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折花共赴尘》不悄然

59、第 59 章

　　今日下了好大的雪。
　　早上墨珩要陪着皇帝去城郊那个军队营地视察，出门的老早，开房门的时候凉风钻进来，直接让我惊醒，始作俑者反而笑嘻嘻地又折返回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罢了，反正都醒了，不如到院中摘些开的正好的梅花，请安时给太后送些去，近些日子她身子不大好都没能出来走逛，看看这梅花心情也能好些。
　　然后太后一边说我有时间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不如好好打理打理东宫事务，一边亲自找了最相宜的花瓶仔细插好，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倒提醒我了，昨天竹月说要我今日跟着学习熟悉宫中祭祀的讲究，好在过年时能有条不紊。
　　路上遇着小瑛带着其他小皇子甩了他们妹妹独自去玩，只留得几个小公主孤零零站在那里，让我一时正义感爆棚，带着女孩子们冒着雪着着实实来了一场完胜的雪仗，当然，靶子就是那几个男孩。
　　直到以小瑛为首的男孩子们哀嚎着喊“嫂嫂饶命”，我这才心满意足拍拍手回东宫吃午饭。
　　回到东宫，我正准备悄默默溜进去，却发现东宫所有人早已面色严肃地排列在两边等待，竹月上前一步，吓得我连连后退：“不至于吧，回来晚点而已…”
　　“太子妃，”竹月顿了顿，最后说，“殿下在太乾宫等您，您…您到了就知道了。”
　　“什…什么事啊…”
　　没人愿意开口告诉我，我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赶往皇帝居住的太乾宫，老远便看见墨珩在宫门口等着我，我一边跑向他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谁也不跟我说，该不会又要进思过宫了吧？”
　　“听我说，”墨珩先替我拍去身上的雪，轻轻拥我入怀，让我可以倚靠着他，“夏季时我们便已察觉北边的羌戎蠢蠢欲动，入冬后他们果然再次南下。”
　　“这些羌戎人真是贼心不改，还好现在北疆有墨璃在，一定不会让他们再往前走半里！”我不禁愤慨道。
　　我察觉墨珩的手收紧了，然后继续说道：“现在，他们的军队已经越过丰州，不出半月，就能到雍州了。”
　　“雍州…雍州不是敦王的驻地吗，敦王近来不是因为曹姐姐有孕亲自进京报喜了吗，那雍州怎么办，曹姐姐怎么办？不对啊，羌戎是怎么绕过北川的？”
　　“言言，墨瑧叛国勾结羌戎，羌戎大军南下，墨瑧以丰州私兵北攻，北川城腹背受敌，拼死迎战，墨璃…战死。”
　　什、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墨璃战死？
　　我张开嘴，想要斥责他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可是我却说不出一个字，我可以忽略众人的缄默不言，忽略方才太乾宫里传出来的哭声，却无法忽略此时自己的身子若不是有墨珩撑着，早就瘫坐在地。
　　无论是淳王府未曾找到的大笔财物，墨璃的副将柳将军，还是已兵临雍州的羌戎大军，都在告诉我，禹国的战神靖王，我的朋友墨璃，若是他还在，怎会让敌人猖獗至此？
　　握紧的拳头里，我的指甲狠狠扎进肉里，在想清楚这一切之后，我松开拳头问道：“他在哪里？”
　　太乾宫主殿的正中央，身穿将军盔甲的墨璃安静地躺在一张破烂的草席上，即便身边的哭声此起彼伏，却依然一动不动。走近看时，才发现他的身上尽是刀剑的伤痕，胸口那被墨瑧的箭射穿了一个黑窟窿，俊俏的脸庞上盖着的白布，都隐隐有血渗出来。
　　“送他回来的士兵说，战火将他烧的面目全非，怕父皇贵妃见了更难过，特意盖上了白布。”墨珩说。
　　我慢慢跪下，想要握住他冰冷的手，却在正要触摸到时被人狠狠甩开。
　　“顾清徵，”曹贵妃冷眼看着我，“你没有资格碰他。”
　　在这一片哭声中，就连贯来被认为铁石心肠的皇帝都悄无声息拂去眼角的泪，形容枯槁。而身为母亲的曹贵妃，虽然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人却十分镇定。
　　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墨璃的手，就像幼时哄他入睡一般：“身为皇子，保护子民是他的职责；身为曹家的子孙，为国家牺牲是他的荣幸，我为他感到骄傲。可是顾清徵，你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