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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No.58 手环•被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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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特静静地望着血之王宫的方向。被重重树木包围的古老王宫弥漫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可正是这样的地方,今天他将进犯。空洞的眼眸里暗淡无光,他屏息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嘴边的命令却被天边爆发的金光堵回。
“那个娇小的女王又在做什么抵抗?”他身旁的副手,一个叫做莱尔希德的时空叛乱者冷笑着讽刺,剔透的绿眸折射着猫眼般的光芒。米斯特半垂着眼帘,不语。
“大人,什么时候出发?”等了一会儿,见金光渐渐淡去,莱尔希德问道。
米斯特再次将目光投向血之王宫。他赫然发现半空有一少女,圣洁的光环围绕着她,纯金的长发在身后摇曳。她身后的三翼似乎更加明亮,米斯特明白了什么,神色淡淡地对莱尔希德道,“我先去里面侦查,你们等我信号再进攻。”
“是!”虽有不解,莱尔希德还是答应下来。毕竟他们之间存在分明的阶级差距,身为下士的他,只能接受米斯特的命令。
望着米斯特消失在空气中,莱尔希德转身开始部署入侵者的攻击队伍,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少的伤亡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
亲眼望着霂月霖瑟和阿尔特诺想消逝,我心中只有平静。他们将希望寄托到我的身上,甚至不惜回归成时空质,只为了助我一臂之力。这样的重托,我怎能拒绝?
“夕,”依路法出现在我身后,他望着我纯金的长发,眼底闪烁着几缕不舍,“你打算迎战了吗?”
我垂眸凝望着远方黑压压的时空叛逆者,神色凝重严肃,“我们先按兵不动。摸清他们的目的后,才能采取行动。”
“那么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好了,”丞伟开口,眼里带着关心,“你已经很久没休息了,这样下去会没有精力与他们斗争下去。这场战争我们无法缺少你,你一定要休息好,我和洛特以及众族长们会时刻警戒,放心吧。”
抿了抿唇,我点头,“那么我就把魔界的安危交到你们手上了,谢谢。”
“不用谢。”洛特笑了,蔚蓝的眼眸里满是温柔,如阳光般明媚的温柔,“你与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况且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撑到你生日的那天。”因为,那个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亲手送给你……
想起那天听到的肉麻到极点的歌曲,我从心底打了个抖。随后状若不在意地一笑,挥挥手,“无论如何,只要我白颜夕未死,魔界就会不会灭亡,绝对。”因为,身为魔界之王的我,在面对灭界的威胁,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生命,换来魔界的永存。
一路走向自己的寝宫,依路法紧随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一人说,于是我走进寝室,等他进来后,将门关上。
淡淡地望着他,我等待他先开口。
“夕……接下来的话请你认真听完,再给我答复。”他凝了我一阵子,随后似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你的生辰即将来到,我亲手做了一枚手环作为贺礼,希望你能接受它。”展开深黑色的绸布,一枚精致的金银双色手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做工很精致,以我最喜爱的花卉蔷薇为主,从蔷薇蔓延出金银双色的藤蔓,缠络成手环的环身。
“本来的初稿是银色的手环,后来我将它改成象征主神的金银双色,因为只有这样高贵神圣的色泽才能配上你。”一边说着,他轻轻拿起手环,那手环做工极其精致,在微光下显得十分美丽,盛放的紫色蔷薇雕琢得栩栩如生,看得出他下了很大功夫,“如果只是普通的礼物,我完全不必避开洛特将它交予你。”说着,他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我有些不解:明明只是枚手环啊!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犹豫,是否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下去,他却再次开口,“这个手环是用宇宙间永远不会消失的‘恒定时空质’通体打造,即使你的灵魂容器消失,这手环也会随着你的灵魂暂时‘消失’,直到下一世,它会再次化作实体存在于你手上。而我的设计使得这枚手环一旦戴上,就无法被人为摘下,除非用与之配对的钥匙才能打开它暗藏的锁。而这个开锁的钥匙,是我心脏贮存的纯魔之血。”
“你……”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为了下一世能够找到你,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似乎怕听到我的反对之声,他忙道,“上次你还欠我一个承诺,现在我就将我的愿望说出:我希望你能接受它!”
说完,他一瞬不瞬地直视我的眼睛,似乎期待,又害怕听到我的回答。
沉默许久,我垂下眼眸,淡淡开口。
“既然是你的愿望,那么……我接受。”
他墨黑如夜的眼眸涌出欣喜。忙不迭地为我戴上,伴随着冰凉的触感,只听“喀嚓”一声,手环锁在了我的右手上,尺寸刚刚好,紧紧地与皮肤相贴。轻轻收回手,我问道,“能问一句吗?”
他一怔,随后道,“请说吧。”
“你说这个锁必须要用你心脏的血才可打开,换句话说只有你死,我才可解开它。这样的安排……值得吗?”
他深色似乎深邃了几许,未等我细看便恢复如常,“值得。”
很肯定的两个字,几乎不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
垂下眼帘,我轻笑,“希望你不会后悔。”那一瞬,我甚至怀疑说出这话的,是被我吞噬的莫约。
在魔界陷入危险时,我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轻倚着窗棱,我半闭着双眸演奏许久未碰的黑色提琴。悠扬的琴声在室内回旋,即使不去睡觉,我的身心也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这几天叛乱者诡异地没再进一步进犯,而是统一停在迷失森林之外,等待着什么。
正当我就要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中时,忽听窗外有重物落地之声。疑惑地停止演奏,我放下小提琴,推开窗轻轻一跃,身子已然落在血之王宫之外,面前是黑暗幽深的迷失森林。
“什么人?!”不远处的荆棘丛似乎有轻微的喘气声。我一边大声质问着,一边慢慢靠近,同时手里已握着夕暮,以防敌人的诡计。
得不到回应,我不禁提高了警惕。谁知转到荆棘丛的另一边,却见特斯里虚弱地倒在草地上,一头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身旁,琥珀色的眼眸几乎闭上。他下腹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似乎刺得很深,不断有血液汩汩流出,衣服已被刀剑砍坏,勉强遮体。
“你怎么会在这?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立刻收起夕暮,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听到声音,他似乎微睁了下眼,伤得话也说不出。
我立刻开始为他治愈,可只是初步止血,他伤口的内部并未完全恢复,只要剧烈的转身,就会再次裂开。
“你怎么会把自己伤成这样?”一边责怪似地自言自语,我细心地将伤口边的枯枝落叶取走,使用治愈之术全力治疗,随后用外袍将血迹擦去,“这么不小心怎么行?”
“女王的命令最重要,下属要誓死保卫魔界。”他别开头,使我看不清他的神情,语气淡淡,似乎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重要。
“不!”面色沉下,他诧异地回头,见我严肃地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保卫魔界固然重要,但没有什么比得上你们的安全。这么多年来历代魔界之王用生命换来魔界的和平图的什么?还不是你们能够不受硝烟的残害?就算魔界失守了,有一帮健康的下属,振兴魔界根本不在话下!”
他怔怔地望着我,空洞无物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什么。
“所以以后请不要说‘誓死保卫’这类话了。”我淡淡地把话说完,“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请在保证自己的安危下奋勇抗战吧,毕竟每个生灵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存在。”
这句话似乎惊到他了,瞧他不顾伤势猛地坐起,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想想也是,有哪个王会劝自己的下属“保命更重要”?见他伤口又裂开了,我眉微蹙,“你不要乱动!伤口刚刚处理好,它会承受不了你的剧烈动作的!”
他顺从地躺下,我只好再次为他处理伤口,一边不忘继续给他灌输“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之类的理念。期间他的眼神一直没从我身上离开过,我装作全然不知,末了忽然发现一些端倪。
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寒芒,我不动声色地笑问,“你的伤势真是奇怪,虽刀刀深可见骨,却没有一刀靠近要害。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明明可以杀了你的情况下,偏偏放弃你的心脏和脖颈,而是选择攻击下腹、腿部、手臂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要知道如果伤只及此类地方,负伤者完全有能力反击。
他没说话,眼睛却是定定地望着我的后方。从他的瞳仁中隐约发现一个人正站在我的身后,我急忙寻找武器,却发现夕暮不知道了何方。
颈后蓦地一疼,我眼前一黑,心下的想法只有一个:遭暗算了……
夕阳落幕之时,敌方的进攻忽然前所未有地猛烈起来。
洛特等人苦苦支持,可眼见着敌军不断向迷失森林内部靠近,血之王宫即将失守,却无能为力。
夕暮带回来的消息令军心大乱:女王陛下被敌军的首领掳走了!一时间,族长们失了阵脚,眼见魔界就要失守……
沉默多时的依路法忽然站了出来。他有条不紊地指挥魔军作战,利用迷失森复杂多变的有利地形,暂时将叛乱者赶出了迷失森林。
战局再次陷入僵持阶段。
苏醒时,颈后的疼痛反复告诉我:我已落入敌手了。睁开眼,双眼还无法调准焦距,只见一片模糊中,眼前似乎站着两个人。
使劲眨了眨眼,我终于看清:是伊莱娜约和那个令我放松警惕的家伙。
长得与特斯里一模一样,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另一个灵魂。
他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双眸映出周边的景物,却有一种失魂感,仿佛没有主意识,只是一个傀儡,那暖色的琥珀显得空洞而悲凉。
伊莱娜约深邃的血眸一直冷冷地望着我,我回视,在那瞬间却读出了她眼底不该有的情愫。
——爱恨交织,复杂而繁琐。
来不及细想,她收回了眼底的情感,冷冷地对一旁的男子吩咐着:“米斯特,把她看牢了,这家伙狡猾得很,等时机成熟,我要挖出她的心脏,祭奠魔界的灭亡。”
瞳孔猛地细若针尖,我大声制止她,“你已酿下无数过错,趁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不要再伤害无辜的生灵了!!”
她冷冷地斜睨我一眼,并不予理会,一边继续吩咐,“至于魔界,我会要莱尔希德加强火力,估计明天傍晚就可全部攻下。你的任务就是看好她,若实在不行,就杀了她。”
“是。”他朝伊莱娜约欠身,很是恭敬地回答。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自己身边的布置。脚下的地面布着黑暗魔法中最难以突破的禁锢禁咒,而四方有毁灭之源造就的光幕,天顶则被伊莱娜约曾用来夺去我的右眼的能量覆盖。这个禁锢的牢笼,造得真是结实,要在日落前离开这里,似乎有点不容易。
确认伊莱娜约的气息彻底消失,我便运用起阿尔特诺的代表性魔法:战争之源——将厅室内的叛乱者全部控制,令他们自相残杀。就站在旁边的米斯特似乎在开小差,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很好!
我得寸进尺,扩大了魔法的影响范围,确保待会跑路时能畅通无阻。然后我收起魔法,开始思索怎么处理面前的禁锢结界。
就在这时,米斯特走到了我的正前方。那双剔透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全然不像先前所见般没有自我。我吓了一跳:他该不会要……执行伊莱娜约的命令,杀了我吧……
他轻轻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我见状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这样!软剑在手腕上轻轻一抖,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顷刻间滴下几滴暗色的血液,溅落到禁锢结界上。
接下来的一幕令我瞠目结舌——
结界……就这么……碎掉了……
这……这孩子怎么把伊莱娜约的话……反着听呢……
还未回过神,就听他淡淡地道:“快回去吧,你的臣民就要撑不住了。你不是说他们的生命最重要么?就让我看看你是如何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受到威胁的。”
“你……”我愣愣地瞪着他,甚至心想:这不会又是圈套吧……
“想问我为什么违背她的旨意?”他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解释着,“第一次见到游说下属保命更重要的主子,只是感兴趣罢了。”还有……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被当作那个人的影子,一直得不到认可,只有你一个人坚定地对我说……每个生灵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取代我的存在……
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就因为感兴趣,你连命都不要了?这么不珍惜自己怎么行?!”看着他阴恻恻地望过来,我悄悄打了个抖,一边接着把话说完,“既然你帮助了我,我就会保证你的安全!”
他淡漠地瞥了我一眼,哼了声,“还不走你的子民就死光了。”
点点头,我站起身,迈过已经破碎了的结界,“放心吧,等魔界安全了,我立刻来救你。”
他鄙夷地望着我,似乎在说:就你?
黑线划下,我的手就要一挥,施展空间穿越魔法离开,他却打断了我的动作,率先走到我前面,一边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这个空间被无数时空乱流包围,外人是无法安全走出去的。你紧跟在我后面,我带你出去。”
轻咬着下唇,我只好照做。
开启时空之门,望着他熟练地避开一个个幽深的裂缝,我提高了百分百的精力,以防落后。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又和我搭话了。
“伊莱娜约她,其实并不坏。”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当他在说梦话。
“很久以前,你将她从体内逐出,将她抛弃,她才会恨你。做那么多叛逆的事,也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在无可奈何之下接纳她。”
我抱着怀疑的神态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有些明白先前为何会看到伊莱娜约那样复杂的眼神。
“挖出心脏只是吓唬你,除非被她的毁灭之源刺穿灵魂的中心,你才会死。”他没有回头,继续淡漠地陈述,“她是想将自己的血液滴到你的心脏中,使其融为一体,这样她就可以慢慢地回归到你体内。”
忽然回头,他定定地望着我,“这样她就会消失,就会成为你那邪恶的部分,回到你的心里。”
“那为什么……她要毁灭魔界?”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你就会没有牵绊地做回原来的主神。”他的手忽然一扬,最后一道关卡被破,魔界血色的月再次出现在我的眼中,“我只能送你到这,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