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笼》泛渺

6、舞会（一）

　　周五一大早，奥莉维亚就被简从床上拽了起来。她睡眼朦胧的看着站在她床边的简，大脑一片浑噩：“发生了什么事？”

　　“奥莉你快起来，今天晚上就是米德尔夫人的宴会了，你准备一口气睡到明天吗？”简毫不客气的说。

　　奥莉维亚把头埋到枕头里，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这还不到下午呢，距离晚上还要好久。”

　　“你也知道下午？”简猛地抽出她的枕头，“幸好妈妈一大早就出去了，要不然你早就被她的尖叫声喊起来了。”

　　这不是掐准了威廉姆斯夫人出门才敢这样的吗？奥莉维亚痛不欲生的睁开了眼睛，“好了好了，我这就起来。”

　　她慢吞吞的坐起来，像一只背着重物的乌龟。

　　“下午茶时间都快过了，妈妈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劝你快点收拾，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发生什么。”简拉开奥莉维亚的柜子，上次定制的礼服已经全部做了出来，看这整整齐齐的程度，恐怕自取回来就没有动过。

　　“米莎，交给你了。”简挥挥手下了楼，临走之前她将这项重任交给了那位伶俐年轻的女佣。

　　奥莉维亚全程任由摆弄，然而她的好日子，在米莎拿出束胸衣的时候就到头了——

　　“疼疼疼！别勒了别勒了，这样就好了……！”她严重怀疑内脏已经被挤的变形了。

　　米莎有些犹豫，“您确定吗？”

　　她其实还没有用力。

　　“确定确定，我非常确定。”奥莉维亚捂着肚子说，“就这样好了。”

　　拗不过她的米莎最终还是妥协了，在她们共同的努力下，奥莉维亚总算是穿好了那件礼裙。紧接着米莎又为她盘好头发、戴好项链与耳坠，效率堪称女仆楷模。

　　“好了，米切尔小姐看看怎么样？”

　　镜中的少女穿着一身贴身的高腰礼裙，妆容精致得体，优雅而知性。

　　果然人靠衣装……奥莉维亚不得不承认，威廉姆斯夫人的眼光很好，这件礼服完全把她的优势给展示了出来，洁白的臂膀隐在若隐若现的纱袖中，走动间皆是风情。

　　奥莉维亚下楼的时候，威廉姆斯夫人已经回来了，她用一种狂热的眼神打量着奥莉维亚，连声赞叹道：“你太美丽了，奥莉。”

　　换掉那身老土裙子的奥莉维亚简直像变了个人。

　　而坐在她身边的简也露出满意的表情，“不愧是我的姐姐。”

　　简如同一个幼稚的小女孩般，恨不得宣告全世界：这个漂亮的美人是她的姐姐。

　　“当然，我的简也不逊色，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威廉姆斯夫人摩挲着简的长发，“看着你们两个，我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我的姐姐还在我的身边，我们年轻又有活力，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提起米切尔夫人，奥莉维亚的情绪也有几分低落，但她还是安抚着威廉姆斯夫人：“姨妈，请不要难过。”

　　一到安慰人的时候，她的嘴巴就变得无比笨拙。

　　“我还有你们两个宝贝，我一定要把你们都嫁到好人家里，让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威廉姆斯夫人坚定的说。

　　好吧，这倒不必了，她还指望着去环游世界呢。

　　“今天晚上会有很多人，听说上流社会所有适龄的年轻人都会到场，你们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威廉姆斯夫人反复的强调，“知道吗？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简无奈的应下了，“知道了，妈妈。”

　　……

　　“玛格丽特，你收拾好了吗？”这是查尔斯的第五次催促，饶是好脾气的他都快等的不耐烦了。

　　玛格丽特哒哒的跑下楼梯，她的身后紧跟着两个女仆，她们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珍宝，唯恐摔碎了这昂贵的小玩意儿。

　　“哥哥，是这个红色的宝石好看，还是这个蓝色的宝石好看？”

　　查尔斯看了下，“蓝色吧，更配你的裙子。”

　　“那就蓝色。”玛格丽特示意女仆给她戴上去。

　　“好了，这下可以走了吧？再不去我们就要迟到了。”查尔斯第六次催促，他甚至搬出了埃德加，“你不想因为这种事被表哥骂吧？”

　　兄妹俩互相以埃德加威胁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埃德加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可以了可以了。”提起埃德加，玛格丽特就后怕，她又检查了下自己的着装，确认没问题后，便挽着查尔斯的胳膊上了马车。

　　米德尔夫人的庄园在距伦敦不远的郊区，菲尔德兄妹赶到时，门口早已停了数十辆马车，而这个数量还在持续不断的增加，之后来的马车已经停不下了，只能向道路两边分散着停放。

　　即便是作为上流舞会常客的玛格丽特，在看到此等盛况时，也不由感到惊讶，“她这是得邀请了多少人？”

　　“看起来至少百人。”

　　一路上玛格丽特看到了很多熟面孔，全是些伦敦有头有脸的人物，最次的也是银行家的女儿。年轻女孩们穿着华贵的晚礼服，游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而绅士们则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谈政治、谈经济、谈艺术，谈一切能够彰显他们高贵身份的话题。

　　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华丽的水晶灯映衬着在场的来宾，所有人皆是耀眼无比。

　　“查尔斯！”

　　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向他们这边走来，他的笑容充满了魅力，语气也十分热络：“查尔斯，你终于来了。”

　　“噢，还有菲尔德小姐，你今天真是太美丽了，”亨特夸张的说，“我敢保证，你会是今晚的主角。”

　　玛格丽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一红，她用扇子遮住下颌，神态娇羞，“谢谢你，亨特先生。”这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毕竟在场那么多淑女。贵族小姐在一起无非就是攀比这些，比比谁的礼服更美丽、谁的人气最高。

　　又来了。查尔斯绝望的想，玛格丽特，拿出你在家骂他的力气啊。

　　亨特显然不愿意将精力浪费在查尔斯身上，他谈吐幽默，几句话的功夫就逗得玛格丽特咯咯笑。

　　“好了，玛格丽特，好了。”查尔斯努力打断他们的对话，“表哥还在等我们。”

　　一听到“表哥”二字，玛格丽特就异常扫兴。

　　“表哥？埃斯特先生也来了吗？”亨特自顾自地说，“米德尔夫人一定会邀请他，他可是贵族小姐的梦中情人。”

　　虽然这位表哥有点刻薄，但玛格丽特不得不承认，她这位表哥确实配得上“梦中情人”四字，门第、资产、容貌，随便哪一个都能拿出手。所以就算埃德加的性格不太好相处，却依然有无数女人为他疯狂。作为埃德加唯一的妹妹，玛格丽特只要参与下午茶，就必定会有一大堆女孩向她打听埃德加最近的行迹，起初她还得意，但时间一长，她也厌烦了。

　　“他会来，米德尔夫人是姑姑的好朋友。”查尔斯说。

　　菲尔德兄妹俩的姑姑，也就是埃德加的母亲。

　　“怎么没看见埃德加先生？”亨特问，他已经来了很久了，却始终没有看到埃德加。

　　“他应该在副厅，”查尔斯说，“玛格丽特，我们该去会和了。”

　　“好吧好吧。”即使她并不愿意。

　　“副厅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查尔斯你先去，我在这里陪着菲尔德小姐。”亨特说。

　　玛格丽特对他的提议疯狂心动，“真不错。”

　　就在查尔斯进退两难之际，他的救星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了副厅。

　　埃德加的出现吸引了在场至少一半女孩的目光，他穿着深色的礼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时不时向来往的绅士和小姐们打招呼。想要和埃德加攀谈的人太多了，他游刃有余的穿梭在这些人中，巧妙的推辞一个又一个的邀请，这对熟练掌握上流社会礼仪的埃德加并不是什么难事。

　　“查尔斯、玛格丽特。”

　　查尔斯下意识的咳了两声，这是他缓解紧张的小动作，如果不是亨特还在场，他一定要拼命解释：我尽力了，玛格丽特她根本不听我的话。

　　“埃斯特先生，很荣幸见到您。”亨特快步迎了上去。

　　“您好，亨特爵士。”埃德加礼貌的回应。

　　他又将目光扫向那心虚的兄妹俩，神色如常：“你们是刚到？”

　　查尔斯声音飘忽不定，“刚来没多久。”

　　他俩来的确实是晚了些，没办法，谁让玛格丽特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

　　亨特见插入不进去他们的对话，便自觉的离开了。

　　“表哥，你在副厅干嘛？”玛格丽特晃动着手里的扇子，明明正厅才是贵族的大本营。

　　“遇到了生意上的伙伴，就和他聊了会儿。”埃德加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玛格丽特小生抱怨：“表哥你老是喜欢和那群商人打交道。”

　　由于查尔斯之前的事，导致玛格丽特对那些新兴的资本家有种天然的厌恶，其实不止是她，大多数贵族还沉浸在过去的辉煌里，即使他们的“荣誉”早已是落日余晖了。

　　“她们的女儿也是，总是想方设法的挤入上流社会，真可笑，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玛格丽特好像看到了什么，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你瞧，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