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黑市 ...
-
第二天清晨，露珠还挂在据点的绿植上，折射出朝阳灿烂的橙红光芒，林旗就已经从据点外的软垫休息区整装待发。
昨天晚上林旗和艾哈迈德连着喝了差不多一整瓶的阿菲丽娜，艾哈迈德还想把林旗从马西亚夫带过来的饮料喝完，但是林旗并没有给艾哈迈德这个机会，他没收了艾哈迈德的杯子并将装饮料的瓷瓶收好。
林旗本以为自己这样已经将艾哈迈德饮用的量控制得很好了，但到了半夜艾哈迈德顶着阿泰尔的死亡凝视把林旗从屋外的软垫堆里叫醒，林旗才发现，自己再次低估了艾哈迈德的承受力。
自从落下病根之后，艾哈迈德的身体开始一天不如一天，以前他喝两三瓶阿菲丽娜都没有过敏反应，如今连一瓶都不到，就已经出现了腹部绞疼的严重过敏症状。
阿泰尔早已坐在软垫边上等待着林旗，林旗昨晚因为艾哈迈德的事情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稳定住了艾哈迈德的病情，黎明时分才得以靠在软垫堆上休息一会。
“根据这次收集的信息来看，你只需要完成你导师的任务就已经是对我最好的协助了。”
时机不等人，即使昨晚没有休息，林旗还是拿上自己一直以来使用的长弓，十字弓与箭，三颗手雷和爱枪因为暂时用不上，就留在马西亚夫的庭院里了。
收拾好需要携带的武器，林旗便与阿泰尔一同出发，前往已经开始有民众聚集的露天集市。
“你真的没事吗？”阿泰尔看着林旗，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小意思，就一晚上没睡而已，我当年打游击的时候，十来天没睡过安稳觉不也一样生龙活虎？”林旗表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以前的条件比现在不知道要苦多少倍，还不是一样适应过来了。
游击？又是什么东方特有的词汇吗？
阿泰尔觉得林旗总是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让林旗解释又总是以“说也说不清”为由拒绝解释，阿泰尔并不喜欢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两人于据点入口处分开，阿泰尔前去塔米尔的演说地点，混入人群中伺机刺杀塔米尔。林旗则是排查自己之前怀疑过的几个蒙古人和游商首领可能会碰头的几个点——
铁匠铺与果摊的夹缝中间有一条狭窄的，不起眼的过道，有两个身披黑袍，几乎与影子融为一体的人影在移动，一个影子手里拿着一袋用鹿皮包裹起来的钱币，另一个影子则是附身在拿着钱币的黑影耳旁说着什么。
林旗在做踪迹排查时，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碰面。就算是以他上辈子的经验来看，愿意呆在这种阴暗地带的一般也是他们自己的部队而不是敌人。
不过想想以蒙古人的谨慎，这并不是不可能，越狭窄越不起眼的地方，越容易隐藏他们并不高大的身形。
至于林旗是怎么发现这两个如此藏得如此隐蔽的家伙，还得感谢一只大清早出来偷水果的老鼠：
时机就是这么巧合，林旗经过铁匠铺与果摊的交界，正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寻找自己的目标时，那只老鼠正好将摊子上的水果撞得移了一下位置，这声轻微的响动惊扰了窄缝中交谈的黑影，他们紧张得移位的身影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而位于屋顶之上的林旗正好也被老鼠推动水果的声音吸引，发现了藏在窄缝影子里的两个黑衣人。
林旗发现了目标，马上缩到一个下面的人从下往上看不见他，但他能看见这两人的死角——这种角度很容易找到，从低矮夹缝中往外看的人，视野通常都被极大的限制住，不如从高处往低处看的人视野更宽广，这也是他们这些狙击手为什么喜欢占据制高点的原因。
今天简直是好运爆棚。林旗在内心欢呼。
蒙古人和游商首领的交谈被老鼠的动静打断，林旗发现他们时，他们的交易似乎已经完成，蒙古人在游商耳边嘀咕了两句，就与游商首领擦肩而过，往两个商铺之间狭窄通道的更深处钻进去。
林旗带上斗篷的兜帽，用轻薄的的纱巾遮住自己的面容，悄无声息的跟上蒙古人的步伐。
他在太阳尚未照亮大地的时刻于屋顶上飞跃穿梭，如一只翱翔于黑夜的捕食者一般，行进得无声无息，然后在猎物以为自己安全的时候，再从空中给对方送上一道死亡的凛风。
“嚓！”
轻微得像是树叶落到石砖地板的声音响起之时，林旗已经从屋檐扑下，将前进中的蒙古人压倒在地。
他知道蒙古人天生体格要比自己健壮，所以为了防止被自己压在地上的人多生事端，林旗干脆利落的将用药剂特殊处理过的长针扎进蒙古人的重要穴位，让身下的壮汉痛呼不已。
被具有麻醉作用的草药处理过的长针，在扎进蒙古人穴位的那一刻，将针上的药性全部释放出来，蒙古人一开始被林旗扼住脖子时还能奋力挣扎，但是越到后面身上越是一股劲提不上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刚一用力，身上的肌肉却被什么东西阻隔而无法收紧。
这数根长针上的麻药足以让蒙古人使不出劲，但又不会令其昏睡。
“你与他交易了什么？”林旗的声音在蒙古人头上响起。
“————”蒙古人用草原独有的语言回答林旗的问话。
“别和我来这套，我听见你和游商首领交流时用的语言了。”林旗的声音在此刻阴冷无比。
他自然是没听见蒙古人与游商首领的交谈，但这不妨碍林旗想诈一诈这个高大的蒙古人。
“—————”蒙古人还是用特有语言与林旗对话，后者并不觉得这就是这个蒙古人会的全部语言了。
除非这个蒙古人在与两大骑士团合作时，还要随身带一个翻译在身边，或者与他交谈的那个游商首领也懂得蒙语。
林旗侧坐在蒙古人身上，一边玩弄着手上一根二指长的银针，一边用平淡的声音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语句：“我在读古籍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的看见过，如果针灸时扎的穴位不对，轻则让人神经错位表情失控，重则使人痛不欲生甚至毙命。”
“要不，我们也来试试？”
说着，林旗便将银色的长针逼近蒙古人。
“别！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蒙古人终于恐惧的用林旗能听懂的，中东一带的语言叫喊道。
他知道中原那里的汉人精通各种神奇的医术，自然也知道针灸在他们医术中的所占的地位，蒙古人不希望自己以身试针，毕竟对汉人来说，针灸能治人，也能作为令人痛不欲生的刑讯工具。
现在自己身上，让自己难受得使不上劲的几根针，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我们交易的东西已经被医院骑士团的团长拿走了！他说他需要这件东西辅助他的研究！现在我也在想办法将东西拿回来！”为了不让逼近自己后颈的长针刺下，蒙古人以最快速度交代着。
“我更在意的是你们的'无价之物'是什么，还有你们拿'无价之物'干什么。”林旗本来阴沉沉的声音忽然带上了笑意，但是这样一来，反而更让蒙古人提心吊胆。
“'无价之物'是能打开'圣山'的宝物，我们的领袖说过按照圣山的空缺位置，宝物应该有三件，并且都是与'历史'以及'记忆'有关，”蒙古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微不可察的颤抖，“但到现在为止，我们只找到了其中的一件，是一卷竹简。”
竹简吗…古人用竹简记录累积的知识，倒确实是与“历史”以及“记忆”相关。
“只有一件'宝物'的下落而已啊……”林旗看了一眼这个蒙古人，故意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说道。
“我们真的只找到了这件宝物的下落！”蒙古人连忙喊到，“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们了！”
“哦，那这样不就说明你对我的作用已经消失了？”林旗轻笑。
蒙古人的内心第一次如此被恐惧攥住，他身为可汗手下的贵族，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距离死亡如此之近，更何况他直觉这个汉人要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某个回答，甚至不会让他干脆的死去。
“还…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蒙古人最终还是决定将圣山的到达方式告诉林旗，那是除了可汗谁都无法到达地方，“但你要保证，我说完了你不能杀我。”
“说，是对我有用的信息我就不杀你。”林旗直白明了的开出了条件。
“在我们的部落，大人从小就会告诉我们，在草原最寒冷的地带，有一座形如巨兽头颅的巍峨高山，我们称其为'圣山'。”
“圣山的方圆百里还有山上常年下雪，肆意狂暴的风雪会掩去道路的痕迹，狼群会在那里伺机撕碎踏入暴风雪的人。传说只有被圣山召唤的人，才能找到圣山的位置。”蒙古人说起了他们部落一直以来信奉的一个传说。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圣山'真实存在，而不仅仅只是一则传说？”林旗问。
“那是因为我们部落的领袖在一次率兵出征时与部队走失，迷失在暴风雪当中，单枪匹马杀掉暴风雪中袭击的狼群，才无意间发现圣山和圣山秘密的存在。”蒙古人答道，“是领袖告诉我们，圣山真的存在，只是需要找回属于它的东西，它才会将秘密分享给我们。”
“这样啊……”林旗拉长了音调说道。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蒙古人又叫到，“你得信守承诺！”
“可是，我是说'情报对我有价值，我才会放过你们'吧？”林旗看着惊恐的蒙古人，嘴角露出了瘆人的笑容，“但是情报'对我'有没有价值，难道不是我说了算吗？”
“你！”蒙古人额头上已经冷汗直冒，他摸不透这个汉人的情绪，在他手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掉一样。
林旗忽然收起那个令人发毛的怪笑，转而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开个玩笑，我还没有杀你的打算。”
没等蒙古人松一口气，林旗又从长袍口袋掏出一粒红得鲜艳欲滴的小药丸，掰开蒙古人的嘴就把药丸塞进去，然后拍了拍手说道：“不过得来点保密措施，以防你会将泄露出去的信息告诉其他人。”
“此药酸甜可口，就是发作时会让人宛若踏上炭火焚烧之地。一开始是脚部先发热，此热似火燎般烫痛，等到这炎热顺着你脚部蔓延至全身，它就会让你去看看另一个美妙的世界。”
林旗面带微笑，不辞辛苦的向蒙古人解释药物发作时的效果，顺便还表示如果蒙古人因此药而死，那他的遗体会溃烂腐败非常难看，到时候估计没人愿意给他收尸。
蒙古人的内心已经被林旗的语言搅动得内心深深绝望，他看着林旗，眼里满是恨意。
林旗不在乎蒙古人对他的恨，如果没有实力自我保护，再怎么用憎恨的眼神看对方，也只会被对方当成跳梁小丑。
“你走吧，如果我的行程顺利，我会在行动完成后让与你交易的那位游商将解药送到你手上的。”
林旗收回扎在蒙古人身上的长针，不等蒙古人的身体缓解过来，便身手利落的爬墙逃跑，还不忘再撂下几句忠告，“别指望捉到我就能得到解药，解药是以多人掌握的形式保存的，没有全部混合的解药只会引发你体内的毒素，让你痛苦不堪。”
外面的集市传来警铃摇动的响声，想来阿泰尔那边也得手了。
林旗爬上屋顶，在屋顶的弓箭手们发现他之前，提前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为自己扫清障碍。
他从屋顶平行的角度看去，只见一个洁白得宛如鹰隼的矫健身影飞跃在隆起小土包的房顶上，红色的腰带随风飘扬，很是吸引林旗的目光。
身后的追兵锲而不舍的想要抓住这遥不可及的白色鹰隼，奈何他们没有阿泰尔那么强大的实力，也不知道暗中还有一个东方人在朝他们放冷箭，所以很快就被阿泰尔在一个转角的“花园”中逃脱了追捕。
确认阿泰尔已经脱离了追兵的围捕，林旗利用房屋与房屋之间错综复杂的小巷进行巷战解决了追捕自己的士兵之后，再次爬上屋顶，从有标记的地方回到刺客的据点。
抹去运动时出身上流出的汗，林旗在屋内的喷泉中双手掬起水源，直接饮了下去。
泉水滑过喉咙，冰凉的触感让林旗剧烈运动过后舒服了很多。
阿泰尔已经在屋内交付自己的任务了，看见阿泰尔已经平安无事的回到据点。林旗也舒服的躺到软垫上，从长袍口袋里拿出几粒刚刚在露天市场喂给蒙古人的红色小药丸，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粒。
“你在吃什么？”阿泰尔从屋内走出来，坐到了林旗旁边的软垫上。
“山楂丸，你要不要试试？”林旗递了一颗到阿泰尔的面前，嘴里还在吧唧吧唧的嚼着，“本来是打算带在身上，万一碰上被围困的时候补充体力用的，没想到它今天立了大功。”
阿泰尔接过红色小丸子，并不怀疑的扔进自己嘴里吃了起来。不得不说，林旗制作食品的手艺很不错，不论是让艾哈迈德受罪了一晚上的阿菲丽娜，还是这个酸酸甜甜的小丸子，都让人爱不释嘴。
“它立了什么功？”阿泰尔嚼碎嘴里的丸子，指着林旗手里剩下的红色小药丸问。
“它让我的敌人不敢乱开口泄密。”林旗坏笑着说道。
“那确实是大功一件。”阿泰尔大概猜到林旗又做什么了——十有八九是又故意把这颗小药丸说成是剧毒之物，用它来威胁对方了，
林旗已经不止一次干过这种事了，问题是他用这招还每次都灵验，毕竟很多时候他用的是真毒药。
有些对林旗是否真的用毒而心存怀疑的人，故意不吃林旗给的解药，想试探林旗的毒怎么样：被喂了真毒的人，死状凄惨；其他只是被林旗吓唬，并没有被喂真毒的人，看见那些被喂了真毒的人的下场后，也都哭丧着脸来找林旗求解药了。
“不过，我想你还是需要提醒一下你的导师，让他最好提前做好应对下一场战争的准备。”林旗说道。
“怎么？”阿泰尔问，“你还对得到的信息有其他的见解？”
“那个蒙古人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威逼才把'无价之物'的信息告诉我的，他还想试探我，看看我有没有能力帮他们找到他们找不到的另外两件圣物，”林旗又放了一颗小丸子进嘴里咀嚼，“他们在等着我给他们做嫁衣，如果到时候我找齐那几样东西再去找他们口中的'圣山'，他们的可汗首领少不了要来这里'亲征'。”
“当然，那个时候估计我也已经往草原那里跑去了。”林旗将嘴里已经被嚼得稀碎的丸子吞了下去，说道。
想到草原附近的其他国家被可汗攻打的经历，以及那些国家提起过可汗的铁骑铮铮，阿泰尔不得不正视起林旗说的这个可能。
“等一会我出发回马西亚夫，我会在上交任务的时候与导师上述事情。”
当然，我会把你搜索“无价之物”一事给隐去，以免我的导师将你要找的物品也当成“约柜”一类的圣器，给你的搜寻工作带来麻烦。阿泰尔内心暗道。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根据蒙古人说的信息，他们本来要交易的一件'无价之物'落到了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手里，我觉得我需要去会一会加尼尔这位大团长。”林旗把剩下的几粒小药丸全塞进嘴里，将它们嚼碎之后，拍拍手站了起来。
“那到时候就是两个医生的交锋了，虽然我觉得跟你比起来，那个团长根本不能叫做医生，”阿泰尔看着林旗的一举一动，金色的眼眸跟随其走动的步伐而转移，“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寻找什么，需要叫上我的父亲和阿巴斯的父亲一起帮忙。”
“寻找一些能让我回家的东西。”林旗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向阿泰尔解释那些龙骨，干脆将自己要找骨头的目的直接说了。
“你要找齐那些东西才能回东方吗？”为什么不能直接跟着那些商队直接回去？还是说，你也是东方国家里的大贵族，家族出了什么大变故，你需要找到一些能证明自己的信物，才能重回自己的家族？
阿泰尔觉得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那简直可以用难以想像这是事实，但又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一幕来形容。
阿泰尔的话让林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看向阿泰尔，脸上皆是无奈：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祂在东方，但又不是你知道的东方。”
又是那种语气。
阿泰尔想起了第一次在碉堡休息室与林旗见面的时候，他问林旗“你是谁”，林旗当时就是用这种神态回答“我只是一个想回家的孩子”。
他还是看不透这个东方人，这种似近若离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阿泰尔也站了，他走到林旗的身侧，两人一般高的身材让阿泰尔能够平视林旗：“我不祈求自己能够明白你说的话，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请你告诉我一声，至少让我知道，你只是要回去了而不是抛下我。”
林旗也看着阿泰尔，太阳已经升起，阳光透过屋顶叶子的缝隙，将光斑撒进据点的庭院，一切在此时得到了少有的安静。
“好。”林旗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黑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