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学校【无限】》DocterWa

62、第四卷：俄狄浦斯

　　南燕然跟医生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合上的电梯门隔开锈蚀的墙和明亮的光。
　　“我不知道医院还有四层，不过很难说……毕竟那么多疯狂的事都发生了。”
　　电梯开始缓缓下行。
　　“但可以从员工通道到地下一层，用我的员工卡就能进去了。”
　　“轰！”
　　电梯上方传来巨响。
　　南燕然下意识抬头，电梯猛地震动一下。
　　他们听见仿佛金属摩擦声的嘶吼声：就像什么怪物藏在一片漆黑的电梯井里，攀附在电梯上方，等着将落入陷阱之人打入地狱。
　　“轰！”
　　灯熄灭了。
　　狭小黑暗的空间只有闪烁的按键发出亮光。
　　这闪烁的光失去了控制般的飞速跳动起来。
　　“砰！”
　　电梯陡然坠落。
　　冲上大脑的血液使南燕然眼前出现黑影——到处是飞蛾，斑斑点点爬满他的视线——头像要“砰”地炸开一样。
　　南燕然跌倒地上。
　　恍惚间他觉得被关在这个密闭的铁箱里，被投入深海，不断坠落，周围充满水压，周围一片宁静头脑却“嗡嗡”作响……
　　他的意识陷入昏沉。
　　……
　　当南燕然再度从昏沉里睁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双手触及了大片的黏糊液体——
　　他彻底清醒过来：电梯已经停了，在他面前裂开一条缝隙；电梯里黑乎乎，外面则透着奇异的红光。
　　南燕然挣扎着、摸到口袋里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打开。
　　医生躺在地上。与其说粘稠的红色的血了沾满她的全身，不如说是他们浸泡在黏糊糊红的泥泞里。
　　“醒一醒！”
　　南燕然摇着她的肩膀：“喂，你醒一醒！”
　　医生朦胧睁开眼睛。
　　当她察觉到了鲜血，是以下意识把粘着血的手伸到眼前——
　　医生彻底清醒过来。
　　“不是我的血，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的，”医生说，“正常人流了这么多血不可能还能醒过来。”
　　手电的光照向电梯外。
　　微弱的光里南燕然看到令人震撼的图卷：墙由红色肉块构成，肉块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半透明的肉芽，就像春天孵化出的虫卵密密麻麻探出脑袋的黑色小蚕：
　　肉芽顺着墙壁长到电梯里面，这些脆弱而血管丰富的组织造就了血泊。
　　这时一个血肉的世界。
　　“……是它们的血。”医生在他身后说。
　　南燕然点了点头，侧身走出电梯的缝，随后他等医生提着背包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们踩在地板上刚刚长出的柔嫩肉芽里，地面上便留下一个、一个脚印形的血洼。电梯口有个被血肉分泌出白色粘液包裹、严重锈蚀了的牌子：2F.
　　“叮铃铃玲玲……”
　　电话铃回荡在这诡异的空间。
　　顺着声音，南燕然穿过血肉甬道，来到对面的房间：台灯放着平和、明亮光芒照着有线电话，只有光亮范围内尚未被血肉占据，正如角落里的苔藓很难在阳光下生长。
　　南燕然拿起电话。
　　“喂？”
　　“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到哪里去了？我把整个医院里的电话机都打了一遍，我还以为，还以为……”
　　“出了一点意外，电梯坏了，”南燕然安抚道，“不用担心。你那边呢？”
　　“水池，我在水池边发现到了一块白板，白板上面原本写了医院里四个人的名字，如果我们进入课室是顶替了某个人的话，也许这就和我们有关……”
　　”你的在中间？”南燕然问。
　　“我想是，恩涂、唐衣媛、何昂、崔安……我现在叫’何昂’，陪护家属名单上有’我’的签字。”
　　南燕然看了一眼口袋沾满血污的胸牌：“崔安。”
　　“那就是了！唐衣嫒一一听就是女生的名字，恩涂就是龙秀。”
　　南燕然思索片刻：“等一下。”
　　接着他向医生问：“请问你知道医院里叫’恩涂’的人吗？”
　　“啊？”医生神色错愕。
　　“我就叫恩涂……恩义的‘恩’，涂鸦的‘涂’。”
　　南燕然忽然顿住。
　　“每层楼过道都能看到医生的介绍，那有我的照片和名字……你怎么了？”
　　“我遗漏了一种可能。”
　　南燕然重新对着话筒说：“白板上的名字不代表我们的身份，是……”
　　“叮铃铃铃……”
　　南燕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电话铃。
　　“卓一帆，你旁边还有一个电话吗？”
　　“啊？没啊，怎么了……呲呲呲——”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极其刺耳电流杂音，已经完全盖过了话筒里边的说话的声音。
　　“卓一帆！”南燕然焦灼地喊，“能听到我说话吗？发生了什么？”
　　“呲呲——砰—呲——砰砰—”
　　电话那边传来什么巨大动静，但是仍然无法从电流的杂音里分辨出来。
　　“啪嗒——”
　　伴随电话那头话筒掉在地上，杂音消失，只剩下“嘟嘟嘟嘟”警报般的短促的盲音。
　　南燕然站在原地。
　　恐惧近将他湮没。
　　“快点，”南燕然先对自己说，他又回过头重复，“我们必须快一点了。”
　　医生立刻回答：“往这边走——员工通道在走廊那一头。”
　　他们遗弃了这点光亮，走进血肉世界深处。
　　黯淡手电的光打到路上：铺满墙壁、地面肉块表面开始凸凹不平。一个个灰白色的环形溃烂与周围的鲜活红色形成了分明界限。
　　同时他们看到拇指大小甲虫在环形疮口里穿来穿去，爬进爬出。它们甲壳反着奇异的亮光。
　　即使小心翼翼放缓脚步，他们也无法完全避开连成一片疏松虫巢，他们脚下塌陷的腐肉里传出“嘎吱嘎吱”甲壳破碎的声响，成了独一无二背景音乐。
　　甲虫越来越多。
　　铺满了地板，堆成了小山，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爬到鞋上、爬进裤管。拍打、跺脚、踩踏都已无法阻止它们了。
　　“啪嗒！”什么东西撞进南燕然发林里。
　　南燕然用手拍打，它便飞过手电筒：怪异的螯、丑陋触须，分节的腹部长着一条一条密麻漆黑的腿，那是一只有翼的甲虫，它在手电筒光亮范围留下巨大的、可怖的黑影。
　　“不行，快跑！”
　　南燕然看到越来越多在手电筒前飞行、晃动的黑色虫影。
　　他要捂住口鼻。因为会飞的甲虫扑向人的鼻洞、口腔、耳道。
　　当他发现甲虫朝着灯光聚集他便关掉了手电筒。
　　昏暗不清里头顶、地面、墙壁到处涌动着密密麻麻的甲虫。不过南燕然摸到了门——他便放下手，紧闭嘴，以最快速度推开门。
　　他打开、关上、打开、关上手电，招呼医生来门的方向。闪烁的灯光先吸引来了大团、大团虫群。
　　好在医生离他并不太远。他们冲进走廊深处，重重阖上血肉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