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No.56 二次机会•塔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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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当绝灵之地再次热闹起来，我起身，走出小别墅。
“哇，这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远远听到艾文的感叹，我不由得轻笑。这三天在理清头绪的同时，我也越来越熟练运用主神之力，现已可以一个闪念便创造一切心想的无生命之物。至于那些创造灵魂的差事，在我同意接手主神之位之前，我是不会尝试的。
毕竟对我来说，创造生灵，就要为他的终结做准备。
而向来厌恶被安排未来的我，也不会去安排他人的命运。
确实，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整理记忆的时候，由于发现无处可栖，于是我先后创造了一个蔷薇园，一栋典雅的巴洛克风别墅，将黑暗的天幕改变成最喜欢的蔚蓝午后晴空，深黑的地面铺满如茵的绿草。别墅内桌椅、家具、装饰一应俱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这绝灵之地不见人间的鸟语花香，甚至没有微风细雨。
就连那蔷薇园里的蔷薇，也是虚幻的残影，并不是怒放的生命。
踏着洁白的鹅卵小径，我看到了自远处而来的人们。
“夕——”看到我，艾文欢呼一声，一个闪影就在我面前，张开双臂向我抱来。嘴角轻轻扬起，我一侧身，她扑了个空。
“不用验证我夕还是莫约了么？”淡笑着望着她的淡蓝双眸，我问。
“你的存在已经证实，”一旁的离若插话，“经过我和艾寞、洛特、莉莉丝的共同预言，确认了你是夕的真实性，之前的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轻轻笑了笑，我作邀请状，“请进来吧，大老远赶到这儿，我想你们也累了，让我们进去喝个下午茶。”
和煦的阳光下，数人围坐一桌。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糕点，一边望着周边毫无生机的景色，艾寞终于问道，“夕，为什么不创造些生命？”
幽幽抿了口茶，我挑眉，“那是主神的工作。”
“可是你不是吞噬了莫约了吗？照理说你已经是主神了啊！”艾文不解。
“是她吞噬我，不料被我反噬罢了。”纠正了她说的话，我放下茶杯，一边往了眼自三天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科斯纳，一边道，“而且我也不想创造生命，要为他们塑造性格，制定他们的出生和死亡之时，对那些生灵了如指掌，那还不如不曾存在。如果要我承担主神之责，我拒绝。”
坐在我旁侧的科斯纳抬眼凉凉地望了我一眼，复又低头顾自望着白瓷茶杯内的温热红茶，不发表意见。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丞伟开口。
“打算么？”淡淡重复了一遍这二字，我耸肩，“暂时打算先回魔界。近来总有不明人士在人界闹事，等处理完绝灵之地的事宜，我就立刻回归，将那些打扰我族安宁的家伙彻底铲除。”
他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拿出一样东西，避过桌上的瓶瓶罐罐，递给我，“这三天内上次那抹势力又重生，这是他们遗落下的一样物件。”
我接过。
是一枚戒指。很精致的纹路，银白的戒身，唯一的装饰是那柄细小的血红逆十字，用黑金勾边，邪恶的黑暗气息瞬间弥漫过戒身的光辉。看起来蛮简单的装饰，却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怪诞气息。
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个逆十字，似乎有点眼熟？猛然想起，这是时空叛逆者的标志！
莫约的记忆，果然不如我自己的记忆好用，虽然提供了信息。
将这枚戒指收起，我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已经向我们正式宣战了。丞伟，你立刻回去转告所有族长，密切注意各自领地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进入警戒状态，恐怕不久之后又会迎来一场全面的战争。”
“是！”他微微欠身，身影便消失在空气中。
“如果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艾灵向我说完，也带着艾寞和艾文离开。
莉莉丝和撒旦向我道了声“小心”，也回到自己的领地。
人走得差不多了。前刻的热闹转眼变得冷清，绝灵之地除我外只剩疾风、特斯里和科斯纳。科斯纳抬眼望了望他们二人，终于说话了，“你们回死神领域吧，灵魂回收的运作无法缺少你们，夕这边的事，有我照应就已足够。”
“是啊，有她这么厉害的存在，还用担心什么呢！”似笑非笑地感叹，我瞥见疾风眼底的惊异，随后只听他道：“她知道了？！”
科斯纳不语。
打了个呵欠，我笑，“没事的话请回吧，我也要前往魔界了。”
听我这么说，科斯纳化作一道紫色的光华，回到我体内。
回到熟悉的环境中，望着满眼生机勃勃的腥红，我深吸了口那馨香的空气，心渐渐平复。果然还是有生命的地方更舒适，伸手摘下一朵血蔷薇，我欣赏着它细腻的纹理和真实的触感，不由得会心一笑。
“回来了？”洛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似乎带了些许疲惫。
“嗯。”手握蔷薇轻轻转身，望着他直打哈欠，我不解，“发生什么了，你如此不振？”
“你没回来这几天，魔界内不断有恶势力骚扰族民的暴乱，可当我率领魔兵赶往事发地，那股势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反复，一个鬼也没逮到。”
“这样啊。”侧头想了想，我回复，“下次再有此事，立刻通知我，我要到现场看看。”手中凝起一股金色的火焰将蔷薇烧尽，我瞥了他一眼，“你先去休息会儿，长时间的操劳会抵不住叛乱者不定时的来袭。”
推开沉重的门走进自己的寝室，我径直往那张深紫色的床走去，却忽然被一旁桌案上的东西吸引。疑惑地走上前去，我借着月光望着桌案上的不明之物。
那是一个精致的红木盒。
目测应该只有手掌大小，繁琐细腻的浮雕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雕刻的是盛放的蔷薇。
——巧合么？
将手轻轻触碰着红木盒的文理，确认无异后，我拧开设计独特的搭扣，开启了盒子。
黑色的天鹅绒铺着盒底，放置在天鹅绒上的，是一叠整齐的塔罗牌。
暗红的底牌，附有金色的藤蔓图腾，看起来十分精致。轻轻拿起其中一张，是逆位的「命运之轮」。
象征“挫折”、“往坏处发展”、“努力却愈掉入陷阱”、“回到原点”。
蹙眉打量着牌面的画风，如此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寻了一遍莫约的记忆却一无所获，目光落到一旁的矮柜，那自从我住进血之王宫，依路法特地送来的“寞汐暝”曾用过东西的收集柜，我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牌，瞬移到矮柜前，拉开柜门翻找着什么。
会是那个么？
片刻后，我望着从柜内翻出来的东西，怔住了。
只有手心大小，同样精致的花纹，同画风的牌面，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手心的「教宗」和「死神」，显然就是那一幅塔罗的一部分。
站起身，将这两张牌轻轻放于桌上，我将红木盒内的塔罗尽数取出。56张小阿卡那（副牌）一张不少，22张大阿卡那（主牌）却只有20张，缺的正是「教宗」和「死神」。眼前浮现那少女苍绿的眼眸和红色的长发，我疑惑。
她的牌，是怎么从人界送到魔界的？
寝室门忽然被轻轻叩响，我将桌上四散的牌收回盒内，把木盒的搭扣扣上，将其放在矮柜中，关上矮柜的门才道，“请进。”
来者是洛特。
我挑眉，“不是要你去休息么，怎么还不睡？你不累？”
洛特上前几步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在我面前站定，优雅的声线成为黑暗中的闪光点，“我来提醒你，三天后是你的生辰。”
“诶？！”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讷讷地反问，“我的生辰？”
“是啊。”他笑容不变，俨然一副管家神态地问道，“今年的生辰，你想怎么庆祝？”
“魔族的生日根本毫无价值，只是向世人证明自己更老罢了，”无奈地耸耸肩，我望向他，一盒冷水当头浇下，“在魔界四乱之际，亏你还有这兴致。”
“不如摆个派对？”他没被我的冷水浇灭热情之火，反而更加兴致勃勃，“要什么风格的派对呢？这次宴请几个人？照常来讲神界那三姐妹，地狱的两大君王是铁定要请来的，还有奥莱斯特、阿尔特诺、丞伟、疾风、特斯里、霂月霖瑟等等，这些人都帮助过我们，啊还有还有——”
“够了，请你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好吗？时间已经不早了。”冷漠地下了个逐客令，我将窗帘拉上，瞬间连月光也无法照亮房内的黑暗。摸黑爬进了那可爱的水晶棺，合上棺盖前还不忘叮嘱一句，“麻烦帮我关上门。”
洛特沉默地望着我将棺盖盖严，许久之后才回过神，轻轻走了出去。
感受着门关上后的寂然无声，甚至连呼吸心跳都不曾存在，我叹了口气，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企图探寻虚空中的未知，却是徒劳。
庆祝生辰……那样的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有资格再拥有么……
人界，依路法的宅邸。
夜深人静，满园的鸢尾在黑暗的风中轻轻摇曳，奏出细微的旋律，清凉的鸢尾气息弥漫整栋宅邸，衬出一抹宁和悠远。今晚的夜空深沉得不见星月，只有墨色弥漫。
依路法仍旧坐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闭目养神。黑色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本台历，一张微微泛黄的羊皮卷平铺，洁白的鹅毛笔放置在墨水瓶内吸着墨。他似乎在构思着什么，随后睁眼，将鹅毛笔从墨水瓶内拎起，在羊皮卷迅速地构图，似乎在描绘心中的一样物件。
一片黑暗中，却可以看见那本台历上一个特别的日子用鲜红的荧光笔圈出，在黑暗中清晰可见——十二月三十一日。
这本来自魔界的台历，是以魔界通用的计时法的血历制定，所以这个日期与人界搭不上边。依路法为提醒自己时刻注意这个日子的到来，别出心裁地用起了日历。
渐渐地，一枚样式精致的手镯逐渐成型。以淡雅的紫色蔷薇为基调，配以精致缠络的银色藤蔓，其中一个小小的黑色晶石做最后收尾，开合处几乎隐没在那独特的造型中。整个手镯以优雅别致为主，赏心悦目为副，最重要的是，在那缠络的银蔓中，看似杂乱无章的排列，实则融入了他心底深藏已久的一句话。
一句痛彻人心，明明可以拥有，却拱手让于他人之话。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蓦地，一个阴冷的声音于黑暗中响起。依路法警惕地望向声源，却见伊莱娜约亲临。想要寻找武器，却在下一秒被她的无形之力控制的无法动弹。黑暗中，伊莱娜约那双毒蛇般的红眸闪烁着妖冶嗜血之光，红唇轻启，她问，声音如鬼魅的低吟，“上次和你说的，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传呼你那么多次，视之不见么？”
压力似乎在加重，依路法只觉她正用她的能量胁迫着他的心脏。
“不要忘了，你是谁创造的。”血红的眸子冷冷一眯，她吐出恶毒的话，“若违抗我，你会被我撕碎灵魂，破碎的时空质将被丢入时空乱流，你就永远无法再生。当然，和你有关的人都不会好过。”
“就算死，我也不会伤害她。”在那样临近死亡的压迫，依路法仍固守自己的底线，既不妥协，也不示弱。这句话成功地激起了伊莱娜约的愤怒。
“难道你希望那孩子死得很惨？在你手中死去，我想比我的其他手下来得好，至少你不会让她受苦。如果你再违抗我的命令，不仅你性命难保，连她也会不得好死！”
墨黑的眸子沉静地回望她的愤怒，依路法固执地沉默。
沉默已表明了他的立场。
“好，很好。希望你不会后悔！”忽而冷冷地笑，伊莱娜约高傲地微抬下颏，“你的选择使这个世界陷入无止尽的屠杀中，你的灵魂将无法见到此世的毁灭。”优雅地扬手，仿佛只是音乐家演奏前的预备动作，轻轻一挥间却扬起凌厉的暗红光芒。那红光包围了依路法，只在瞬间，他便化为千万银色的细微光芒。
黑色的指甲划破指尖，滴下一滴纯黑的血，伊莱娜约引来了时空乱流，将那散乱无章的银芒吞没。邪恶一笑，伊莱娜约渐渐隐于黑夜，那魔魅般的声音却仍未散去，“只不过是少了一个碍事的家伙，那女孩的命，有很多很多的臣民想要夺取，依路法，你可真是愚蠢。”
时空乱流渐渐消失，房内的摆设一样未变，唯一变的就是那个消失了的人儿。而那张刚构思完毕，还未将纸上之物实化的设计图纸，则静静地躺在桌案上，之前被他握在手中的鹅毛笔，也掉在了地上……
黑暗中，忽然被一阵心慌惊醒。
猛地推开棺盖，感觉心正隐隐作痛。直觉地想起许久未见的依路法，当下便不多想，直接空间穿越到了他的府邸。
仍旧是那片雅致的鸢尾，似曾熟悉的香味充盈着空气，但似乎有什么细微之处变了。是的，那属于依路法的清凉鸢尾之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
再次一个瞬移，我来到他经常静坐的书房，却不见他的人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寻下来，他仿佛人间蒸发。再次回到那个书房，我望着地上溅落的墨水和那只暗淡的鹅毛笔，空气间似乎还有一丝魔法波动的残留。凝重地聚出一道水月幻镜，我审视着来前发生的事，随后终于将依路法的消失证实。
那个……“寞汐暝”这生，在洛特之前第一个能够和平相处的魔族，那个相识之后总关注着我的魔族，曾经宣示着“永不背叛”的人，就这么消失了？可以说，现世除洛特、艾格妮丝，父母和璃外，虽然和他没有直接血缘关系，在心里我却早已将他当作亲人。颈上的项链似乎微微一沉，我望着发着银蓝光芒的链坠，那个霂月霖瑟赠予我的时之沙漏，具有逆转时空之力的“霂月霖瑟的庇护”，连你……也不希望他死么？
死是什么？于我来说是解脱，于他来说……
果断地诵念起咒文，银蓝的时空之力开始汇聚，望着周围的一切迅速地倒流，直到化作无法直视的白光，我闭上了眼。
许久许久，当耳畔仍旧死寂，死寂到我误以为失败的时候，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夕？你怎么在这儿？”
睁眼，望着那熟悉的墨黑双眸，我松了口气。轻轻扬起一个笑容，我不经意瞥到一旁桌案上的日历，那个被圈出的日期，微微一愣。一旁一支鹅毛笔正放置在墨水瓶内，古老的羊皮卷卷成一卷，不知记载了何物。灿烂的午后阳光从窗外洒入，依路法墨黑的碎发在阳光下格外夺目。
“我们……回魔界。呆在这儿，你会很危险。”回过神，我望着眼前的他，又想起前一刻看到的那幕，心又一阵疼痛。
我不在乎他过去是何人，有怎样的身份，存着怎样的心靠近我。当一个人愿为自己献出生命，这样的信任，这样的守候，既沉重又难得，我不可任由他死去。
轻轻掩去了时之沙漏斑驳的碎痕，我在心中叹了口气。三次机会如今仅剩一次，我该如何选择？
下午时光。
洛特忽然神秘兮兮地躲进了图书室，将窗门关得严严实实，并且在图书室四周布下了一层层的隔音结界。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好奇地靠近结界，无奈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正打算近一步探索“秘密”，图书室的门忽然打开。
望着眼前的人，我挑眉，“你在干什么？”
他显得有点局促不安。视线飘逸了一阵子，终于落回我身上，他干笑道，“有点事情。最近请不要到图书馆来，我在做什么你总会知道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揭秘的时候。”说完，他不留给我询问的机会，迅速离开。
傻傻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我耸了耸肩表示无语。
随便抓了一个侍卫，我要他帮我传话给洛特：这两天我得去一趟罗马，暂时不回魔界，不必担心我。心里又想，别怪我不事先通知你，是你不给我通知你的时间。
一直握在手中的红色塔罗木盒，在柔和的午后阳光下显得有些陈旧。近日来接连发生太多事情，隐约总觉不久之后会有一场空绝的大灾难，在担心的同时也无法采取措施，因为用科斯纳的话来说，接下来的灾难，既是新生的蜕变，也是最大的考验。
依路法撤去了隐身的结界，一手轻搭在我的肩上，声音淡淡却坚定不移，“这次，我和你一起去。就算有再大的苦难，就算危险系数再高，我也不会离你而去。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利剑。”
转身，我望着他墨黑的眸子，淡淡笑开。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No.56 二次机会•塔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