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心间》A1C3Q

15、在一起

　　仝青天给方阳发了消息，方阳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他想和仝青天聊一聊，但是还没想清楚怎么开口，也不确定两人的对话可能会朝哪几个方向走。他觉得自己应该洒脱一点直接问出想问的话，但是内心深处又不想接受一些坏的可能性。
　　最后他回复了仝青天一个“没什么”。
　　仝青天看着这句“没什么”皱了皱眉，方阳很少用使用这样有点生硬的回答，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又问了方阳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过了一会还是没收到回信。他想给方阳打电话问问，但回到所上又有其他的事情忙，一时间也没顾得上。
　　一天没有出外勤，忙到快8点才下了班，仝青天直觉得人都僵了，他站起来转了转脖子，拿起手机迅速解锁打开聊天软件，看到和方阳的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他最后问方阳是不是有事这里。仝青天走到办公楼外面的坝子上，拨通了方阳的电话。

　　方阳没想出什么头绪，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决定去画室待会，他把手机丢在客厅，钻进画室里继续完成准备参展的画，一开始还有点心烦意乱，随着心跟着画笔一下一下踏实地着落在纸上，随他的心意铺展或渲染，他逐渐平静了。

　　在画室里待了大半天，夜幕降临，方阳才觉得自己又渴又饿。刚准备去弄点吃的，却听到门铃响了。方阳一时想不出来会是谁这个时候来。看了一圈周围，鱼摆摆没有在附近，可能是在家里哪个角落睡着，方阳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天哥……？”方阳保持着拉开门的姿势，怔愣在了原处。
　　他没想到会看见是仝青天，他站在门外，看着是刚从单位过来，还穿着警服，屋檐下暖黄色的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显得周身的氛围有一些沉肃，方阳有一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仝青天给方阳打了两通电话，方阳没接，打第三通电话的时候还没有人接，仝青天皱了皱眉头，直接开着车来了滨河苑。
　　方阳家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仝青天走上前去摁了门铃，等了不多一会，方阳来开了门，仝青天也松了口气。方阳还穿着上次仝青天到他家来那一身蓝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一点乱，有点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里还带着一点迷茫，仝青天想起那天在更衣间看到的他的蝴蝶骨，莫名让人感觉脆弱，好似稍大一点的动作或声音都会惊扰。
　　“怎么不接电话？”仝青天声音低低的，好像又带着点温柔，和屋外笼罩着一层暖光的夜色一样，流淌进耳朵里。
　　“电话？”方阳一脸茫然，回头看往客厅，眼睛无用地逡巡了一圈，“不知道放哪儿了。”
　　仝青天无奈地笑了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复，打电话也没接，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方阳从刚才的一点茫然中回过神来，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和仝青天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在画室，手机没在身边。”
　　仝青天记得，两人之前聊天的时候方阳提过，最近要参加一个画廊的开幕展，应该是在准备作品，于是点点头说：“行，你没事就行。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别忙太晚啊。”说着便作势要向步梯的方向转身下去。
　　方阳却叫住了他：“等等，天哥……进来坐坐吧。”他停顿几秒，对仝青天说，“我想和你谈谈。”

　　方阳领着仝青天到餐桌边坐下，进厨房拿了杯子，倒了两杯热水，将其中一杯放在仝青天面前，一边心里快速地捋着思路如何开这个头。
　　他决定缓和地开启这个话题：“我今天去方寸间，中午准备回家的时候，碰到小林警官了。”
　　仝青天其实有点不明状况，见到方阳后，他感到对方有一些焦躁，原来本他以为是准备画展的事情，结果方阳表示和他谈一谈。心念几转，仝青天对他们即将要谈论的话题有一些预感，但他没想到方阳说起小林，就有点讶异了，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认真地看着方阳，请他继续往下说。
　　方阳拿起杯子喝了口热水，舔了舔嘴唇，杯子被放回桌上时发出干脆的响声。
　　方阳两手握着杯子，心里想了好几个问题，问出口的却是：“天哥，我就是想问，你有女朋友吗？”
　　仝青天这下是真的诧异了，他看着方阳，仿佛有点没听清对方的问题，可再下细一想，他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
　　仝青天笑着叹了口气，回答道：“方阳，我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方阳没有说话。
　　仝青天把放在前面的马克杯挪开，身体往前朝方阳倾斜了一点，认真地看着他眼睛说：“方阳，我喜欢男人。”顿了顿，他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经历过翟浚的事情之后，方阳知道一句话所代表的意义有限，就像翟浚说他们两个是soulmate，但事实证明这并不代表翟浚认为他们的关系具有排他性。方阳以为解除自己心里的不安和顾虑需要很多，但现在只是有了仝青天这一句话，方阳就感觉有一片压抑的乌云已经散开了。
　　眨了眨眼睛，方阳心情忽而轻松起来，开玩笑般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两人对视几秒钟，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抱歉。我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你说，没想到发生这种误会。”仝青天正视着方阳的眼睛，郑重地说。
　　“方阳，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和家里出柜，十年里短暂交往过一些人，在三十岁才遇到你。”
　　“我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方阳听见仝青天柔和清晰的声音和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看见他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正被一种温暖动人的光点包围。
　　莫名地，他就完全明白仝青天的话。他知道这一次，在这里没有片面的错误的解读。
　　我遇到过一些人，和他们有过交集，然后和他们分道扬镳；但是我遇到了你，我想要你是和我一同走下去的人。
　　可以不可以？
　　他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个屋子和自己心里交混响起。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