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91、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无妨，只要你尽心尽力，治得好朕自然有重赏，治不好也恕你无罪。”
　　皇帝大手一挥，林嬷嬷立刻上前伺候太后抬起胳膊，供王熙凤搭脉。

　　话说得挺好，王熙凤却连半个字都不信。
　　伸手先给太后搭脉，却觉得更加意外了。

　　太后的病症要说复杂，确实也算复杂，不是那种感冒着凉，或者是风湿劳损之类的常见病。
　　可是就算按照这时代的医疗技术，应该也能好生调养着。
　　根治不了，却可以保守稳住病情啊。

　　皇后见她始终没有说话，皇帝面色也逐渐有些不耐，便给世子妃递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刻问她：“可看出来什么？”

　　“太后应该是早年间饮食不当，吃坏了肠胃，又日常操劳，身体疲累，关节也失于保养……
　　这些都不是什么会致人死地的大病，但也都难以彻底治愈。”
　　王熙凤斟酌着措辞，慢慢道。

　　“和太医院说的一般无二。”皇后点头，赞赏笑道，又看皇帝，“既然如此，不如就让这孩子给开个方子吧？虽然太医院手段精妙，但到底不及姑娘家方便，近身伺候太后也便宜。皇上觉得可好？”

　　“不行。”眼看皇帝点了点头，就要说话，王熙凤连忙开口。

　　可笑！
　　她是卖身给皇帝了吗？一句话就要扣她在宫里近身伺候太后。

　　几人都吃了一惊。
　　世子妃忙劝：
　　“皇上息怒，贾家二奶奶是初次进宫面圣，太过紧张，因此言语失当，陛下千万别放在心上。”

　　“皇上，世子妃说得对，这孩子我看就是太紧张了，语无伦次的。”皇后也立刻道，又瞪了眼王熙凤，对她使眼色，
　　“还不赶紧谢罪！皇上看重你，信赖你，这是给你多大的体面，你不谢恩，怎么还乱说话！这也幸好咱们陛下最是宽厚能容人的，不然，你知道你是什么罪吗！”

　　知道。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封建皇权不就你这样。

　　但是知道不代表认可。
　　皇帝不表示当真无所顾忌。

　　要她治病救人还乖乖被禁锢宫中？
　　可笑！
　　她是卖身给皇帝了吗？一句话就要扣她在宫里近身伺候太后。

　　几人都吃了一惊。
　　世子妃忙劝：
　　“皇上息怒，贾家二奶奶是初次进宫面圣，太过紧张，因此言语失当，陛下千万别放在心上。”

　　“皇上，世子妃说得对，这孩子我看就是太紧张了，语无伦次的。”皇后也立刻道，又瞪了眼王熙凤，对她使眼色，
　　“还不赶紧谢罪！皇上看重你，信赖你，这是给你多大的体面，你不谢恩，怎么还乱说话！这也幸好咱们陛下最是宽厚能容人的，不然，你知道你是什么罪吗！”

　　皇帝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看着王熙凤，等她继续。

　　“多谢皇后和世子妃关心，只是正因民妇初次入宫，家中不曾有准备，所以很多事情没有交代安排，贸然留在宫中，怕家中不安。”
　　王熙凤语气平静，垂着的眼睫却遮挡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你们都退下。”皇帝皱眉，忽然发话。
　　皇后和世子妃对视一眼，虽然都有些猜不透皇帝的用意，却也不敢停留，立刻都出去了。

　　此时太后已经昏睡，皇帝却还是带着王熙凤走去了一旁的偏殿，这才问她：
　　“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王熙凤抬头，心里是真的不解。

　　“据朕所知，你回贾府并非心甘情愿。你现在要朕相信，你为了贾府而放弃朕给你的体面尊贵？”皇帝坐去上首，冷眼看她，“朕再给你最后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不肯留在宫中照顾太后？”

　　他眼神太冷，不带一点感情，仿佛只是看着一个物件。
　　但是王熙凤却反而心情平静了下来。
　　这样的目光，让她想起了书中皇帝最终对贾府的处置。
　　她没有把握，却有个猜想：皇帝，会不会是想让她离开贾府？

　　毕竟不论原因是什么，至少有一点事肯定的：皇帝想暂时留她一命，医治太后。
　　而皇帝对四王八公的处理早已经决定，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孙媳妇改变。

　　既然如此，她和贾府的关系越远越好。

　　“皇上明察秋毫，知道我并非心记贾府，就也该知道，我在贾府还有个女儿。”
　　王熙凤依旧低着头，心里却安定了几分，
　　“皇上爱民如子，又和太后感情至深，想来也能理解我做母亲的心。所以，我并非不愿，只是不能。
　　皇上若要我留下照顾太后，还请免我后顾之忧。”

　　“哦？依你这么说，朕要如何做，才能免你后顾之忧？”皇帝面色不变，只是语气多了几分兴味，反问她。

　　王熙凤沉默片刻，感受着微微有些凝重的空气，慢慢跪了下来。
　　“请陛下给我一个正式的身份。”

　　皇帝瞳孔一滞，一旁的月门之后，也传来轻微一道声响，似乎是衣服摆动的声音，只是王熙凤心思都还在自己要开口的事情上，并没听到，座上的皇帝却显然立刻察觉，转眼斜过去一瞥，继而不动声色收回，似笑非笑看着地上的女人：
　　“身份？你想要一个妃子名分？”

　　王熙凤额头青筋一跳，差点没忍住就要抬头暴露自己眼神里的真正情绪。
　　这些封建社会的男人看女人真的就是自己财物，女人的身份就只有夫君给的名分？

　　“能入后宫的人，除了妃嫔，还有太医。”
　　王熙凤伸吸口气，强压了心里的怒火，慢慢道，
　　“陛下既然肯召我入宫诊治太后，自然不是那等固守成规的迂腐之人。既是赏罚有度的圣明君主，相信不会苛待民妇。
　　民妇不敢贪心，也不图什么厚赏，只要陛下肯给我太医名分，下旨令我带女儿入住后宫，我必定尽心竭力照顾太后。”

　　“你倒是敢想，太医院的太医，可是正经有品级的。若按太后身份，能有资格的，至少也是从一品的品级。
　　如今太医院即便是从三品的副院卿，也是家学渊源，且在太医院熬了三十多年，年前才升了品级。
　　如今你只一句话，就敢开口要了这等身份，还说自己不贪心？”
　　皇帝想也没想地轻嗤了声。

　　虽然开口嘲讽，不过王熙凤听出他话里并没当真动怒，心知自己这招应该是有用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太医，别说什么一品二品的，就是八品医女，也是要点卯上班的，她现代难道社畜还没当够么？
　　况且，这太医院里的医女就是没地位的护士，她进去了，不管是什么品级，别人都不会真的当她是个同事，她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谈判么，当然不能一开始就把真实底牌亮出来，要想达成目的，讲的就是个我坐地起价，你落地还钱。
　　她当了这么多年里外一把抓的家庭主妇，上到渣男前夫的公司宴会应酬，下到接孩子买菜挑幼儿园，哪一样不要和人打交道，又怎么可能只做饭打扫卫生就行了。

　　“若真贪心，方才就顺着皇上的话，求一个嫔妃的身份了。
　　既能带着女儿离开贾府，也不必辛辛苦苦做事，只管伺候了太后，其他什么事都不必做了，岂不是更好？”
　　王熙凤抬头，看着皇帝反问。

　　月门后的动静大到王熙凤都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不禁心里暗暗疑惑。

　　“你倒是真敢开口，你一妇人，且早有生育，竟还敢口出妄言肖想朕！好大的胆子！不怕朕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皇帝几乎要气笑。

　　已经出嫁的妇人自然和在室闺阁不同，他也不是没见过那些朝廷命妇，可那些多是有身份的贵妇，没有诰命，也有体面，就算不似闺阁女儿般害臊羞怯，也不至于这样当面和男子讨论这样的事。
　　这个妇人，当真不简单！

　　等等……
　　难道周将军就是因着这样，被这女子迷住了？

　　皇帝忍不住想歪了去。

　　他倒无所谓自己信重的大臣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若那周尧也是被美色所迷，那这王家女子的医术可就要再斟酌了。

　　太后虽然是生病而非蛊毒，可太后何等身份，若这女子名不副实，根本担不起“神医”二字，他宁可找太医院那帮子迂腐老臣来给太后看病。
　　虽然那些老头惜命第一，治病第二，可也正因着惜命二字，是决计不会拿太后冒险的。

　　只是那样的方子多以温补为主，只求稳当，必然无法当真给太后缓解病痛了。

　　一想起太医院开的那些不温不火，难有奇效的方子，皇帝就忍不住再次生起熊熊怒火，只恨不得立刻把那些老头抓来教训一顿。
　　然而，如此行事，怕那些人更不敢医治太后了。

　　思及此处，皇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民妇胆子不大，所以才定要先跟陛下讨个金口玉言，才敢给太后诊病。”
　　王熙凤不知道这皇帝脸色各种变化，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惴惴。
　　不过这样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不知道要兜多大圈子才能达到目的了，她才和周尧说过要各自为战，现在老天就送来太后这个病人，她不抓住机会多要点“诊金”都对不起老天的一番好意。

　　她说着，磕了个头，态度看着非常恭敬：“民妇请陛下旨，许民女暂领太医院职位，携女暂居后宫，医治太后。待得太后恢复，若陛下觉得民妇不能胜任，再收回职位，民妇绝无怨言。”

　　“你医好了太后，朕却夺了你职位，到时候怕是天下人都要骂朕卸磨杀驴了吧？”
　　皇帝失笑，摇头戳穿她的算计，
　　“你拿朕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