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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娇气 ...

  •   旧时星月静栖,梦境光怪陆离,过往的酸甜苦辣如同走马灯般快速掠过,或是欢笑或是哀嚎的人影湿漉漉炸开于蓝曦臣的脑海深处。
      恢弘壮丽的景象一一闪现于眼前,又飞速坍圮褪色,越过烈火焚烧的大地、哭喊惨叫的人们,呼啸传向远方,最终凋零翻飞为岩石上永恒不消的纤灰。
      “二哥”,牡丹花深处,隐于亭台之中,风起飞花满天,金光瑶眉眼弯弯看向他,在这花海繁盛之处,风雅至极,他举杯饮道,“陪我赏花罢”
      蓝曦臣提步走上前,一言不发坐于他对面。
      “二哥,世人皆道吾擅欺也,依你之见,可知吾以为熟善欺?”
      蓝曦臣不动声色道,“薛洋?”
      金光瑶抬眸看他一眼,轻笑一声,“非也”
      蓝曦臣沉思片刻,摇头作罢,“不知”
      金光瑶微笑着看着他,用手沾了水,一笔一划在石桌上写出字迹,蓝曦臣定睛看去,却见上面写着“涣”。
      蓝曦臣皱眉不解,甫一抬头却见金光瑶背后的牡丹花霎时尽数变为一颗颗冒着血光的人头,苍穹浓云滚滚,灰寂无色,而亭台下方是一道崩涌沸腾的血河,无数哀嚎的鬼灵正浮在血河之上,痛不欲生地朝着他伸出黑黢黢的手。
      蓝曦臣冷汗涔涔,金光瑶却背对血河,依旧面带微笑一字一顿道,“二哥,吾骗世人,尔骗自己,我们是一样的”
      蓝曦臣犹如被蛊惑般讷讷重复道,“......我们是一样的”
      金光瑶起了身,手上捧着聂明玦的脑袋朝着蓝曦臣踏步而去,和风细雨道,“正是,我们是一般的,那温氏难道当真每个人都该死么?我做恶事时二哥当真一点没有察觉出异样么?夷陵老祖在乱葬岗被围剿那日你在干些什么呢?若是杀一无辜之人可救坏者千人平愚者万人愤,你可愿?”
      伴着金光瑶的靠近,他身后的苍穹浓云翻滚,渐渐形成一张巨大阴森的鬼脸。
      聂明玦瞪大的血眸似是审讯般直勾勾看着蓝曦臣,蓝曦臣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你自诩雅正清朗,可在不公与道貌岸然的仙门百家前你选了什么?告诉我,你在禁闭时都在思了什么?”
      人头嘻嘻哈哈,亡灵嘶吼狂嚎,蓝曦臣盯着聂明玦的头颅说不出话,鬼脸黑沉沉地下压,压得蓝曦臣喘不上气,金光瑶鬼魅一般走到他面前,“二哥,也许你并未察觉,但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师中,有你的一份。世人愚昧,你的纵容与不作为,促就了我的成功与死亡”
      ——不,不,并非如此......
      然而蓝曦臣说不出话。
      随着金光瑶话音的落下,他捧着聂明玦的头颅朝着血河一跃而下,千万怨灵张牙舞爪将他吞噬,他淌着浓稠恶臭的黑血,白惨惨的面上依旧从容瞧着蓝曦臣。
      蓝曦臣瞪着眼睛见到无数双白骨森森的手攀着金光瑶的四肢将他往下拽,金光瑶看着他,面容渐渐扭曲成黑色漩涡的模样,嘻嘻笑道:
      “二哥,你永远也修不成神功,难登天道,你会如我一般,下至地狱”

      “阿瑶!”,蓝曦臣闭着眼陡然喊出声。
      温若寒往火堆添加木棍的手一顿,侧头往蓝曦臣望去,见他面容纠结复杂,好似正在梦境中为什么所深深困扰。
      连做梦都还念着他的好阿瑶,温若寒将手中的木棍一把扔进火堆,随口应道,“早死了,下地狱了”
      梦境令蓝曦臣意识濒醒,他眉头紧簇,呼吸急促,胸膛距离起伏,额头上渗出点点晶莹的汗液,甚至嘴唇都微微颤抖泛出隐隐白色,倒是一副罕见的恐惧模样,“下地狱......”
      温若寒瞧着他这幅模样,叹了一口气,暗道当真痴情,竟然至今都无法接受事实。
      他施施然站起身,踱步走到蓝曦臣身旁,指尖灌了些许灵流抵在蓝曦臣额头处,借此平缓蓝曦臣太过激荡的情绪,史无前例地和声安慰,声如吟咏道,“他去投胎了”
      清凉舒心的灵流伴随着温若寒醇厚低沉的语调一路抵达蓝曦臣大脑深处,如同万里棉絮起飞,湮灭旧时剑下的雨僝云僽,薄雾浓云,一时间雪盲电闪,千尺百丈淋漓鲜血作冰涣水,霖雨绵密,世间气高而轻,河山无恙,那些深入灵魂沁入骨髓的质疑畏惧皆被暂为抚慰抹平。
      蓝曦臣柳眉舒展,布满冷汗的额头抵着温若寒的指尖似是幼小生灵寻求抚摸般蹭了蹭,极轻极慢地喃喃道,“好,投胎......投胎好......投个好人家,以后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儿孙满堂?温若寒哑然失笑,这般世俗的话语自蓝曦臣口中说出倒是显得万分怪异突兀,他思及金光瑶略显娇小的身躯,忽而自喉咙再次轻嘲一声,就算是上天宽容,令金光瑶投进好人家没投进畜生道,就这小身板,行吗?
      温若寒撑着头,没有收回手,反倒是又借助了些灵力轻柔拨开蓝曦臣额前被汗水打湿的乌黑额发,俯视蓝曦臣饶有兴致反问道,“你怎还没娶妻生子?”
      蓝曦臣作为蓝氏宗主,今后自是须为蓝氏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的。蓝忘机与魏无羡四处逍遥,寻野放船好不快意,蓝启仁抓不住自小便倔强执拗的小侄儿,只得将唯一希望寄托于向来懂事开朗的大侄儿。
      好似白羽滑过平静的水面,温若寒的声音飘渺传入蓝曦臣脑海,或许是意识再次陷入深处,蓝曦臣这次过了一会儿才又微微蹙了眉头,迟钝地细若蚊语道,“要的......我是须娶妻生子的......”
      温若寒垂眸看着蓝曦臣漂亮清正的面容,见蓝曦臣卷翘的睫羽尾部长长扫开一段微调的弧度,伴随着他极浅的吐息,在火光中如同覆了磷粉的微震蝶翅,又像是一段暮霭时分的枝桠,压了琼林华清的浮云碎雪。
      兴许姑苏的水土当真养人,竟使小儿出落得如此清绝脱俗,绝代风华。
      人间谪仙,猗嗟如此。
      琴瑟和鸣,伉俪相携,似乎世间之人总该如此,可温若寒却想不出蓝曦臣今后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模样,只觉着他不该如此,如此无趣,无聊透顶,他凤目冷然道,“管教子女并非易事,你不适合,照顾好自己便足矣,更何况你心病未除,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家才是。”
      蓝曦臣没再应他,只朝着火堆挪了挪头。
      山林奇诡,鬼声呼啸,山洞内火堆噼里啪啦,温暖的微光铺洒于温若寒线条利落深邃的面容之上,将他英俊的脸庞分为光明与昏暗两部分,他一双黢黑瞳孔似是一口枯井,光是看着便有令人俯首称臣的威压,眉宇平和锋利似刀,鼻骨高耸挺拔,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阴骛而威仪。
      温若寒朝着山洞外望去,嘒彼小星,三五在天,夜色如墨中此起彼伏的山坡如鬼亘边界般绵延不绝,浩瀚天际之下,万物淼淼,生灵湮灭化鬼,而他们所在的这处方寸之处如同被遗弃的时空罅隙,渺小而静谧,正载着他们朝着未知的未来漂去。
      许是蓝曦臣灵力损耗实是过大,沉睡中的他小幅度地往火堆处缩了缩,下意识地追逐温热。温若寒瞧见他隽眉微蹙,身躯微蜷,俨然一副着寒的模样,他环视一巡山洞周遭,在没寻见可供取暖的事物后自岩石上站起身,走到一旁死尺一般的“蓝珵”肉身旁,解了他的外袍,继而蹲下身,将外袍转披于蓝曦臣身上。
      十月风霡霗,夜露湿襟寒,带着泥土腥腐的冷风一阵阵刮进半山腰处的一处黢黑山洞。蓝珵的外袍对于蓝曦臣而言实是过短,蓝曦臣皱着眉再次缩了缩头,将下巴朝着白蓝色校服里拱了拱。
      温若寒见状,又拿了太一哐哐几下横出几道汹涌气浪,气浪直袭向外,在抵达洞口时,尽数化为无形透明的结界堵住洞外瑟瑟的秋风。
      他随意坐于岩石之上,支着一条修长劲瘦的腿,用太一劈了几十条木棍,百无聊赖往火堆扔木棍以持续取暖。
      阴冷的晚风大部分为结界所挡,而蓝曦臣又靠火堆太近,不一会儿蓝曦臣便被洞内逐渐升高的温度蒸得两颊泛红,鼻尖渗汗
      他呼吸加急,皱眉自校服中探出了头,小幅度翻转着身躯,热得有些烦躁地扯下披盖在自己身上的衣物。
      温若寒大马金刀坐于岩石之上,将蓝曦臣一系列动作皆收入眸后,忍不住评道,“娇气”,而后又是不厌其烦地哐哐几下在结界之上划了几道口子,以供晚风源源不断地灌入,最后拾了地上的衣物,重新披盖于蓝曦臣身上。
      在几番调整之下,温度与夜风正是好,蓝曦臣这才安分下来,面朝着温若寒沉沉安稳地坠入梦境。
      火焰焰端随着晚风摇曳摆动,地上蓝曦臣卸去白日里防备而庄严的面具,脸庞因温暖舒适而隐隐酡红,在暖黄火光映照下温润稠艳,精致绝美,盖钟天地之灵秀,云母石英覆了夕阳余晖,柳刀黛眉,清灈似莲。
      温若寒一双透不进光的狭眸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睡得黑沉的蓝曦臣,看不清其中颜色。约莫半刻钟后,他起了身,走到蓝曦臣旁边,缓缓半跪于地,使了些灵力伸出一只手掐住蓝曦臣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摩挲感触蓝曦臣柔软的双唇。
      吐纳樱唇,氛氲兰气,蓝曦臣每一次的浅息皆细微喷吐于温若寒凝有灵力的大掌间,极轻极缓,细细抓挠着心脏最隐蔽敏感的地方。
      ——如他这般清心寡欲的人,应是还未与女人同床共枕过,不知那孟瑶是否尝过这处的味道。
      思及此,温若寒加重手中力度,掐得蓝曦臣在睡梦中都不由不适地蹙了眉,只闻寂静中,温若寒盯着那双浅色的唇,轻声呢喃,“娶妻生子......”
      霎时洞外鬼声霎时此起彼伏,手中太一蓦然嗡鸣不断!
      山林中桀桀怪笑霍然群起,尖锐咆哮冲向温若寒所结的结界,千百个狞笑的扭曲鬼脸鱼贯映于透明结界之上,形成一座人面墙,人面对着洞内的人凄厉嘶喊,一道道寒冷腥风自结界破口疯狂涌入,直袭向闯入山林的不速之客。
      温若寒重新直起身回头平淡望去,缓慢收回抚摸蓝曦臣嘴唇的手,提起太一随意横劈出气势如虹的剑气,如煞剑气带起地崩山摧的力度横扫向外,登时恶灵惨叫哀嚎,一一化为一缕黑烟灰飞烟灭,而洞外树林应声折断,岩石粉碎化齑。
      鬼声不绝于耳,温若寒站起身,回眸看了眼沉睡的蓝曦臣,提剑走出山洞,在踏出山洞那一刻,招手做出一道绚丽至极的金符,金符贴于结界,倏然融入,登时结界生出万千盘枝错节的金色脉络,严严实实封住洞口。
      金乘法印,鬼祟速散。
      温若寒手执太一,缓步而去,一人一剑,直指入林。
      月色惨淡,鬼影幢幢,苍茫大地上一片了无边际的灰寂,乌鸦嘎嘎乱叫,遥远飘渺的风声长长拖着孤魂野鬼惨淡诡谲的哭号。
      等温若寒再度返回山洞之时,他垂眸看了眼地上熟睡的蓝曦臣,又看向自己稍有透明的手。
      温若寒现在的状态只是魂体,故而不具有实体,脱离了肉身的他感受不到饥饿与寒冷,感触不到微风与细雨,没有体力与内力,无论是触碰还是取物,他所能借助的唯有灵力,单是维持魂体不散便需大量灵力,更何况杀鬼除魔。
      温若寒此前从未听闻过通过夺舍或献舍的魂体可自主脱离原主肉身的前例,他得知自己可以离体纯属偶然。
      某日午后,天朗气清,蓝启仁在大榕树之下授予学子御魂术,御魂术第二招便为驱赶人或物上附身的亡灵。
      蓝启仁中气十足地教予完法诀后,捋着胡令学子们自己去试炼场试炼。适时温若寒正背倚百无聊赖地一招一式施展蓝氏御魂术,等法诀最后一个字自他口中吐出时,他却惊觉自己竟已魂体分离!
      一月以来在蓝氏的修养足以令温若寒魂体重回生前境界。他本打算借着这次蓝曦臣下山,蓝氏在明他在暗地查清十几年前便困扰了他的疑问,在此之后他便不再回姑苏云深,可当今日过后,他凝视于蓝曦臣,心下却隐有动摇,额外生出别的盘算。

      天际云流转,乌云蔓上残月又渐渐离去,山林寂静,风声呼啸,蓝曦臣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于一处不知名的山洞之内,身下铺着一片厚实干燥的枯草。
      身侧火堆将要燃尽,他扫视一番,见火堆对面躺着只着单衣的蓝珵,而蓝珵的外袍却披盖于自己身上。
      蓝曦臣垂眸看向蓝珵,晕厥前的景象已然模糊不明,犹如隔雾看花,越是深入越是不可追,晦暗不清间唯有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在烟雾重重中忽隐忽现,忽近忽远,辨不清究竟是虚是实。飞眉入鬓,一双凤目射寒星,蓝曦臣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捕捉不住脑海深处稍纵即逝的思绪。
      究竟是谁呢?
      蓝曦臣手起法诀,点着蓝珵太阳穴再度重识灵海,三魂六魄具在,精元充沛,灵力浅薄,实在不似是祟物。
      蓝曦臣满怀疑虑地收回手,看着地上睡得香甜的小儿,半晌细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弯腰扶起蓝珵,将他从潮湿生硬的地面转移到枯草堆之上,继而拾起衣物披在他身上,掖了掖脖子,以防止渗风。
      做完这一切,蓝曦臣面对着蓝珵,边思着或许改日该寻上三毒圣手一探究竟,边再度陷入浅眠。

      翌日,清晨的曦光铺洒于这座山林,阳光映在蓝曦臣白皙泛着青色血管的眼皮上,光怪陆离的斑点散在闭眼后的黑幕中。
      他将眼眸睁开,长长的睫羽缓缓向上抬起,意识彻底归位后,支着身躯环视左右,却见山洞中唯有自己一人。
      “泽芜君”,山洞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蓝曦臣侧头望去,只见蓝珵正逆了光抱了几个果子踏进山洞。
      蓝珵朝着蓝曦臣一步步走近,而后弯腰将果子置于枯草之上,直起身正欲说些什么之时,蓝曦臣利落招出朔月。
      “朔月剑来”,只闻一声金属嗡鸣,铮的一声,朔月剑锋利的剑端精准抵住温若寒的脖颈,只消再往前走一步,削铁如泥的剑刃便会顺利割入他裸露于外的脖子。
      蓝曦臣冷冷直视于他,“你是何人?”
      温若寒顿于原地,不明所以道,“泽芜君?弟子是蓝珵啊”
      “你来到蓝氏前是何人?”
      温若寒面有苦涩道,“在遇到泽芜君前,弟子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混子,不提也罢。泽芜君,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吗?”,温若寒真诚而疑惑地看向蓝曦臣。
      蓝曦臣看着面前小儿清澈的眼眸,微微蹙眉,“若有任何欺瞒,刀剑无眼。”
      温若寒看着蓝曦臣,毫无惧意地走上前一步,任朔月剑刃划进自己的脖颈,汨汨渗出鲜红温热的血液。
      蓝曦臣眼眸陡然瞪大,刚想旋手收回剑,蓝珵却一把抓住朔月剑身,他苍白五指顿时渗出道道血液,顺着光滑剑身灌满朔月剑槽,点点滴入黄色土地,溅起一朵朵血花。
      蓝曦臣不敢用力,拔高音调怒道,“你在做什么!”
      小儿无辜望向蓝曦臣,一字一顿道,“我不知泽芜君为何突然对弟子刀剑相向,若是泽芜君不信任于我,我想这般或许能令泽芜君打消些许对弟子的疑虑”
      周遭血腥气味愈重,蓝曦臣看着小儿,手中力度轻不得又重不得,僵持半晌,他面容带上风雪之色,干脆松了手,朔月剑随之咣当摔落于地,“胡闹!”
      温若寒抬眸瞧见蓝曦臣隽秀眉宇间蹙起了细纹,不为人知地轻轻感慨一声,蓝曦臣果不其然不擅恐吓。
      温若寒朝着蓝曦臣一撩袍裾,跪于地问道,“泽芜君,可否告知于弟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蓝曦臣看向小儿,皱眉犹豫斟酌片刻,放弃般吐出一口气,“我在晕厥前似乎见到一人,那人道他为蓝珵”
      温若寒惊讶道,“竟有这事!怨弟子无能,胆量太小,无法护得泽芜君周全,在那金光瑶即将要生吃弟子之时,弟子因过度恐慌便晕了过去,而待弟子再次苏醒之时,弟子便与泽芜君一同出现于这处山洞了。我猜想大抵是那位侠义之士救了我与泽芜君您,盖是他有什么苦衷,不愿透露自己真实身份,于是只得随口冒名顶替了弟子。”
      蓝曦臣细细打量着小儿面上神情,却无法察觉任何漏洞,灵力过度耗空令他即使是苏醒依旧带了几分目眩,他闭眼以素白指尖按揉着眉骨,疲惫道,“阿瑶......金光瑶此刻修为颇为强大,即便是我亦无法轻易制服,无需自责”
      温若寒弯腰为蓝曦臣拾起身侧的朔月,恭恭敬敬递上他的伴身灵剑,蓝曦臣睁眼见到小儿这幅谦恭为下的模样,忽而有所不忍,他伸手揉了揉小儿脑袋,“起来吧,我给你包扎包扎”
      温若寒应声起了身,坐于蓝曦臣一侧,丝毫不客气地伸出受伤的手任蓝曦臣摆弄。
      蓝曦臣拽着自己的袍裾,用力一撕,撕下两条白色布带,继而拉过小儿的手,细致地一圈一圈包扎裹缠。温若寒侧头打量着蓝曦臣铺洒了晨日曦光的矜贵侧脸,饶有兴致地出声问道,“泽芜君,现在可相信弟子了?”
      蓝曦臣看他一眼,并未作答,只淡淡道,“将头探过来。今后若再做出这般大不敬之事,你便自行收拾包袱下山罢。”
      “泽芜君可是认为弟子便是那男子?您怎么会认为弟子是那人呢?试问若弟子真为那男子,为何弟子要与泽芜君坦白告知,然而现在却又转头不认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蓝曦臣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小儿的脑袋,“可闻见我的话了?将头伸过来。”
      温若寒依声将头颅往蓝曦臣方向倾斜,一股沁人心脾的兰香扑进温若寒鼻端,引得温若寒不由自主深吸一口。蓝曦臣拿着剩下的一条布带,靠近蓝珵为他缠绕脖颈。
      蓝曦臣包扎完毕后,直起身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颇感满意后,平淡道,“那男子与你对我应是无恶意,至于你究竟是不是那侠士,到时令江宗主一探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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