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绯》花皛

2、秘密

　　乔溯7岁的时候，是家里的独生女，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8岁的时候，她的妈妈怀了弟弟，被她爸爸接去国外，美名其曰养胎。为了不让乔溯孤单，乔父领养了一个哥哥回来。

　　9岁的时候弟弟出生，家里的目光都集在这个男孩上面，只有她哥哥注意到被冷落在一旁的乔溯，冷淡中给她透着点关怀。

　　10岁的时候乔溯发现了她哥哥的好，开始一心一意的黏她哥。

　　11岁的时候乔溯和弟弟的关系陷入僵局，全家上下除了她哥没有一个人帮乔溯说话。

　　12岁的时候两人关系缓解，家里也发现了对乔溯的冷淡，开始重新对乔溯好。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乔溯仍旧养成了在家不爱说话的性子，除了对她哥。

　　13岁的时候乔溯无意中发现她哥和他不在一个户口本上。虽然她也不理解这有什么意思。

　　14岁的时候乔溯了解了青少年发育心理，然后她发现她喜欢她哥。但她不相信这个喜欢超出亲情之外。

　　15岁的时候乔溯最终确认了这个喜欢超出兄妹，属于男女。

　　现在乔溯16岁。

　　今天是5月18号，距乔溯17岁生日还有10天。

　　常喻橙载着乔溯回到家时，乔父乔母还没有到家。乔溯拎着书包上楼进入房间，喝完奶茶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常喻橙来敲她门：“吃饭。”

　　“来了。”乔溯脱了外套，踩着拖鞋下楼。

　　常喻橙打掉乔溯偷偷拿肉丝的手，帮刘姨拿碗筷，对着乔溯说：“去洗手。”

　　“哦。”乔溯没吃到刚刚拿起来的肉丝，撇撇嘴去洗手，洗完出来就看见乔牧刚坐下来准备拿筷子，抬头看见乔溯，对她露出一个大微笑。

　　乔牧，这个可以说抢了乔溯“父爱母爱”的“罪魁祸首”。但也没有那么严重。倒是以前的乔牧有着和小时候乔溯一样被娇生惯养的毛病，跟乔溯闹了好几年矛盾。乔溯长大找到了她哥，但乔牧长大了却没有姐。

　　近两年乔父乔母有三胎的想法，对乔牧就没有以前上心。乔溯习以为常，乔牧却大受打击，由此决定缓和他和他姐的关系。缓和了4年了，乔溯还是和常姓哥哥一样冷冷淡淡，但也能感受到冰锥子里的一点点温暖。

　　乔溯只是甩了甩手上的水，对他平平淡淡的说，吃饭，然后转头拿筷子夹了块肉。

　　乔牧也不管乔溯的态度，答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吃饭。

　　常喻橙扒了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在乔溯碗里，对刘姨说：“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

　　刘姨，乔家的保姆，摆了摆手：“不不不，先生和太太马上就回来了，我等你们吃一点然后重新收拾，我先去收拾别的地方。”

　　只剩三个人坐在一大桌子菜前。乔溯吃下碗里仅有的一块鱼和一块肉，然后放下了筷子。

　　“姐，你怎么不吃了？”

　　乔父乔母忙于工作，平日里很少回家跟孩子们吃饭，就会通知刘姨不用准备他俩的饭。但如果回家吃饭，就会提前通知刘姨准备，而刘姨说“马上回来”就代表他们今晚回来吃晚饭。而一家子坐在桌子前，一共5个人，2个闷葫芦，还有一个学其中一个闷葫芦不说话，导致每次家庭饭局没有一次令人愉悦。

　　按理来说，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肯定要等人齐一起吃的，绝对不会出现孩子在父母没回家之前先吃的道理。

　　但是乔溯家就是个非常独特的存在。

　　因为每次争执，乔溯都没有吃饱肚子，得半夜再偷偷摸摸下楼找吃的。被刘姨无意中发现了之后，就会提前准备另一份让乔溯吃。

　　后来这个队伍加了个乔牧，再后来常喻橙也加入了。

　　乔溯最是反感一家子吃饭，因为大多数令人不愉快的每次话题都是由她开始，而她并不想成为这个话题。

　　“吃饱了。怎么，你也饱了？”

　　“你就吃了一块鱼……”乔牧声音越说越小，“怎么可能饱……”

　　常喻橙往乔溯碗里加了块牛肉，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再吃点，太少了晚上会饿。”

　　“我喝了一整杯奶茶呢，现在还是撑的。”

　　“那就是水，不管饿。”常喻橙又夹了一筷子菜，“乖，听话。”

　　乔溯看着碗里的菜，她果然还是拒绝不了她哥。

　　乔牧看着乔溯重新堆满菜的碗，心想还是他哥镇的住他姐，然后嘴不停的吃，生怕乔父乔母回来之后自己没饱，饿着肚子睡觉。也就在这一点共识上两个人才像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

　　乔牧还在拼命扒着饭，门外传来发动机引擎的轰鸣声，乔溯下意识想走，被常喻橙一把拽着坐回了椅子上。

　　三个人训练有素的迅速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和已经动了的菜端进厨房，又迅速从厨房拿出刘姨准备好的新碗筷和餐具放到餐桌上。

　　这场行动里没有任何交流，全程不过一分钟，一看三个人经常干这事。

　　“先生太太回来了，少爷小姐都回来过了，现在应该都坐好等着了。”刘姨的声音隐隐传来。

　　然后是一道男声：“他们已经坐好了？”等了一会，声音大了一点，可能是走进了：“不合规矩。”

　　几秒过后，大门被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乔溯他们，脸上表情微动，但是又严肃起来。

　　三个人都没说话，同时默默站成一排，低头不语。

　　乔观看了看他的三个孩子，常喻橙不爱说话，带着乔溯也不喜欢说话，到后来又带着乔牧不说话，一家人吃饭活像在送行。

　　想到这，乔观心中的怒火开始上升，随意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扯了扯领带对着常喻橙说：“你们妈妈买了点东西，去帮忙搬进来。”

　　然后常喻橙走在前面，后面是乔溯，和不想和乔观直面的乔牧等在门口，拖回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呀！大橙！想妈妈了没？”

　　“二溯！又变漂亮了！”

　　“一个月不见，小牧又长高了！”

　　三个人轮着被乔母揉了一遍，又被狠狠拥抱了一下，然后拖着东西进家，一声不发的回到客厅。

　　乔观见到乔母就收起表面上的怒火，和和气气的让乔母坐，并且让常喻橙他们依次落座。

　　刘敏静：“我给大橙买了个笔记本电脑，是和游戏联名的，大橙回头看看怎么样。”

　　常喻橙：“好的，谢谢妈。”

　　刘敏静：“二溯啊，我买了一箱面膜给你。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好多玩偶，好可爱的，买回来了一点，你记得放房间啊。”

　　乔溯：“好的，谢谢妈。”

　　刘敏静：“钢铁侠的手办不是很好买，但是我看到了，就小牧买了。小牧看看喜不喜欢。”

　　乔牧：“好的，谢谢妈。”

　　刘敏静说完，就开始絮絮叨叨：“这一趟真的累死我了，这还只是出去玩一个月，要是工作一个月，还不把我累死。不得不说，新宁真是个好地方……”

　　乔观突然出声：“静。”

　　一个字就像开关一样，刘敏静突然安静。

　　乔观的封建主义思想非常严重。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秉承着家主最大，不论是乔溯还是乔牧，甚至是常喻橙都深恶痛绝。只要除乔观以外的人说话他就会开始“食不语”的规矩，但是只要是他自己开始讲话，他就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乔观抿了口果汁，抬头看了眼常喻橙，淡淡的开口：

　　“大橙这次期末考试怎么样？”

　　常喻橙：“还没期末考。”

　　乔观：“那平常测验呢？”

　　常喻橙：“还好吧。”

　　乔观：“还好是怎么样？”

　　常喻橙：“正常发挥。”

　　乔观：“那你正常发挥什么样？”

　　常喻橙：“班级第一。”

　　乔观：“光班级排得上名不行，年级呢？”

　　常喻橙：“前一百。”

　　乔观：“听起来不错，你们年级一共多少人？”

　　常喻橙：“两千多。”

　　乔观：“嗯，确实不错。继续保持。二溯小牧，多跟大橙学学，不会的记得请教。”

　　一番话跟挤牙膏一样，乔观问一句常喻橙答一句，多一个字都是多，话少的可怜，让乔牧不禁担忧自己一会被“盘问”。

　　乔牧点了点头，乔溯盯着果汁杯面发呆，不予理会。

　　于是乔观又将话头转向乔溯：“二溯啊，我记得你和大橙是正副班长？”

　　乔溯：“对。”

　　乔观：“感觉怎么样？”

　　乔溯：“挺好的。”

　　乔观：“挺好是什么样？累不累？”

　　乔溯：“不累。”

　　乔观：“你和你哥要好好帮扶。”

　　乔溯：“嗯。”

　　乔观：“乔黛是不是让你拍些照片？”

　　乔溯：“嗯。”

　　乔观：“拍可以，不能耽误自己学习的时间。”

　　乔溯：“嗯。”

　　真的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讲。

　　乔观：“这就是你对父亲的态度？”

　　乔溯：“没有，我态度很尊敬。”

　　一下多了七个字。抠的不能再抠了。

　　乔观并不想当着妻子的面和女儿吵一架，努力捏住眉心，换个话题：“小牧啊。”

　　乔牧心中慌乱，声音都颤颤巍巍的：“我在，爸。”

　　乔观：“你现在二年级了吧。”

　　乔牧：“是的。”

　　乔观：“学习难吗？”

　　乔牧：“不，不难。”

　　乔观：“哦，平常爸妈不在家，如果有问题一定要找你哥哥姐姐。”

　　乔牧：“嗯，我知道的。”

　　乔观点点头，举起了杯子，开始了他的开场总结：“最近公司比较忙，我应该很少能按点回家，像这样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可能很少了，所以我们不谈论不愉快的事。”

　　“都吃饭吧。”一家人举起杯子，象征性碰了个杯，正式开始了吃饭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