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折花共赴尘》不悄然

21、第 21 章

　　回到家的时候，长福已经等在我家门口许久，一看见我立马上前来问道：“顾小姐，我家殿下方才可同您在一块儿？”
　　“不曾，”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此时长福已有些着急：“今日长公主出嫁本是大事，我们殿下一早还在呢，可偏偏送行的时候就找不着人，守城的侍卫也说没见他出宫，可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找过了，我们殿下能去哪儿啊？”
　　照理说墨芜出嫁，他身为同母兄长应当送行，不过为什么他最后没出现，我多少也能理解。
　　“你先别着急，”此时我脑中也是一团乱麻，却还是安慰他道，“你先回宫，也别声张，私下安排人再找找，宫外交给我。”
　　长福照我吩咐立马赶回宫去，反倒是我，虽然这么说的，但也完全没有头绪，胡乱在城中绕了许久，很快天就黑了。
　　他怕的不过是当面送别罢了，可如果我是墨珩的话，真的忍心不看一眼就让墨芜走吗？
　　我突然有个想法，随即立马向那个地方赶去，且越接近越笃定，墨珩一定在那里。
　　同乐楼，字面意思，就是与民同乐，是皇城最高的楼阁，也是宫内离宫外最近的地方。平日不轻易开放，但每逢元旦等重要节日，皇帝都会率众皇族登上同乐楼燃放天灯为禹国祈福，一面展示天家威严，一面体察民情，彰显皇恩浩荡，因此从那里，能够将京城风貌尽收眼底。
　　“殿下！”
　　我喊了一声，并没有人答应，天色已晚我又看不清上面有没有人，又没法儿从宫里进去，左思右想最后只能寄希望于一旁的大树，正准备爬上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句：“没摔够么？”
　　没等我解释，他揽着我的腰，借着树干的力一个轻功就飞到同乐楼上，然后才把我放下。
　　站在高处往下看，一眼就能看见主大街，一直延伸到朱雀门去。
　　确认之后，我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被他发现。
　　“你怕高？”
　　“大、大概吧，从前也没到过那么高的地方。”
　　他也往后退了两步，与我齐平后才接着说道：“长福去找你了？”
　　“嗯，”我突然想起墨芜在马车上冲着我喊的话，当时没听清，现在仔细想想，照口型看她说的大概就是七哥，“还有小芜。”
　　“不知道路上会不会下雨啊。”他沉默了半晌后说。
　　我很庆幸夜色浓郁，我们互相都看不太清彼此的脸，否则就会被他看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阿珩，”我看着他，尽管脸上还带着泪，即便他看不见，我还是用力扯出一抹笑来，“从今往后，只有我和你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一定永远陪着你，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半步…”
　　话音未落，天上的云骤然被风吹散，月光乍现，我忙别过脸去，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言言，”许久之后他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却还没做的事？”
　　仁德皇帝去后，我也渐渐长大，长大以后，身边就再没人喊我的乳名，以至于他叫我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会儿，等我反应过来正准备摇头，却被他按住不能动。
　　“好好想。”听着像是在责备，语气却格外温柔。
　　“有一样吧，”我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从小在这都城长大，仔细想来却根本不了解它，它究竟是什么模样，住在这里的人们又分别怎样生活，这些我通通都不知道。”
　　“嗯，”他猝不及防地又将我抱起往下跳，吓得我立马闭上了眼睛，然后他轻声在我耳边说，“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我从未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的城市是这个模样。
　　更夫打更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久久回荡，街边小贩的摊位上，招揽顾客的旗子微微摇晃，餐馆外放置厨余的地方，几只流浪狗为争夺一块肉而撕咬吼叫，睡梦中的人们却鼾声依旧。青楼的红灯笼是深夜最亮眼的颜色，便是这样的笙歌鼎沸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
　　卖糖葫芦的、代写家书的、捏泥人的…我装作不同的身份胡闹，他也只是看着我笑，用了整整一夜也没能走遍这座城的所有角落，我第一次发觉，原来我长大的这个地方竟如此可爱。
　　“好好睡一觉。”
　　他送我回府，笑着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不知为何，早雾中他的背影似乎尤为坚定。
　　这一觉睡了许久，醒来时已至傍晚，起因是宫中传来了一道圣旨，圣旨上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顾家女清徵，恭谨端敏、娴熟大方，与皇太子墨珩实为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赐婚于太子为正妃，择日成婚。愿你二人日后风雨同舟，良缘永结。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