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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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的自白——
“我叫林语，我有一个哥哥，同我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林言。”
因为我晚出生了一分钟，不小心被脐带绕颈窒息了一分钟，从小起，便体弱多病。更强壮的哥哥一直在保护我。父母也更加偏向虚弱的我，但哥哥并未说什么，反而觉得那理所当然。
父母一直对我很好，哥哥也是。
我依稀记得，父母他们都是优秀的猎人。我一直以他们为骄傲，直到，我九岁那年的兽潮。
他们竟然为了守护人民而死！！！
他们竟然为了其他人弃我们而去！！！
为什么他们就这样死在了兽潮下？！
为什么我们兄弟两个要被抛弃？？？
为什么父母留给我们的房间被亲戚占有，我们两个只能生活在地下停车场的角落？？？
为什么就算投诉也因为行政岗位被大幅取缔而再无后续？？？
为什么我们两个只能和那些活不起的流浪汉一起去抢每日供给的救助餐？？？
父母不是说好要保护我们吗？
难道我们不是他们要保护的人民吗？
我不明白！！！
我不理解！！！
我讨厌那些害死了父母的人！！！
为什么总是有人欺负我们，为什么总是有人抢我们的救助餐？
但是啊，哥哥一直在保护我，我一直被保护着……，如果这是我必须要经历的命运，那大概只有接受。
他常常摸着我的头说：“以后啊，要是能读书就好了。”
父母死后，我们因没有生活来源，而放弃了读书。从十岁开始，我最期盼一年一度的役武觉醒选拔了，每一次，我都希望神能选中我。
神真的存在吗？可他们不会向苦难的苍生投下悲悯的目光。没有选中我，也没有选中哥哥。
不是说优秀的猎人会也会诞生优秀的孩子吗？
骗子，都是骗子！！！
哥哥还是一直坚持锻炼，似乎觉得早晚有一天能选中他。或许，哥哥的锻炼并非只为了选拔，也是为了保护我。他已经比我高出三指了，但还是比那些欺负我们的大人矮了一头。
嗯，他总是反抗那些抢我们食物的流浪者。
总是反抗——
直到再也无法动弹为止。
他说：“守护你……不能一直……你要好好的……”
从那天起，“哥哥”再也没有变高了。
从那天起，我叫林言。
林言是一个英雄，我希望他是一个英雄，英雄应该活着，死去的只能是废物。英雄怎么会如此窝囊地离开呢？死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埋在没有人发现的土地上。
我一个人用两个人的证件可以在两个地点领两份救助餐，就算被抢走一份也……
啊啊……
他们总是打我。
可我没有反抗，我没有像林言那样反抗，应该反抗的。但是，反抗会死，不反抗，还能活着。
林言是一个英雄，我代替了他，活成了一个窝囊。
我无数次在内心反抗，无数次与角落里的痕迹对比，一天两天……半年之后，我超过了他。
可是，他永远高我三分。
我无数次在夜里、在角落里、在阴暗处祈祷。憎恨着——憎恨着那些夺取父母生命的坏人、憎恨着抛弃我们的父母、憎恨着害死了哥哥的人，憎恨着吃人的世道、憎恨着无能的自己。
我要活着，我要参加一年一度，在生日之时的役武觉醒选拔。
无数次为此祈祷——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我已经十七了，已经……不再可能了。
我明明知道十到十五岁是最好的时期，明明最多只能到十八。
十七岁的我，明天将迎来十八岁的选拔，大概是不可能了吧。
流浪者的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仿佛身边的每一道声音，都在尽情嘲笑着无能的我。如果是他，如果过去一直保护着我的他，大概早就被选中了吧。
明知已经不可能了，可我还是想作为一名“英雄”，作为他，参加一次选拔，这是我第一次拿他的身份证参加选拔。
“林言——”
我叫着自己的名字，又或者在叫着他。
“A级役武孤狼。”
“十八岁还能觉醒A级役武，简直就是奇迹！”
我深知，我并不是奇迹，被选中的是身为他的意志。
被役武选中的那一天，像是破破烂烂的乞丐一夜暴富中了百万大奖，又或是干旱数年的土地下了一场几天几夜的大雨。
我一边参加训练，一边厌恶着该死的世界。
我可怜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
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人，但可怜是一种不必要的情绪，我将懦弱又卑微的自己扔进灵魂的角落。
取而代之的是被选中的——身为林言的意志啊！！！
胆小的我不见了，而变得嚣张跋扈，可是我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A级役武让我的身体，有了质的飞跃。
一边进行体能训练，一边进行文化学习的我，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同批猎人里最为优秀的存在。
他们曾经邀请我，与他们组队。我仍记得那天训练至力竭之时，队友伸出的手掌被我视作攻击的拳头，将他打到住院。
我讨厌我自己，讨厌过去我的一切，讨厌着那个卑微的林语。
从此，再也不与人组队。
一年的训练结束前，他们邀请我与他们组队，他们许诺给我更加丰厚的报酬。我以厌恶他们拖后腿为理由，一一回绝。
直到，她走过来，带着如光一样的笑容。
“队长，这种臭脾气的人，我们可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可是我们同级里面最强的人。”
“这位同学，你愿意加入我们吗？为了守护人民而战！”
一位中二期还没度过的少女，她笑着向我伸出手，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听到这话，我明明恶心的想吐。
可是，为什么我会不自觉地伸出手？
啊啊……明明恶心的想吐。我被这句该死的话玩弄了一辈子。
风吹过凉凉的面颊，我答应了。
我明明恨着他们恨着那句话，他们明明都是可恨的人，可是为什么？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我要求独自执行任务，而不与他们一起组队，他们虽心有不满，但听说我将三成的收入上交时，还是同意了。
后来，经过批准，我获得了地面上的一处堡垒，平时负责值班。
——
渐渐地，我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我似乎总是在做梦，梦里的“我”做着一套套的卷子。可是那些似乎并不是梦，醒来后，我发现“我”做了好多套五年中考三年模拟。
每天白天本应睡觉的时间，一个卑微的可怜人跑出来用我的身体做题！！！从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刷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在这个可恨的世界里，有许多在学龄没得到应有教育的大龄学生，那个已经离去的家伙也是其中之一。
我不能理解，我明明是林言啊？跑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好像是被我遗忘在角落里的懦弱与卑微？
自从获得A级役武之后，被我压在角落里的卑微又懦弱的自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人格。
我继承了林语幻想中，林言身为英雄的意志。而那个卑微又懦弱的家伙，只记得他生前常常说的一句话：“要是读读书就好了。”
他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只要我想，我能感知他所做的一切。
除了当初在训练营时，我刚获得役武不久后，那消失了一天一夜的记忆，我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等我有了意识，漫天遍野都是S级圣装不翼而飞的新闻。我隐隐觉得好像和我有关，甚至通过内部渠道获得了当天的监控，然而，别说监控了，就是当时的登录器，都因为圣装的影响而只剩下一堆白噪点。
圣装上面的定位器也失去了作用。
圣装不翼而飞，却显示已被领取。
——
为了他更好的学习，我将全部空闲时间的身体控制权都交了出去，只负责战斗的部分。沉迷在学习里面的他，根本没发现之前总是笑呵呵来找我的队长，最近像是变了个人，再也不笑了。
几年的埋头苦读，加上一年的最终冲刺，他考上了大学，我还帮他悄悄篡改了年龄。然而进入大学的他，上午用我战斗了一夜的身体去听课，只会控制不住的在课堂上呼呼大睡。
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我，破天荒的希望在学校兼职导师的队长能照顾一下他。
我大概隐隐希望她能对他笑一下吧。
他真是垃圾啊——竟然还被人欺负！！！
多亏她帮了他。
可恶，那傻乎乎的小子竟然视她为光！！！
如果不是我，他怎么有机会接近队长！！！
队长她，一直能清楚的分辨我和他的区别啊。
只是……她再也不笑了。
为什么呢？明明前不久还和他们一起吃饭？？？
——
那天晚上，她竟然骗我与她一起组队，好吧，毕竟是队长，原谅她好了。
——
她受伤了，可恶！那小子竟然悄悄送去了康乃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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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
我遗忘了时间，竟然从未想过问问她。
为什么再也不笑。
嗯，我果然很讨厌。
——
我一直装作很嚣张的样子，明明身体里住着另一个胆小鬼。
——
我几乎失去了有关于兽潮的记忆。
但是，他好像能与拟兽对话。
得知了兽潮的到来。
甚至，在最后一刻，提前知道了大门打开的位置飞奔而去。
我只记得那日赶过来时，在遥远处，看见夜空中亮如白昼的不停攻击。
以及白昼照耀下，幽暗却带着丝丝血红的保护罩，如同黑夜中盛开的血色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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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她没有死。
——
但是，那个胆小鬼用林言的名字，作为一个英雄死去了。
林言成为了一名英雄，他本就是一名英雄，而我还是“林语”。
可是不敢牺牲，一直嘲笑着他人无能的我，才是真正的胆小鬼吧。
——
林语将那些疯癫的自白，以一种可以接受的角度讲了出来。
黎木细心地倾听着，与她推测的没有太大区别，她早就……也没有很早，在医院那次，她才意识到林语与林言共用一副身体。
“我知道企图一味依赖他人的人，终将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可是我也知道那个人格诞生的原因，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希望能有人伸出手，无论能否将他从无尽的深渊中拉出来。我只是……”
林语顿了顿，叹了口气：“想圆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执念。”
黎木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指了指自己：“所以那个人是我？”
“嗯。”
林言点了点头，略带歉意地说：
“很抱歉骗了你这么久。”
“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我从未将你们两个当作一人。”
毕竟，就算是双胞胎，身上的伤口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吧。
“不过我不明白，死去的为什么是林言？只要你想，林语的名字不也可以？”
林语竟然放弃了自己成为英雄的机会？
“林言的名字，与懦弱的他，一起作为英雄死去了。”
“林言早就已经不在了啊？”
“我知道，但是，之前他是我一个人的英雄，现在，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英雄的名号本就属于林言，如果不是林言，林语早就死在了十三岁那年。
“我不知道小队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
如果他早点注意到，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也一直无法接受现实，有意误导你。我打算解散小队了。”
她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或许，她也可以试着像林语那样分裂出两个人格？算了算了，这种特异功能，门槛太高了。
“为什么要解散？你可以招新人啊？我一个人，能干七个人的活。以后，一起组队吧！”
“嗯？不是一直都是队友吗？”
黎木笑呵呵地说着，一脸玩味地打量着林语。
林语眨巴眨巴眼，脸瞬间兴奋到涨红，只能通过扶眼镜来缓解内心的狂喜。
啊啊啊啊啊啊——靠啊！
她笑起来真是太好看了。
见林语满脸通红的样子，黎木隐隐觉得，那个胆小鬼不是死去了，而是与现在的林语融合到了一起，不然，一向狂傲的林语怎么突然有种原形毕露的感觉。
——
这样的世界真的好糟糕啊，除了她笑起来的时候。
是她拯救了那个胆小鬼，其实，哪有什么拯救啊？是胆小鬼努力在灵魂上种出了一朵花。而她，不过是给那朵花浇了点水。
数月后，墓碑旁边，开出了数丛白色的玫瑰花。
第一卷，完。
——悲悯圣装绝密档案——
那天回来整理他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封信。这封信的复印件，我作为关键证据提交了上去。多亏了这封信，多亏我们两个不一样的笔迹。彻底洗脱了我隐瞒圣装存在的嫌疑。
“你好，我是林语，是一个被你称为胆小鬼的存在，亦是你的人格之一，我只有在使用圣装的情况下，才能意识到你的存在。也只有我在使用圣装的时候，你才无法感知我。
悲悯是一位特别厉害的家伙，他拥有独立且可以思考的自我意识。他说，大部分的拟兽都有自己的意识，可是那些是癫狂的、无法沟通的，他不喜欢自己的同类。
他可以听懂人类的话，他知道他的同类做了太多失去本性的事，制造了太多悲伤的故事。他明明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可是，当他被人类猎杀时，却选择放弃了抵抗。而他的自我意识，则与核心一起，保留了下来，移植到了役武上。
他说，他选中了我，一方面是因为你拥有役武的身份，可以成为最好的挡箭牌，另一方面，只有可怜这个世界的人，才会被悲悯选中。
悲悯说他很厉害，不过不能随便出现，就算他不喜欢自己的同类，但他并不想击杀他们。
不过，怎么总感觉悲悯不应该是S级呢？难道其他的S级也会拥有清醒的自我意识吗？对了，他说他很喜欢人类为他起的名字——悲悯。
好了，就到这吧，不使用悲悯时，我会忘了悲悯的存在，也会忘了你的存在。——林语”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自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