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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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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千秋,设想总是美好,可万事总如月,时而完美,又时有圆缺,若遇乌云蒙蔽,即便是有青天海瑞,怕也是冷光难透,难见清明。
此时许逸欢却恹恹的靠在仲意的怀里不再言语了。
方法确实是个好方法,但万事总有利弊在。虽然少了下至各地方的调查,但是层层上交的数据统计与计算却都是要经过人手的,只要有贿赂串通,又是一层层的剥削。
只说第一层的登记,怕是合规登记的普通农户都要偷摸着给登记的官员给予些好处,若是官员与农户有些许恩怨,或只是他当日心情有些许不好,这农户的头上就又要多上许多莫须有的赋税了。
她又仔细的将弊端说与仲意听,又是双双沉默,但两人都觉得这样起码是比目前的状态是好的,于国于民都会是更好的抉择,那便也算是进步了。
今日夜空极好,无云笼闭,照得人心都一片清明,“太子若是知道我俩约会时都在为他想治国之策,会不会感动疯啊?”
仲意只笑笑,不多言语,搓了搓她的手臂,有些凉了。
“该休息了。”
冷风入窗,吹得青丝飞舞,她轻轻嗯了一声,多少带些娇嗔,勾人心弦。
仲意拥着她入眠,许逸欢却不知为何沾了床反而睡意尽无了,腰间上还有一双手揽着,有些重,但又感觉到吹拂在她背后的呼吸逐渐均匀了,不舍得扰醒他,只睁睁望着远处幔帘外的茶桌。
看着看着,竟生了渴意。
于是只得轻轻的将仲意的手从她的腰上挪开,再缓缓放到被子上。
轻走到茶桌上,小心翼翼地将扣住的茶杯拿起,再小心翼翼地将茶壶提起,茶杯倾斜着,慢慢的将流水滑过杯壁。
一口喝下,身子从内而外的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太凉了。
许逸欢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凉水在口中含得温温的才喝下。
再来一口,水还在口中静静待着,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拎着一双女鞋的仲意将她抱了起来,怒视着她夜里洁白的两只光脚,意识到被注视,讪讪的绷缩了起来,于是他目光微嗔的又看向了许逸欢。
她却佯装委屈:“我不是怕吵醒你嘛。”
仲意将她放到凳子上,蹲下,将她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用他自己干净的里衣帮她把脚底板的灰尘擦干净,手捂上她的脚丫,暗流涌动,渐生暖意之后再为她穿上鞋。
鞋脚落地前,她的脚丫子不是在他膝上,就是在他手上,连费力空悬都不曾有。
见他要起身,连忙伸手去扶。东宫里住了不少名医,仲意的腿伤也在一点点好转,只是治疗的时候总不让她在场。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乖乖静坐在凳子上,等着“大人”唠叨她的不听话。
可仲意只是艰难的起了身,然后拿起铁壶挂在炉上开始烧水。见他不过来,不看她,也不说话,她便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无边寂静下,他苍然道:“醒来时,看到你不见了……我很害怕。”
看着他的背影,沸水声咕嘟咕嘟的响,她心里也生了几许烦躁与不解。仲意总是说他害怕,到底是她做了什么让他失去了安全感,还是她没做什么没给到他安全感呢?
知府之子,太子幕僚,他又怎么会没有安全感,只是对她,独独对她,没有了安全感。
害怕什么呢?
怕她情无,怕她离开?
仲意为她倒了一杯热水,又添了一些凉水,手摸着杯子感知温度。
她不喜欢喝温的,但又不能让她喝得太烫。
两杯水喝下,她身上渐生了暖意,又递给了仲意一杯。
待他喝下后,伸出手,要抱抱。
他莞尔一笑,将她又抱回了床上。
这次换她主动面对他,靠近他,抱住他。
“仲意,能告诉我,你怕什么吗?”她靠在他的胸口里,声音闷闷的。
这是第一次听到仲意说他害怕后,这样的难受。
她看似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很多东西都很在乎,不愿说,不愿想,其实是怕失去,怕失去之后要面对的那份痛苦。
好像只要不说,便没有那么看重,到失去的时候,应该也不会那么难过。
自从小兔子离开之后,她心里的好些话,无人可说,好像自我消化的系统瘫痪了一般,后来有了安乐还算好了些,如今她也离开了。
在她离开的第一夜,她便在仲意的怀中决堤。
身前的这个人,是她无需言语,便知冷暖的人啊。
可她却让他害怕了……
仲意感受着胸口前微微的湿意。
他害怕哪一天她的情分淡了,对他也厌了就会离开,不过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可眼前呢,太子对欢欢的情意,他是看得出来的,等有一天太子荣登大宝,他还能带着欢欢平安而退吗?
如花美眷,又有勇有谋,若欢欢真被太子强要了过去,他该怎么办呢?
若欢欢的自愿的,她在宫中的生活也很好,那他便一个人离开。
若欢欢不开心……叛国这个危险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若真如此,待父亲母亲归去后,他可能真的会这样做吧。
他其实很自私的,为了命他可以靠近欢欢。
可为了欢欢,他也可以不要了这条命。
宁做天下人的贼子,也不要做欢欢的懦夫。
所以他怕的不是情变
仲意摸了摸头道背,淡声道:“怕离开,怕永别。”
讨厌极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也是。
但总要迎来送往,只能笑对。
“仲意,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他带着疑惑嗯了一声。
她生了几分讨厌,又多了许多笑意。恼在他没有像偶像剧情节一样一口答应不问缘由,乐在他们是一样的人。
她从怀中探出脑袋,面生几缕严肃,心生几分苦涩,可看向他时还是那样温柔,“我受不了一个人的心里却爱着好多个人的,如果你不爱我了,或者有其他喜欢的人了,直接告诉我,我主动离开好吗?”
她这话的意思,明明是向仲意表示她的心里只会有他一个人,并且把在一起的主动权交给了他,给他爱,也给他自由。
可仲意听着却变了一个意思。
心里酸酸的,欢欢的意思难道是以后她不爱他了,或者她心里有了别人就要离开他吗?
他憋住泪,忍得眼眶红红,抵在她的头顶上,不想让她看见。
但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心里难过,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些委屈,“那你会忘了吗?忘了我,忘了这段情……”
许逸欢沉默良久。
“会的。”
听此,他突然有些崩溃,泪还挂在面上,狠狠的吻上她,没了往日的厮磨,尽显霸道,突然又惩罚似得咬在她的锁骨上。
她疼得轻声喘了一声,终究是不愿意她受伤,便松了口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
“记住它,好吗……这是不该忘记的。”他俯身道,语气里有温柔、有乞求也有霸道。
看着他眼角处的泪,许逸欢揽住他的肩颈,倾身吻了上去,泪苦苦咸咸的。
那就记着吧,永远记着。
即便往后情思苦痛,都请加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吧,她愿意承受。
“欢欢,你若不爱我了,别告诉我,你只说想一个人去游山玩水了,你放心的去过你想要的时光,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他突然有了些哽咽,忍着泪,强吸了一口气,“但是别忘了,如果累了,我在家里,等你回家。”
“好。”
爱一个人,爱到忘我,爱到不自私。
那多幸运,多幸福啊。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情笼璧人爱笼心。幸运的不是他爱上了她,幸福的不是她爱上他。
幸运和幸福的,是他们彼此相爱,且深爱。
不多心怅惘将来,只守好此刻情浓。
时时刻刻守着,直至与卿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