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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欺人太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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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云子意抱臂倚墙悠闲地看着云泽阳的窘境,心里大抵是幸灾乐祸的。其实云泽阳现在只要喊一声,云子意才是云望长子,他不过是庶子,什么都不知道,便可转移这些人的视线。
可他什么都没说。
云子意等待多时,觉得自己该意思意思走两步,便纡尊降贵地抬腿走了两小步,果然被云泽阳挥手示意别动,他便乐得继续看戏了。
云子意的目光往下看去,那里有两个格格不入的人,一人戴帏帽,一人戴面具。其余人都是摇摇摆摆交头接耳,只有这两人不动如山,毫无反应。
林凌不知云子意正在注意他,他正观察着染苍三长老,忽然疑了声,“他的眼睛怎么那么奇怪,瞳孔变红了,咦?怎么又正常了?这老头不太对劲。”
“嗯。”天杭闷闷地应了声。
林凌看向他,“怎么了师兄?”
只见天杭横眉怒瞪,道:“简直欺人太甚。”
说罢,竟一个翻身飞跃了出去,朝染苍三长老的手打出一个东西,那三长老猝不及防吃了这一记痛,这才把推搡云泽阳的手缩了回来。
“谁?是哪个小人!”
天杭衣袂飘飘站到了台上,若无其事地道:“是我,不好意思,我钱掉了。”说完,弯腰去捡地上那颗打老头的暗器,原来竟是一颗碎银。
林凌傻眼,看着他这大师兄众目睽睽之下冲入混乱中,以一己之力吸引了所有目光。
染苍老头暴怒,把一直指着云泽阳的手指戳到了天杭胸口,“你又是什么东西!是这小贱种的同伙吗!”
天杭皱眉,瞟向老头的目光无比厌恶,他嫌弃地脚步一退,拿衣袖掸了掸胸口,拧眉道:“路见不平之人!枉你们自称名门正派,却黑白不分,恩将仇报!”
“你!”染苍三长老气得目眦具裂。
不等他开始他的谩骂,天杭目中寒光一闪,一句低沉的“闭嘴”,生生把老头给憋哑巴了。
天杭道:“你身居一派高位,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做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满嘴的污言秽语,简直有辱视听。还有你们,”他面对众人道,“他脑子糊涂,你们这一大群人也糊涂了,任凭他给你们做代表是吗?这就是你们江湖四大派的气度?对一个帮助你们的人群起而攻之?还有你……”
这次他面对的是云泽阳,饶是云泽阳有多么运筹帷幄,此刻蹦出来的这位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尤其天杭一副凛如霜雪之姿,语气清冷却透着股教导味,不怒自威。
云泽阳微讶地看着天杭,天杭道:“还有你,堂堂朝廷官员,受人诽谤,怎的一言不发,他们以多欺少,说不过就打,你打不过我帮你打。”
云泽阳眼眸一挑,瞳孔微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凌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这话把他自己给吓够呛,内心狂吼:要了命啊!千万不可啊!知道你厉害也不能在这公然挑起和四大派的争斗啊!
正当染苍叫嚣着,局面就快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有人铛铛铛地敲响了震天锣鼓,边敲边喊:“都护所来人啦!都护所的人朝这边来啦!”
都护所是守卫边境贸易的官兵,被当场抓住聚众闹事的话一定会被抓起来的。青辕毫不犹豫带头走人,虞凉接后,其他俩派再不甘心,此时也闹不下去了,拂袖而去。
一整个大厅的人顷刻间做鸟兽散,只剩下云泽阳和天杭面面相觑,云子意雷打不动地站着。云泽阳的随从出去察看回来报告说外面并无都护所的人,云泽阳不奇怪,他并没有联系过都护所的人。
天杭四下环视一周,道:“方才锣声,可能是我师弟。”
云泽阳像他投来询问的目光,此时他并不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是林凌师兄,天杭解释道:“我师弟向来聪慧敏捷,方才很有可能是他想的办法为我们解围,我听声音也很像他。”
而此时的林凌眼见计谋得逞,早随大流一起跑出去了,找了个地方猫了起来,等天杭出来就揪他一起赶快回山。可他左等右等没等到他师兄,倒是等来了他的煞星。
还在墙角往外张望的林凌,肩膀忽然被拍了下,回头就被吓了个神魂出窍。云子意一步步把他逼到了墙边,隔着幕帘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发颤的双手,想象了下幕帘后是怎样一张面孔,这好似取悦了他,他微地一笑,道:“方才就是阁下敲锣?”
林凌头低得低低的,生怕被他认出来,装哑巴不作声响。
云子意也不在意,直接攥了他手腕拉着就走,“走吧,云大人有请,你师兄也在。”
林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大街上以一种奇怪的扭扭捏捏的姿势被云子意拉着走。到了华西楼后面,云泽阳等人正在整装待发。
林凌见了天杭,如遇救星忙拽人就走,天杭道:“师弟等等,云大人他们即刻就要押送天行草回京,我已答应他一路上与他同行了。”
什么!师兄!你这是要我死啊!林凌暗道。
他一甩袖子,胸膛鼓鼓,隔着幕帘瞪他,无声地表示他生气了。
天杭不解道:“师弟你生气了?为何?云大人不是你旧交吗?眼下四派对他虎视眈眈,路上可能有未知危险,他是侠义之人,又年轻有为,我受他所邀,自然是要帮衬一二的。”
林凌转过身,不听。
天杭叹了口气,“师弟是太想回山了吗,我……哎,我的错,是我应允师弟在先的,我们说好此事完结就立刻回山。那我便去回绝了云大人吧,师弟且先等一等。”
此时云泽阳看到他们似有争吵便走了过来,问道:“是否有不便之处?”
天杭便说了。
云泽阳惋惜道:“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我见二位胆识过人,是仁义之士,便非常想与你们结识,还想着纵情高歌,畅饮谈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可惜了。”
天杭亦觉得惋惜,道:“云大人见谅,我师弟他之前受了重伤,身体和记忆都有损伤,如遇危险恐怕也难应付,我不能让他涉险,还是要尽快回去让家师医治。”
林凌感动地望着他,没想到天杭如此为他着想。
而云泽阳听见这番形容,又细细看了看林凌,觉得他颇像一个人来,“敢问这位是……倒是很像我一个朋友。”
见云泽阳起了疑,林凌也不再遮掩,撩起幕帘一角,对云泽阳颔首道:“是我,二公子。”
云泽阳惊喜道:“真的是你。”
林凌食指伸到唇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朝云子意那边望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云泽阳了然,道:“林公子若是顾忌他,我向你保证,绝不让他动你一根手指。”
林凌有苦说不出,不,你保证不了。
云泽阳和天杭都一起殷切地看着他,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扫他们的兴。林凌一叹,罢了罢了,于是,四人一起上了路。
一辆马车车载四人,上面押着两箱货物,云泽阳的四名随从骑马随行。马车内,云泽阳和天杭侃侃而谈,相见甚晚。林凌缩在天杭身边,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恨不得隐身起来。而云子意支手在窗沿看着外面的景色,倒是还安静。
到了晚上,留宿驿站,云泽阳去登记,随从卸货安置,天杭牵马去后院,徒留余下两人。林凌觉得后颈一凉,就要跟着天杭去,手刚伸出来想叫住天杭,却忽然被人捉住了手腕。
云子意一手托着他手臂,一手攥着他手腕,拉到眼前,把他手掌翻来翻去地看着,道:“林公子的手怎么了,怎的这么多小伤口,是去了什么……树林,被划到的吗?”
从云子意淡定如常的语气里,林凌感到了无限的危险,他想抽手无奈被攥得紧紧的。
云子意又道:“你师兄对你照顾有加,怎的让你受伤了呢?”
他在说些什么东西?林凌用力抽手。云子意倏地一放,林凌一个趔趄摇摇晃晃,把帏帽给晃歪了,他伸手正了正,又听云子意道:“林公子去过江南吗?”
林凌一怔,他如何知道?他想起什么了吗?
“林公子的帏帽,上面有一个标记,正是我们那一家有名的店铺所制,所以我猜想,林公子是不是去过江南。”
林凌摸了摸帽檐,思绪被拉回一个月前,他讪讪道:“这是……友人所赠。”说完,没听到云子意出声,他稍稍抬头,想去看云子意的反应,却又听云子意一声揶揄的笑,“原来,你是会说话的。”
林凌当即就不想再理他了,拂袖欲走,云子意却不知因为什么挑起了他的兴致,进而长腿一跨拦住了林凌的去路,一步步逼得林凌往后退去。
“此时夜色已深,林公子还戴着顶帏帽不合常理吧,我们都已经患难与共了,难道还不能以真面目一见吗?”
林凌内心直叫救命,就怕云子意一个狠劲把自己帏帽掀了,他这边还在怕着,那边果然上了手。云子意先是吹了吹他的幕帘,成功引得林凌一片抽气之声,然后用手撩拨了下,看着林凌手忙脚乱慌里慌张的拉住幕帘,云子意莫名觉得心情舒畅。
林凌察觉到他的逗弄,气得直接上手把他一推,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云大少爷是把我当成那些欲遮还羞,楚楚可人的美人了吗?如此轻薄浪荡,可别污了云大人的名声!”
云子意不屑地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把云泽阳放在眼里,只是摸着胸口道:“力气倒不小,你推疼我了。”
林凌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得崴了下脚,“你你你……你不许再靠近我!否则我就……”
“否则你什么?”云子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用你那把剑捅我吗?”
剑?是了,他还有把剑。林凌想了起来,等等,湘水剑……捅云子意,这情节怎么有些熟悉?啊!林凌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原书的结尾,云子意是被湘水剑捅过,是灵泽杀了云子意吗!
他会亲手杀了云子意吗?
不不不!
这个惊天大秘密把林凌震得腿都软了,趔趄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惊地发起抖来。云子意见他状态不对,又朝他走进几步,不说话的林凌实在无趣,他该像方才那样,畏惧自己或是斥责自己都好。
林凌却高声嘶喊道:“别过来!”
纵使初相逢时,云子意曾对他起过杀意,可他从没想过,要杀了云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