来。
      坐在下人们在院中备好的椅子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问时默言。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

      “不知。”顶着太阳站了好半晌,时默言因生着病面色惨白,汗从额角渗出,身体摇摇晃晃,目光游离,没有精神嗓音也有也喑哑。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成了一副做错事心虚,却不服管教的样子。看热闹的分分猜测时默言怎么得罪了主母,让主母罚他在院子里站这么久。

      侯夫人任由大家盯着,继续问,“前三天,你做什么去了。”

      “前三天?”时默言反应有些迟顿。“我……”

      “答不出是吗!”侯夫人根本不听时默言在说什么,厉声打断,声音提高了许多。“先生找到我这里,说你已经三天没去宗学了!你要反了天啊你!”

      “我不是……”时默言着急,但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侯夫人的尖锐声量压过,语句急促却清晰,生怕围观的人听不明白。

      “亏侯爷这么多儿子中,最看重你!他才离家几天?你竟学着逃学了!平时乖乖读书莫不是给侯爷做样子的!”

      围观的众人得到了因由,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人迅速离开将三公子被侯夫人捉到把柄的事传播给各院。

      “我不是逃学……”

      “哦?不是逃学。不是逃学先生都找来我这里了!”侯夫人拍着桌子叫道。

      “念你母亲病着,不宜操劳。侯爷离家前就要我这个主母经管你们读书。你转头就不去上课,是觉得我这个主母不称职,故意要和我对这来是不是?”

      “我没有!”
      “是!你没有!你就是不去上课,故意让人嚼舌根说我要养坏别人小孩!”

      时默言被侯夫人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压着,看着是质问,但根本不给时默言开口的机会。
      “你……”
      “还是说!你仗着侯爷喜欢你们娘俩,不服我这个主母的管了?怎么?要仗着你娘狐媚手段越过我去?”
      围观人窃窃私语声音大了起来,侯府大院里,嫡系旁支都住在一起,听闻主院出了热闹,都分分过来围观。

      时默言和他母亲身份,最招口舌,是各院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侯夫人把话往这方面转,顿时如芒在背,说出的话带着颤音“主母慎言!”

      “怎么?你娘敢做不让说?谁知道你那娘亲使了什么手段有的你!”
      “你胡说八道!”时默言气急脱口而出,然后心中就暗道不好,中了圈套了。

      侯夫人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嘴上依旧厉声说
      “我胡说八道?你现在都敢这么对着主母说话了!谁教你的?目无尊长!来人,给我掌嘴!”

      立刻有一个小厮上前,只一下,就把时默言掀到地上。

      侯夫人冷哼一声。“我辛辛苦苦管这么大个家业,帮侯爷教导这么多子侄,头回遇到敢这么和我顶嘴的!给我继续!”

      “慢着!”门口围观的人一阵骚动,看着进来的人,侯夫人和时默言皆是一愣。

      “侯爷!”
      “父亲!”

      进来的竟是离家好些天的侯爷,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侯爷久经沙场的威严,吓得围观的众人不由得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有胆子小的已经悄悄溜走。

      侯爷环视围着院瞧热闹的人,眉头紧锁,不满和厌烦都写在脸上。

      对被打得倒地的时默言却并没表现出关注,倒像是看不到那个儿子。

      侯夫人看着侯爷走进来那一瞬,立刻收拾起盛气凌人的样子,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泫然欲泣的模样,对着侯爷哭诉。
      “侯爷,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这孩子要反了天了呀。我本不是他生母,生怕他对我有怨怼,平日又不敢管的太严。您离家这才几日,他就敢冲着我这个主母大吼大叫了。”又收了哭腔,一副自责的模样。
      “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管教无方。让先生找逃课的学生找上门……”

      侯爷听得眉头一皱,才把目光转向刚爬起来的时默言,随即眉头皱得更深。
      并不像是侯夫人所说很器重这个儿子,反倒带着些厌恶。

      侯夫人对侯爷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下了然。于是添油加醋得叙述事情原尾,痛诉时默言逃课和目无尊长。

      “行了!”侯爷毫不留情打断侯夫人的哭诉,问时默言,严厉冰冷压迫得所有人噤若寒蝉,“你三天没去宗学?”

      时默言:“是……”
      “为什么不去?”侯爷不等时默言继续说,直接打断,问起缘由。

      旁边聚在一起看热闹的孩子们顿时紧张起来,害怕侯爷追问下去,时默言说出什么来,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这几天生了病,所以……”

      这时,时景旭突然站出来,打断时默言。
      “父亲!儿子知道三弟为什么逃课。”

      从看到侯爷回来,一直紧张局促的石明磊一群人,看到时景旭站出去,顿时放松了下来。

      侯爷示意时景旭往下说。

      “三天前,三弟早课迟到,而且没交课业,被先生责罚了。想是三弟心怀怨愤,午歇后再上课,三弟就没有回来。”

      “还有这事?”

      “不是这样的!我早课迟到是因为你和石明磊在半路拦住我,把……”

      时景旭丝毫不慌乱,继续说到“父亲!我和明磊当日特别早就进了学堂温书,学堂里的人都能证明。”

      侯爷眼睛微眯,不置可否。

      时景旭又继续道:“其实,那天老师责罚三弟后,三弟还和二叔家的明磊起了争执,而且不由分说的把明磊的鼻子打伤了……这些事,学堂里大家都知道,父亲一问便知。”

      “明明是你们联合起来……”时默言仿佛又回到被先生责打那日,明明说的都是事实,却被时景旭几人堵的百口莫辩。

      “够了!”侯爷出声打断,所有人一时都住了口,不敢言语。
      “好你个时默言!你长本事了!我是没想到啊,你这阴奉阳违栽赃嫁祸的本事学了不少啊!”

      “我没有!”时默言快要急哭了。周围那么多人,没有一人肯站出来为他说句话,

      “来人!去拿我的马鞭来!”侯爷下了命令。
      “父亲!”时默言跪在地上,语气里带着讨饶。

      “侯爷息怒!言儿不是这样的孩子。”门口一个妇人凄声道。
      妇人一袭白衣,被人搀扶着进来,正是时默言卧病多日的母亲孟氏。

      “侯爷息怒!言儿不是这样的孩子。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孟氏拉着侯爷求情。她久病在床,离了嬷嬷的搀扶,半个人几乎扑倒在侯爷身上,我见犹怜。

      但今日侯爷见了她全没有往日亲近,反倒用刀子样的目光盯着她,一把甩开了她。

      时默言看着母亲被一把推开,飞快上前扶住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您怎么来了,您病才有好转,快回去。”

      孟氏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拉着时默言要他快给侯爷解释,“言儿读书向来刻苦,也向来尊敬师长,对不对?言儿你快和你父亲解释。”
      时默言担忧母亲的病,想让一起来宋嬷嬷将母亲送回去。

      孟氏不肯听他,又向侯爷求“侯爷您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言啊。”

      侯爷终于松口,重新问时默言:“好,那我问你。”

      时默言心中暗道不好,因为母亲常生病,不想让母亲烦心,时默言从没对母亲透露过自己的处境,生病更是瞒着母亲院子的人。
      现在母亲面前,若是母亲知道了,会不会伤心自责得再次病倒。

      “你说你是生病了没有去上学,是不是。”

      “是。”时默言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踌躇到。

      “生病了为什么不给先生请假?”

      “……因为那天生病发热,没力气出门去给先生请假。”时默言一边回答,一边观察母亲的反应,斟酌着用词。

      “自己不能去,不能让下人给先生请假?偏偏让先生找上门才说!”

      “……”时默言想说自己没有下人,可之前一直骗母亲自己被照顾得很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时默言的犹豫,放在侯爷眼里就是在找借口。
      侯爷没耐心等时默言,转头问时景旭“他最后去学堂那天上午,可看出他有不适。”
      时景旭自然回答,“应该……不曾有。”

      “不仅没有不适,还有力气和兄弟打架,还能打伤人鼻子,然后就突然卧床不起了?”侯爷踱着步子,用一根手指指着时默言数落。
      “因为老师罚了你,你不服气冲明磊撒气是不是?”
      “不是!那是因为他们偷走了我写的课业,陷害我!”时默言急切得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时景旭很沉得住气,不急不躁。“那天在先生那我们已经解释过,我们都能互相证明,没有人有时间能偷你的课业。”

      “你们骗人!是你们相互勾结!”

      石明磊却在一边插嘴道,“你就是没有写,又不承认,胡乱攀咬我们!”
      其他几个孩子在后面点头。

      “你们!……”时默言越解释不清,着急得心脏急促得跳动,大脑瞬间有些眩晕。

      “于是下午就赌气逃课,玩爽了是吗,索性一直不去上课了!”

      “不是!那天下午……”时默言大声反驳,话说到一半突然失了声。

      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再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
      那天下午的事一幕幕忽的涌上心头,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在假山后面躲了一下午的事,怎么也没法说出口。

      那天下午的恐惧也像是找到了猎物的猛兽,缠了上来,一层层束缚的时默言无法动弹。

      时默言本来争执的通红的脸刹那变得煞白。
      不能说,不可能说。

      时明磊几个人听时默言提起那天下午,害怕时默言真的破罐破摔供出自己,也都紧张的提起一口气,但见时默言的脸色,知道时默言不敢将此事供出来,都定下心。静静看时默言的笑话。

      侯爷严肃得盯着时默言等着下文。

      不能说实话,得想出来什么理由,时默言努力强迫大脑运转,但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嗓子发紧至疼痛。时默言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他用力扯动喉咙,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在众人眼里,时默言就是谎言被一一戳穿后哑口无言的孩子。心底对此事已有了自己的论断,不论时默言说出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去推翻。
      于是大家看戏一样,等着看时默言还有什么话说。

      时默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嘴唇张了张,嗓子却封死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时默言看着母亲的眼中的关切渐渐化为失望,他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最终,孟氏抽出了手,用尽力气挥向不争气的儿子。

      生着病的人力气不大,但抽在脸上的这一下,比得过这些时日里受的伤加起来的痛苦。

      一滴泪从母亲眼角划过,烫在时默言的心上。
      同那失望的眼神一起,刻在时默言心上,成为一直纠缠着时默言的梦魇。

       事情似乎有了定局。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有人见风使舵,帮着侯夫人落井下石。
      时默言一句话都没有再开口,也没人再去关注他说什么。
      侯爷不顾孟氏的求情,下了家法。

      生病的小孩受不住打,不就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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