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折花共赴尘》不悄然

2、第 2 章

　　我四岁那年太子妃娘娘给皇家生了个小公主，小公主长到三岁的时候，仁德皇帝身子已经不大好了，到底是身居高位多操劳，分明同我祖父年纪差不了多少，偏偏仁德皇帝看上去就像是即将燃尽的灯，面上依旧同幼时一样和蔼可亲，却不大有力气再抱起我了。只是摸摸我的头说：“言言越发乖巧了，最近又学了什么曲子，爷爷让阿珩给你伴奏，你给爷爷弹一曲。”
　　墨珩来的时候，手里还牵着个软软糯糯的小人儿，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不愿再娶，家中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在宫里也都是跟些男孩玩，一直都盼着能有个小姐妹，这个小糯米团子我一看见就喜欢。大概她也从未有过女孩的玩伴，我抚琴时，她就好好坐到我旁边，一只手拉着我的衣角，临走了也不放开。
　　然后仁德皇帝就大笑着说：“既然小芜舍不得你，那言言干脆就不走了，留在宫里做爷爷家的人好不好？”
　　于是后来，我就每日到宫里陪墨芜一同读书，就像从前祖父陪着仁德皇帝一样。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两年的光景。
　　那一天有些阴，仁德皇帝年轻时受过伤，天气不好时会心口疼，我有些担心想去看看他，带着墨芜又不方便。可是周围的大人又都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先照顾她，我便给她拿了块糕吃，让她在池塘边的那个小亭子里看鱼等我回来。
　　好不容易到了仁德皇帝的寝殿，他躺在床上，底下跪着许多人，却并没有人注意到我偷偷进来了。我站在最外围，好一会儿仁德皇帝终于转过头来发现了我。我用手比划着，问他心口疼不疼，他微微勾起唇角，冲着我眨眨眼睛，意思是不疼。
　　然后我便安心回池塘边寻墨芜，却怎么也找不见她，只有池塘上还浮着没吃完的半块糕。我吓得厉害，一边腿还在发抖，一边试探着一步一步往池塘深处去寻她。
　　直到他出现，一把将我拉回去，跟我说：“小芜没事，皇爷爷今日不大好，所有皇室宗亲都要守在殿前，嬷嬷来将她带了去。”
　　“那这块糕呢？”我哆嗦着指了指池塘中央的那半块糕。
　　“许是小芜走的时候没吃完，顺手丢进池塘喂鱼了，莫要担心。”
　　一边说着他一边牵着我走回岸边，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听到仁德皇帝不大好，我一时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回到东宫，由得他把我交代给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主事女官，换好衣服送回顾府。
　　一回到府中我便沉沉地睡去，醒来时天已大黑，祖父和父亲都不在府上，乳母说他们都进宫了，皇帝，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