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绯》花皛

41、改变

　　乔牧在出了乔溯房间之后还很懵，正聊乔观的事呢怎么突然就让他好好学习？
　　虽然但是，他姐的话准没错，他立刻拥有了学习的动力。刚回房间摊开作业本就被来喊他吃完饭的常喻橙打住了。
　　这……乔牧非常为难，他刚拥有了学习的动力，这就要让晚饭打断他吗？随即他就为自己想好了理由。
　　吃饱才有力气学习。
　　这才不是理由，这是真理。
　　但等他坐到餐桌前，看着乔溯和乔观的战争一触即发，他后悔了，去他妈的真理！
　　乔溯也很后悔，常喻橙来喊她的时候也没说乔观也留下来吃饭啊？
　　同样，常喻橙也很震惊，乔观不是应该回公司了吗？
　　乔溯瞪向常喻橙，常喻橙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看我没用。
　　乔观似乎是感受到了餐桌上的暗流涌动，淡淡开口：“先吃饭，我一会回公司，你们不吃？”
　　乔牧试图开口缓和气氛：“吃吃吃。”说完埋头扒饭，一副不要找我，与我无关的样子。
　　乔溯：“……”出息。
　　她拿起筷子，就看乔观视线落了过来。
　　乔溯：“……”哦对，长辈先吃。不对，乔牧都扒完半碗米饭了，他怎么不瞪乔牧？！
　　哦，她比他大。
　　乔溯悲催地想着。
　　乔观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对他们说：“都吃吧，不用等我。”
　　乔溯这才夹了菜到自己碗里。
　　乔观放下杯子，拿起筷子也没夹菜，看着乔溯说：“二溯。”
　　乔溯动作一僵，这是要开始了。她几个深呼吸，平复自己，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刺：“嗯？”
　　乔观：“毕了业想干什么啊？”
　　乔溯：“？”她干什么不还是乔观一句话的事。他让她接手公司，她敢另起创业吗？
　　不过，如果乔溯再叛逆一点，也许还真有可能。但是她又不是那么叛逆，她又不是跟自己的未来过不去。
　　乔溯：“还有一年，没想过。”
　　乔观：“也快啊，我还记得你以前只有那么小……”
　　乔溯：“？”打感情牌？这算什么？突然想抒情了？
　　她没说话，就听乔观继续说着：“那时候还没小牧呢，现在想想，真是过了好久了。”
　　她看乔观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附和：“是过的很快。”以前她只敢暗恋她哥，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确实够快的。
　　乔观：“时间能改变一个人啊，真是神奇的东西。”
　　没人说话。
　　一时间餐桌上没有声音，安静的吓人。
　　乔牧也意识到了什么，嘴里塞的跟松鼠一样，突然就就不动了。
　　但是，乔观却没有再说什么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演默剧一样吃完了饭。
　　上了楼乔溯才敢跟常喻橙说话：“他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
　　常喻橙插着口袋：“我倒是感觉，他想说什么，但是碍于有人在，没说清楚。”
　　乔溯：“有人在？有谁在？除了我们哪里有人，有鬼吗？”
　　常喻橙：“万一，他只想跟你说呢？”
　　乔溯：“别了吧，我害怕。”
　　常喻橙笑：“这有什么害怕的？”
　　乔溯：“害怕你一语成谶。”
　　当乔溯站在乔观书房里，正对着面向乔观的时候，她突然后悔和常喻橙说的那些话了。
　　到底是谁一语成谶不得而知，反正都是乌鸦嘴就是了。
　　乔溯悲催的想着。
　　乔观：“我一直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但我这几天想去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是年纪大了吗？”
　　乔溯沉默。
　　有什么能记住的呢？
　　唯一的印象应该只有婴儿时期的了吧，毕竟她稍微大一点的那个时候，都没怎么见到过乔观。
　　乔观估计也是，乔牧小时候的脸应该比乔溯的记得更清楚才是。毕竟她的时间更久一点。
　　乔观靠在他书房的转椅上，顺着抬头的姿势向上看：“我老了。”
　　乔观：“都说人老了都会想起年轻时候的事，越想就越会后悔。以前我想，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后悔的事……”
　　乔溯不置可否。
　　“但是现在，我竟然有了，呵，多不可思议啊……”
　　乔观直起身来看着乔溯的眼睛：“你不想知道我后悔什么吗？”
　　她还真的不是很想知道乔观后悔什么。无非是后悔钱，权，再不济，后悔生下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乔溯：“都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
　　乔观就这样看着乔溯，沉默良久。乔溯也没继续说什么。
　　还是乔观最后打破了这份沉默：“如果有机会，我很想看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乔溯：“？”
　　乔溯：“时间不能倒流，没有机会的。珍惜当下才是真的。”
　　“呵，”乔观轻笑，“你在我心里，是截断型生长的。”
　　乔溯：“？什么？”
　　乔观：“昨天，你还是那么矮一个，伸着手要玩具的小孩子……”
　　乔溯好像知道乔观要说什么了。
　　乔观：“这么快，你都能这么理性的收敛自己了。”
　　乔观：“你成长的很快，也成熟的很早，甚至现在，你都比我想象中要理智。我挺后悔没有看见你转变的过程。”
　　乔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对于乔观来说，这种蜕变型的成长是一种享受。但是这不是乔溯。
　　她忘不了那几年她都是怎么过的，是她回忆起都会非常压抑和难过的几年。她花了那么长时间才给自己裹上了盔甲，在乔观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觉得好笑，明明乔观就是那样一个只重视自己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种生硬的转折去怜悯别人？
　　乔溯确实笑了，乔观不理解：“为什么要笑？”
　　乔溯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委屈的时候：“为什么不笑？人，是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的。也会因为环境而成长。环境是你打造给我的，我长成这样不是跟你息息相关？”
　　乔观：“我？确实是要提供好的环境才能教育好孩子。”
　　乔溯听到这话快气笑了，她克制自己的音调不跟乔观吵起来：“好的环境？乔总，你真的只适合开公司。”
　　乔观还没来得及生气，乔溯接着说：“你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我这里不是，在乔牧那里也不是，至于在我那个未出生的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那里，你也不会是的。”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只在意你自己。”
　　乔观怒拍桌子：“乔溯！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本来想克制的乔溯想着，什么克制不克制，我可去你妈的吧。
　　乔观：“我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目无尊长的？！”
　　乔溯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出于被动的状态：“乔总，聊这些，不会让我们的关系出现什么缓和，相反，我会更加厌恶。”
　　“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那几年我怎么过来的吗？你们夜不归宿，只留一个大房子和以前的保姆给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想我会害怕还是我在成长？”
　　“我拥有过多少快乐的时光就失去过更多。我那时候常常在想，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不想要我了？”
　　“哈哈，可笑吧，我也觉得。”
　　“后来我终于适应了一个人的深夜，你们又强制把乔牧放在我面前。我真的很讨厌别人抢走我的东西。他抢走我的地盘，抢走了我的一切，包括父母的爱……”
　　“不过现在再看，我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父母从来都没有什么爱。他们只有自己。”
　　乔观不想听了，他想说话，但乔溯并不给他机会。
　　她和乔观只要见了面就在吵架，她也压抑了很久了，她本来不想说，但乔观的态度还是让她捏紧拳头。既然开了头，那今天就干脆都说完吧，这样她高考完之后跑的时候也不用再想那么多。
　　“我其实挺庆幸你当初对乔牧那么偏心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像您说的，成长的那么快。我有时候也会心疼乔牧，因为我懂他，他经历了什么我也经历过，他的心情我也有过，我们是一样的。”
　　“说实话，我觉得应该感谢你们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常喻橙带到我身边。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这辈子就浑浑噩噩了。虽然你肯定会觉得，我一个还没成年的学生张口闭口一辈子夸大其词，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没有我哥，我熬不过那段时间。”
　　“如果要拿毛毛虫比作我的话，在你眼里，我的成长就是蝴蝶破茧，你想看我冲出来的过程。但是你不知道我在茧里都经历了什么。如果没有我哥，我可能还待在那个茧里。”
　　这可能是自打乔溯性子变得冷淡以来，第一次在不吵架的前提下跟乔观说了那么多话。
　　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叙述事实。而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叙述，说出来的却是最残酷的真实。
　　乔溯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压抑在心底那么多年不能宣之于口的想法，她坦坦荡荡的说了出来，特别那个人还是乔观。
　　乔观良久没有说话。
　　也许是震惊于乔溯说的事，也许是惊讶乔溯一直是这样的心态。
　　他觉得乔溯的成长只有一个晚上，仿若是一眨眼之间，那个女孩就不再天真幼稚了。但事实是，他因为忽略和不在意，不仅压缩了这个时间，还错过了全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