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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一起上课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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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云寂打定主意,要将林溪说话的功劳独揽,就开始争分夺秒。早起时、三顿饭、睡觉前,但凡可以一句话搞定,一定要说三句话才行。还要时时抽查、复习巩固和测试。
如此一个月,林溪说话的能力突飞猛进,腿伤也好了大半,已不用拄拐。
云记心中记挂着林溪的来历,更想知道,他是否愿意常住下来。
一夜,他们例行睡前练习说话,云寂顺口问林溪,那日为何跌落溪中。其实,林溪心中一直在忐忑盘算却没有想到好的说辞,既不能据实以告,又不想骗云寂,更要留下来。突然被问,还是语塞。
林溪低头思索片刻,默默抬头,目光真挚的看着云寂,慢慢说道,“我被撞了头,不太记得。我只记得,有人追我们,我们就到了这里。后来,遇到了你。”
林溪停顿好久,云寂面上温和,心中满是疑惑和猜测,追问到“谁带你来的?为什么有人追你们?”
林溪对视着云寂的眼睛,呼吸开始急促,眼眶生出些雾气,末了,却只是缓缓摇头不语,低下头去。
屋内一阵死寂。
许久,林溪闷闷地低语道,“我不会害你……我只想留下来……”
云寂心中有很多疑问:追的人是谁?会对云门不利吗?留下他的人,又是谁,有何目的?林溪执意留下,又为了什么?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危机感,不被信任,被隐瞒,但更多的是难过和疼惜。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林溪却是云寂至今唯一想交心之人。林溪固然来历不明,他云寂又何尝不是身世成迷。相仿的年纪,同样的境遇,云寂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更何况,林溪护他是真,为他受伤是真。小小年纪,经历太多流言和虚假人情,此刻的林溪之于云寂,不异于暖阳之于寒冰。
他愿意常住下来,这就够了。云寂心中对自己说。
云寂想明白了,心中顿觉轻快,伸手盖在林溪紧紧交握的手背上,越发轻柔了声音说,“我信你!”
说完,顿了顿又说,“等你想……再和我说。”云寂没说清,是要林溪“想起来再说”,还是“想要说再说”,但林溪好像听懂了,依然低着头,两颊滑落几颗晶莹滚烫的水滴,落在云寂手背上。
云寂看了,心里又开始难受,有些责怪自己不该逼林溪,便转移了话题道,“我早就琢磨着,带你一起去诵经殿,早点识字读书。你现在也能走了,明日一起去吧?”
林溪早想多了解云门,一听,忙用手臂抹了脸,仰起头,开心答应。
诵经殿是专供云门内门弟子上文化课的地方,小部分是掌门及长老们的直系及近亲的孩子,大部分是他们收的弟子,要么资质上乘,要么资质一般但家境殷实,交得起月供和吃住杂费的。
云门山,地处新蒙大陆最南端,海拔千米,丛林密布,多猛兽虫蛇。山的底座呈三角形,且三面皆环水。南边最长,靠南瀚海。东、两边较短,东临云东溪,对岸是嘉国;西临云西河,对岸是羌国。云东溪与云西河,在云门山下交汇,一路向北,并入云断江。
200年多前,嘉国大旱,一大批难民,过了云东溪,躲入云门山。后国势趋稳,山脚下渐渐筑起村落,且云门兴盛,慕名学艺之人渐多,有了客栈、商铺。近百年来,已颇有规模,名曰“云东镇”。见此地安泰,不少羌国人渡过云西河,来此学艺经商,并渐渐在云门山西边住下,形成村落,起名“云西镇”。
羌国和嘉国连年战事不断,云门山虽按例归属嘉国,但因地处偏远,又三面环水,倒是自成一派,如世外桃源,两镇亦日渐昌盛。
两边镇上的人,平日受到云门照拂,且每年云门都会设台,招收有资质的外门弟子。渐渐的,孩子能当云门的弟子,变成一种光耀门楣的盛事。有钱人家,更是乐忠于此。
诵经殿分为4个学级,由低到高依次为小学,初学,中学,大学。一般8岁入学,每年一次秋考,过了就晋级,不限年龄。
云寂被云十一特许,7岁入学。他记性好,领悟力高,不到一年,已把小学的书看的七七八八,本可今年考级,但想到季荣去年才再次考级且堪堪够入初学,未免麻烦,云寂决定明年再说吧。
一早,云寂带着林溪和李安,一起到了诵经殿。
小学部分了3个班,他在小学部1堂,面积不大,统共二十四张矮桌,4纵6横。云寂一贯坐在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离门口最近。他学习好,却不喜欢被先生点名回答问题,更不习惯与人交流讨论,坐的远远的最清静。
同班的人,都或敬或怕云寂,最后一排没人敢坐。这可方便了云寂。他把林溪引到后排最左边的位置,自己先行在他右边坐下。李安本想坐在林溪旁边方便照应,这会只得扶着林溪坐下,摆好笔墨纸砚,悻悻然坐在云寂右边。
李平是云门总管,他已提前打过招呼,先生知道林溪今天来,也知他不会讲话,因此上课时,只是看他一眼,点点头,就开始上课。
大家虽然各自埋头落座,但难免频频偷看和窃窃私语。云寂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和林溪交代、讲解,但林溪却有些局促。他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议论些什么,却知道,他们在讨论自己。
这月余,住在听涛殿,鲜少外出,林溪一直穿着云寂的旧衣,他觉得很自然。但昨夜,李安交代他,自己外面的身份是云寂的书童,穿着主子的衣服外出,总归不好。林溪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样不妥。李安拿着新做的和自己同款的侍从服递给林溪,烟灰色长袍配黑色束腰。林溪谢过,收在柜子里。
今早,云寂又将他自己穿小的一件白色蓝边的衣服给林溪,非要他穿上,还美名其曰,不要浪费。林溪知道不妥,又说不清楚。李安在旁开口说,李伯已经给林溪配发了新衣服,却被云寂无视。
林溪思索着着大家的反应,心里越发不安,面上强作镇定,只在桌下用右手攥着自己的衣角摩擦。云寂对他说话,他就勉强心不在焉的点头应和。
上午通常两节课,中间休息一刻钟。第一节课结束,先生一走,大家就纷纷离桌,佯装不经意地路过,多看林溪几眼,一但视线对上云寂,就赶忙别开走掉。
林溪隐约听到啧啧的赞叹,夹着怪腔怪调的嬉笑声。他越发红了脸,低下头。
“嘭”一声,云寂豁然站起身,挡在林溪面前,冷眼扫过偷看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直到先生回来,云寂才缓缓坐下,伸出左手,在林溪攥着衣角的手背上轻轻点了几下。林溪抬起头,对云寂扯出一抹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