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绯》花皛

3、吃饭

　　乔观象征性抿了一口，对着乔溯说：“乔溯啊。”
　　开始了。
　　乔溯暗自握了握拳头，回道：“嗯。”
　　乔观：“我是在喊女儿，不是古代喊仆人。”
　　常喻橙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乔牧也一惊，迅速看向乔溯脸色。所幸乔溯只是僵了一下，回答说：“我知道。”
　　乔观：“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乔溯：“知道您是在喊女儿。”女儿两个字乔溯特意加重读音。
　　乔观顿时一拍桌子。但是常喻橙的声音比乔观更快一点：“乔溯！”
　　乔观：“大橙，我平时要你好好教导二溯，你就是这样教的？”
　　常喻橙：“对不起，是我失职。”
　　乔溯：“跟我哥无关，我自己想这样说话的。”
　　乔观：“怎么，你很自以为豪了！”
　　乔溯：“毕竟生活在这里，不敢自豪。”说着不管她哥怎么对她使眼色，甩了筷子就上楼，只留下乔观的怒气的声音。
　　房间隔绝了外界，窗子上是夕阳的余晖，乔溯蹬了鞋倒在床上，放空一切，阳光顺着乔溯头发慢慢滑到脚踝，最后落在地毯上，开始变暗，最终褪色。
　　天暗下来，在乔溯打算蒙上被子一觉睡到明天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乔溯蒙住头不予理会，敲门声响了一会，又传出敲门人的主人的声音：“乔溯。我是常喻橙，开门。”
　　乔溯万般无奈，对她哥她总是刚不起来，通常就是第一句硬气，然后就怂了。况且，况且她还喜欢……
　　乔溯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去开了门。常喻橙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天蓝色短袖睡衣，头发还没干透，但也没滴水。
　　乔溯别别扭扭的移开视线，问：“干嘛。”
　　常喻橙倒是一直盯着她：“饿吗？”
　　乔溯：“不饿。”
　　常喻橙没说话，还是看着她，说：“下楼。”
　　乔溯下意识拒绝：“不……”
　　要字还没说出来，常喻橙就立刻打断：“爸妈都走了。下楼。”
　　乔溯只好跟着常喻橙下楼，结果就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
　　常喻橙让开视线，乔溯就看到了桌子上一大杯的奶茶。
　　“！！！”
　　常喻橙直接目睹了乔溯眼睛一亮的过程，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气。
　　乔溯非常满意的一口气喝了半杯，停下来咂了咂嘴，然后意识到不对，抬头看她哥：“你不是不让我喝？”
　　常喻橙：“除了特殊情况。”
　　乔溯：“那现在是什么特殊情况？”
　　常喻橙：“只有我们两个在家的特殊情况。”
　　乔溯：“我们两个？”
　　常喻橙：“爸妈把小牧一起带走了，刘姨刚刚也出去了。家里只剩我们两个。”
　　完了，后知后觉的尴尬又来了。
　　乔溯不自觉退后了一点点，却被常喻橙看的一清二楚。
　　乔溯：“那，那奶茶你刚刚买的？”
　　常喻橙：“我刚刚做的。”
　　“哦，”乔溯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啊？！你做的？！”
　　“是啊，怎么了，味道很奇怪吗？”说着常喻橙就要抢杯子过来喝。
　　“不不不，不是，”乔溯连忙护住，“不奇怪不奇怪，就是你什么时候还会做这个东西了。”
　　常喻橙：“网上学的。锅里还有一点，要不要了？”
　　“啊，哦，好的，我要。”
　　于是就是兄妹俩坐在餐桌上面对面，一个人在喝，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喝。
　　乔溯尴尬的不行，平时从来没有喝那么快，迅速喝完了所有奶茶。她自己没感觉到撑，倒是常喻橙皱了皱眉：“你喝那么多不撑吗？”
　　“还，还好啊。”
　　常喻橙看着她，然后说：“去我房间拿照片，我先洗杯子。”
　　“啊？”
　　常喻橙端着杯子进厨房，回头看一眼乔溯：“怎么，下午说的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乔溯不敢多说，上楼拧开了常喻橙房间的门把手。
　　男孩子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床上被子铺的非常平整，乔溯都不好意思坐。书桌上摊开了几本作业，乔溯就坐在椅子上等常喻橙上来，顺带着看看今晚的作业。本来她是想蒙头睡到明天，压根忘了作业这个东西。
　　乔溯专心看着，常喻橙拿着洗好的两个苹果进来，乔溯又开始尴尬了。
　　常喻橙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板凳坐在乔溯旁边，因为板凳矮，常喻橙又比乔溯高，这就导致两个人坐下竟然是一般高的。乔溯转头就能看到常喻橙高清的脸，不禁脸上一红，别扭的转过头。
　　常喻橙好像没有感觉，将手上一个苹果放乔溯手上，另一个自己啃了起来。边啃边含糊不清的讲：“你作业写完没？”
　　“没，没有。”
　　常喻橙一下捏过乔溯的腮帮子转过来，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回事，怎么老是结巴？长智齿了？”
　　乔溯打掉常喻橙的手：“什么智齿，哪有，不就正常讲话。”
　　常喻橙：“正常讲话？我也没见你正常讲话的时候结巴啊。”
　　乔溯：“……”乔溯慌慌张张咬了口苹果，嚼吧嚼吧咽下去尝试转移话题：“不是来给我照片吗？”
　　常喻橙：“别转话题。”
　　转移失败。
　　其实乔溯很早就感觉自己喜欢常喻橙了，但是一直都没表现出来。至少乔溯每次看到常喻橙都能压抑的很好。以至于她自己都感觉其实她对常喻橙的心思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
　　直到最近几天这个心思快压抑不住了，连柳欣都在问她是不是喜欢常喻橙，被乔溯打哈哈带过：“你在想什么，我喜欢我哥不是正常的事吗，哪家妹妹不喜欢哥哥？”但是里面暗藏的话没有说出来：“我就是喜欢他，超出亲情的喜欢。”
　　乔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心思那么明显，可能是隔壁班有个女生给她哥送水；可能是她哥也还了一瓶水，虽然可能只是出于礼貌，但本质上还是送了；也有可能是她的日记被人看了。是的，里面记录了所有少女的小心思，包括从一开始是不敢相信到现在坦然接受自己喜欢常喻橙的事实。但是恐怖的是，乔溯并不知道是谁看的！
　　乔溯也不是心思特别敏锐，能看出来东西被动了，但是她日记用的是磁扣本，自己还是个强迫症，磁扣一定要扣在那个线上，然后她有一天去教室就发现磁扣没有扣在那个线上。
　　傻子才看不出来本子被动了。
　　然后她就慌了，每天过得心惊胆战，看谁都有嫌疑，最重要的是，她怕常喻橙知道，人家本来好好照顾妹妹，结果妹妹反而喜欢自己，任谁受得了。
　　“乔溯？乔溯！溯溯！”常喻橙喊的越来越大声，乔溯终于从自己的回忆中回神。
　　常喻橙：“怎么了，想什么呢？”
　　乔溯：“哦，想我作业还没写完……”
　　本来是慌乱中随便想的理由，结果常喻橙好像信了，他想了想，对乔溯说：“这样吧，你把作业拿来，不会的我教你。”
　　于是乔溯也不知道本来好好的拿照片过程多了一起写作业这个环节，等到乔溯稀里糊涂的拿了作业和常喻橙坐在一个桌前，她后知后觉地不自在起来。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常喻橙不记得刚才关于结巴的话题……好个屁！这二者有什么可比性吗！答案是，没有！
　　乔溯盯着书上的数字，脑袋里天马行空，她想起常喻橙刚来家里的时候，好像是个大晴天，她在干嘛来着？她好像一个人在客厅地毯上玩芭比娃娃。然后乔观就领着常喻橙进来，让乔溯叫他哥哥，刘敏静站在旁边带着墨镜皱着眉头说吵。为什么吵？好像是客厅里的电视机。一个人太过空荡，乔溯把声音开到最大，这样吵吵的她不会感到孤独。她已经不记得当时在放着什么，隐隐辨认，里面好像在喊：
　　“乔溯？溯溯？”
　　“啊？”乔溯猛的从天马行空中抽出来。
　　“你已经盯着这道题盯了半个小时了，”常喻橙点点乔溯眼前的题，“这道题很难吗？还是说你上课没听懂？”
　　“……我……”
　　“行吧，我来教你。”常喻橙还没等乔溯说完完整的“我”就拉着板凳移过去，板凳撞在椅子上，撞的乔溯整个人先是懵了一下，然后脸上迅速泛红。
　　“你看，这是很简单的导数，先找定义域，然后求导……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们两个的距离本来就是胳膊打胳膊的距离，常喻橙讲题还歪着头，乔溯只感觉整个耳朵都在警报，人型热量隔着空气传来，在春末夏初的时间，在这一个小小的书桌旁格外令人感到炙热。
　　“热了？我去开窗？”
　　乔溯只想让常喻橙不要靠那么近，想了想也觉得开窗是个明智的选择，就点点头。于是常喻橙起身开窗，晚风顺着常喻橙的衣摆吹在乔溯脸上，乔溯瞬间觉得没那么热了。
　　常喻橙胳膊肘搭在窗沿上，头也不回：“溯溯，来看月亮。”
　　乔溯一怔，别人喊乔溯的称呼有很多，像佟华喜欢喊小乔，家里就喜欢喊二溯，而她哥，很少喊二溯，大多数喜欢喊乔溯，连名带姓。这也不奇怪，他喊乔牧也是连名带姓的。但是，溯溯就不一样了，在乔溯的印象里，常喻橙没喊过几次，屈指可数，上次喊溯溯还是他自己发烧的时候。
　　乔溯心率逐渐变快，她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走到常喻橙旁边，抬头看月亮，想开口问问她哥为什么突然这么叫她，乔溯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不会让她。
　　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