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学校【无限】》MrsW

128、第六卷：帕特罗克洛斯

　　几乎同一时间，会长软塌塌的折纸里扯出一团湿漉漉的头发、扔了出去：这些头发碰到水就像活过来一样，伸出触须，没声没息缠上一面镜片——龙秀“神秘”失效，从“倒影”现身。
　　“我的‘神秘’并非十全十美，”会长尚有功夫朝他们笑了笑，咳嗽两下，说，“鄙人设想过各种应急方案……”
　　他的话音未落，他们三人感到混乱的、迷离的天空上投下来一道道毛骨悚然的视线。这些视线穿透房屋，穿过房里的人，落到那团“毛发”上面。
　　“毛发”肉眼可见变得粗壮，每根毛发两端镶嵌一颗眼球。它们相互纠缠，像一团蛇，并且还在迅速分裂、增长，不过多久就由拳头大小增殖成超过二米的球。
　　显然“毛发”上的“神秘”遭到扭曲，引来了未知的关注导致毛发发生了某种变异。
　　“啊？！”杨润宇刚刚冲上了楼梯，撞开了门，就看到这副情景，一时目瞪口呆。
　　“放-怒-台-窗-上……”
　　混乱之中，龙秀听到会长嗓子里发出奇怪音节，回头见到会长额头青筋暴跳。与此同时，南燕然面露痛苦之色，胸前、腹前沁出鲜血。
　　“……攀-会-爱-的-我。”
　　会长莫名地松了口气、骤然消失，并在消失地方留下一张漆黑纸人。龙秀则在领会音节意思以前直接进入“倒影”。
　　会长出现在对面楼房，眯起眼睛，瞥见刚才的房间窗口探出长着眼球黑色末端。
　　会长在见南燕然、龙秀以前，在周围留下“纸人替身”当作坐标；而本应该清理坐标的龙秀似乎因为“神秘之物”丢失失去了追杀“道具”所剩无几会长的机会——
　　“噗！”骤起的剑光刺穿他的心脏。
　　会长被钉在玻璃窗上，仿佛昆虫被大头针钉在明亮的琉璃展示台上。
　　龙秀手臂上的皮肤长满大小不一、晶亮晶亮的黄色水疱，它们迅速剥脱，鲜红肌肉、白色筋膜暴露在冷飕飕的空气里；他的双腿分别出现一圈血线，血线下的肢体足尖朝后、接在腿上。这是两次“神秘”扭曲的后遗症——
　　龙秀用没有皮肤、裸露肌腱的手牢牢捏住剑柄，就像一尊石膏雕像将会长穿刺在玻璃上。
　　“你不是依靠的‘神秘之物’，”会长心脏刺穿以后，他胸口、腹部消失的伤口再次溢出彩色浊液，并迅速地向周围侵蚀，会长低头看了一眼、笃定地说，“这是‘神秘’——”
　　“你欺骗了所有人。”
　　龙秀那只红色眼睛燃着冰冷火光，看着五彩斑斓色彩快速覆盖腐烂巨人“倒影”，龙秀扬起嘴角，声音低沉而充满恶意：
　　“我会盯着你、跟着你，直到你彻底烂掉……”
　　最初惊慌以后，会长很快接受了现实，目光澄澈、神色平静。
　　“看来我们要相互忍受一段时间了，”会长低头看了看他的伤口，“我们可以聊聊——”
　　“你们中间确实有个内鬼。”
　　……

　　“我都快吓死了！南燕然，我一直都……特别佩服你……我现在只想一头扎在被子里……”
　　杨润宇和南燕然逃离了那个长满“发团”房间，杨润宇一边手指发抖、调试电梯，一边语无伦次地同南燕然讲起话。
　　“冷静一下，”南燕然微弱但强硬说道，“吸口气——感觉好些吗？”
　　杨润宇不作声、点点头，南燕然问道：“陈昕他们，没碰上困难吧？”
　　杨润宇飞快点着脑袋，找到一个可以回答的确切话题让他松了口气：“陈昕通过一个笔记本很快定位了‘门’的位置，她还找到一个箱子压制住了笔记本的负面效应……”
　　“王淳还是一样，偶尔会呻吟两声……陈昕觉得即使祛除诅咒，他也会活得很痛苦，但……在这里，活着就有可能发生奇迹的是吧？”
　　“周辰至现在能做出一些简单反应……看得出来，他受的打击非常大。只有我能传消息了。”
　　“我以为你们只是拖住会长，没想到……”
　　“毕竟都是动手，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龙秀说的。我很赞成。”南燕然耸了耸肩，他再一次强调，“尽量别用‘神秘’，这个地方有专门扭曲‘神秘’的诡异力量。”
　　“我知道……谢谢。”
　　“嗯……回了学校我要蒙头睡上一整天，还要把枕头套在龙秀头上。”南燕然半开玩笑、回应杨润宇前面的那些话。
　　“叮咚～”电梯停在这一层楼。
　　杨润宇扶着南燕然进了电梯，杨润宇迟疑一下，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南燕然回应，“会长应该是让我暂时承担了诅咒造成的伤害。之前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诅咒转移’这种能力。”
　　苍白色的光洒在了他们身上，亮橙色的图标在他们眼前一闪、一闪地跳动。杨润宇按下电梯按键；南燕然开始忧虑随着“侵蚀”加深，物理规则也终融化在混乱无序里。
　　但愿这个时候我们没有恰好悬在电梯里……南燕然暗暗想道，突然他注意到杨润宇手抬在空中、微微抖动：
　　“不管多少次……”杨润宇喃喃，“还是像第一次进入课室一样，一样恐怖怪物、一样无力挣扎、一样渺小、一样软弱——”
　　“我好害怕。”
　　电梯的门在他们眼前“哐——”合上了。
　　“从那以后，即使没进入课室，即使仅仅是在吃饭、睡觉、走路、聊天……我突然像被溺死了、心“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乱跳。”
　　“我的手上带着别满针的手套，我的身体不是我的，周围是纸糊的，人是纸做的……”
　　“等我恢复过来，我的手上背上都是冷汗；渐渐的食堂、超市、操场……都成了我的噩梦。”
　　“即使只是想到有关的事，魔鬼就会出现。”
　　南燕然静静地听着这段突如其来的陈述。
　　“我啊，我一个软弱至此的人，如果不是还……早就没声没息地死在角落里了，”杨润宇沙哑地说，“但你什么不怕，浑身都是‘勇气’。”
　　”谁说的？”
　　“我怕苦、怕累、怕痛、怕死……”南燕然目光幽深看着他，“勇气’往往只是别人的‘我恰好做了‘。”
　　“不，你不明白——这个学校里，为什么善良的、美好的统统都死去了；冷血的、自私的、我们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却活下去——”
　　杨润宇溺水的人爬到岸上，发出嗓子里的歇斯底里的抽吸，他悲哀地说：
　　“多么不公平啊！”
　　南燕然突然看到被杨润宇遮挡起来的在电梯显示屏上逐渐变大红色数字。
　　“……本质上讲，你是对的，”南燕然沉默片刻，往上拉起嘴角，“我现在是个很糟糕的人。”
　　他在杨润宇说话前继续说：“我不善良——嘴上无聊喊着’我想要救所有人‘，实际上，我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善良是人的一面——即使变成这样的我，这样的我仍然做着梦，梦境里我们所有人一起回到从前那个世界……”
　　杨润宇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没有。他心神恍惚地说：“我又看了她了……”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时，她在花坛边向我求救，我吓得一跤摔在泥里、眼睁睁看着她被拖到花坛后面，逃跑时还绊到了花坛、扭伤了腿……”
　　“我们都不完美，”南燕然低声宽慰，“完美是神啊——”
　　电梯停在顶楼。电梯打开了门。
　　“杨润宇，”南燕然被疲惫蛀蚀了的温和目光注视着他，“我想回去，说好了的……”
　　“求你了。”
　　杨润宇眼神触动了一下，随即又被疯狂吞没；南燕然森黑瞳孔仿佛接纳着天空的混浊色彩，他被拆分成了两半，他的肌肉、骨骼、内脏……都悸动起来，仿佛隐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就要醒来。
　　“不要对我使用‘神秘’了，你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祂’的扭曲了。”杨润宇实事求是地说。
　　他冷眼看着南燕然抱住脑袋，额头、嘴角不协调的抽动，痛苦在地上翻滚、惨叫，对抗精神上的割裂。
　　“何况你的‘神秘’比起强制命令更像强化‘喜爱’达成目的，而我——”
　　杨润宇神色充满了狂热：
　　“深深爱着你、恨不得成为你！！”
　　“你知道什么是‘真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