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88、贾妃出面油盐不进

　　“你和王大姑娘说了什么了？”三坛酒后，常风烈问。

　　周尧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是不是她问你小叶子的毒了，还是先前那个细作的来历？你各种隐瞒，不能直说，让她生气了？”
　　常风烈推测。

　　“不是。你可别乱猜了。人根本就没问这个。”
　　周尧嗤笑，晃晃地上的空酒坛子，丢开，把他手里的抢过来，仰头开始灌。

　　“不是？那就怪了。王大姑娘是个聪明人，必定已经猜到了其中有些内情，她能忍住不问？”
　　常风烈不解，看他还一副势要把自己淹死在酒坛子里的架势，很是看不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有话直说有屁快放！这么磨磨唧唧的也太不像你了！
　　之前小刘老婆跑了的时候你怎么说人家来着？放不下就去追，放得下就算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谁哭哭啼啼了！你今天屁话怎么这么多！”
　　周尧抬手砸了酒坛子，怒道，
　　“人家不想打听我，不想知道我，更不想和我有什么牵扯，我能有什么办法！把人打晕了捆床上吗！”

　　常风烈看着神情凶狠，眼神却泛着水光的男人，张了张嘴：“你居然还对王大姑娘有这样粗野的念头。”

　　“碰——”
　　一只拳头瞬间在眼前放大，饶是常风烈说话时早有准备，还是差点没躲过去。

　　“你来真的啊！喂喂！你有气别冲我来啊！嫌弃你不要你的又不是我！”

　　听着院子里头碰碰的声音，容华郡主沉默片刻，吩咐身旁的侍女：
　　“回去吧。”

　　“咱们不是来找周将军的吗？琏二奶奶被带去宫里，只怕会有什么事，万一回不来，周将军请的神医可怎么办？总得通知将军一声，也好叫他另行安排才是啊。”
　　侍女不解，一边扶着容华郡主走开，一边问。

　　“周将军自然有法子安排。不然，你以为他那些属下怎么进来的？”
　　容华郡主淡然道。

　　她除了腾空院子，可是什么也没做，门都没给他们开过，结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周将军的亲兵已经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有这样的手段，容华郡主觉得就算自己不配合，他想做什么也是轻而易举的，哪里还用她去提醒什么。

　　不过，这周将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刚才是和自己下属练拳吗？这样大的动静，拆房子一般，可见当真是身手不凡，听着就吓人。
　　那琏二奶奶还是自求多福吧，虽然也算一见如故，可容华郡主觉得还是自己小命要紧。当然了，也不是她害怕周将军，所以就保持沉默见死不救，就……
　　主要还是因为她是相信琏二奶奶的。
　　都说二奶奶一向最是聪明能干的，是男人都比不过的。
　　而且那贾妃又是出自荣国府，怎么也算一家人，又是在宫里，总不能吃了她吧。
　　没错的。一定是这样！

　　另一边，贾妃看起来的确是没有吃了王熙凤的打算。
　　只是坐下一刻钟了，她却一直没有开口说到正事上，让王熙凤心里的不耐也逐渐加剧。

　　这样幼稚的下马威，她真的是好久没遇到过了。
　　怎么？这是以为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了？叫进来一直不说话，就能吓到了？

　　元春在原书里不是什么贤孝才德被皇帝看重，才封妃的么？
　　虽然先是凤藻宫尚书，然后又封贤德妃这个号是有些古怪，可是皇帝对她的夸赞总该有几分是真的吧？

　　王熙凤忽然放下茶杯，想到之前那嘉隆郡主的话。

　　她那样大大咧咧在郡主府当着一众皇亲国戚，世家官眷，说自己是贾妃的人，又对王熙凤那样的态度……
　　这怎么也不像是真的为贾妃着想吧？

　　自己当时只顾着对贾妃挑选战友的目光表示失望，却怎么就没想过，那可能，根本不是她真正的战友？

　　就在王熙凤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贾元春也在打量着她，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之前在家时她也见过王熙凤多次，只是当时王熙凤不曾管家，贾元春自己岁数也不大，感情虽然算不上是顶好的，可也算是谈得来的姊妹了。
　　只是没想到她扎眼便进了宫，和王熙凤这个妯娌再难见上一次。
　　如今却已经是这样的一个不好应对的局面了。
　　不过想起母亲之前来的信，她便又下定了决心。

　　“你倒是稳得住，怪道母亲说，你如今经了些事，性子越发沉稳了。”
　　贾元春声音清脆，音量也不算大，却带着浓浓的压迫，
　　“只是你虽然性子看的淡，可到底也是咱们贾府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里的事，你即便不管家了，总不能一概不过问的。
　　许多事该做的，还是该尽力，你说是不是？”

　　“我不明白。娘娘这意思，我还有什么该做的没做吗？
　　可这晨昏定省，是老太太看我照顾琏二爷辛苦，开口免了的。
　　虽然我如今不管家了，可也没向官中开口多要过一两银子。”
　　王熙凤眨巴眨巴眼睛，非常疑惑地看着她，
　　“我院子里的事情也没少费心，从不出错叫太太们操心。平日里老祖宗和两位太太若是有什么吩咐，只要我做得到的，也没推脱过。
　　不知道娘娘说的，具体是指什么？有我没想到的，还请娘娘直说。”

　　贾元春再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错愕之余，不禁有些尴尬。
　　这样的话，她是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直接说出口的。

　　【好不要脸哪！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了，肯定又是那个王夫人挑拨的，想让你掏钱！呸！不要脸！】
　　小云朵词汇量少的离谱，但是也不耽误它替王熙凤骂人。

　　【生什么气，王夫人是她亲妈，她帮忙亲妈开口要钱，也正常。】
　　王熙凤轻声安抚。

　　或许是料到了，或许是早对贾府的人没了一点期待，反而不存在失望之类的情绪。

　　在这之前她才刚刚当着贾母的面打脸王夫人，所以贾敬的丧事，虽然王夫人捉襟见肘的缺银子，却也没有直接开口管她要。

　　王熙凤当然不会以为王夫人真的就放弃了，毕竟放弃王熙凤的嫁妆，那王夫人就要自掏腰包来贴补了，她哪里舍得。
　　只是再没想到，周尧费尽心思为自己做的局，居然也能叫贾元春找到机会来要钱。

　　不过王夫人这算盘终究是要落空了，现在别说贾元春了，就是皇帝开口，王熙凤也不会掏钱继续喂这一大家子了。

　　毕竟她又不欠贾府什么，也没打算老死在这里。
　　等时机到了，大家一拍两散，管他什么贾妃真妃的，谁爱花钱谁花去。

　　一帮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你还是太过年轻了，不知道这世上的事，有时候不是只看一个‘理’字，总还要讲一个‘情’字的。”
　　贾元春叹息一声，又劝她，
　　“你如今既已是贾府的媳妇了，贾府的体面，也便是你的体面。
　　自然，你岁数轻，母亲也说了，你从前是受了些委屈，所以你回娘家暂住也好，上清虚观也罢，府里也都体谅，并没说你什么。
　　说到底，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你说是不是？”

　　“是呢，所以先前在清虚观捐了银子修三清真人金身像时，我虽然犹豫，到底还是做了决定。
　　后来回了贾府，我听老祖宗和二太太说，府里银钱有些紧张，便主动把嫁妆铺子里最赚钱的一间交给了公中。”
　　王熙凤转身看着贾元春，目光灼灼，
　　“娘娘觉得，这些还不够？”

　　这是指着鼻子骂她得寸进尺了。

　　贾元春脸色难看至极，再忍不住狠狠一拍椅子：
　　“放肆！我如今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王熙凤！如今府里上下都尊敬你，叫你一声琏二奶奶，不过是看着你是我贾府的孙媳妇，你以为你还是王家千尊玉贵的王大姑娘不成！
　　你别忘了，如今你的一切，都是我贾府给的。
　　现下我好生劝你，是给你脸面！若再不识抬举，别怪我和母亲不念从前旧情面！”

　　“不念旧情，又如何？”王熙凤看着她问。

　　从前还觉得贾元春到底是贾母跟前长大的，怎么也不该如此莽撞不理智。
　　可现在看来，她倒真有几分王夫人的意思来，情绪控制能力如此薄弱，几句话不能如她的意，便在宫中发起火来。

　　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虽然是在自己寝宫偏殿，自己也是个女眷，可这世上除了男女大防之外，还有宫规森严。
　　现在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会传到皇帝耳中。

　　她就真的不怕自己印象分骤减，甚至影响皇帝对贾家的判断？
　　皇帝身边的人，还真有不懂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的？

　　不过想想也是，元春省亲时那么大的排场，她都能当众说后宫是“那见不得人的去处”，还有什么不敢的？

　　“虽然有个巧姐，可到底是个女儿。琏儿是长房长子，没有个子嗣，如何继承香火？单这一条，你便该想想自己的前程。”
　　贾元春也毫不退让，回视着王熙凤，
　　“子侄一辈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永远是第一位的，是再能干的女儿都比不上的。
　　你是聪明人，许多事不必我说也该看得明白。
　　王家对你也算有情有义，听说那日单单是你的行李，便打包了十几箱，一路派人替你送上清虚观。
　　可你毕竟已经是出阁了的，你的家便只能有我贾府。
　　从前你能回得了一次娘家，可以后呢？你也算切身经历过的，难道还以为下次还回得去？”

　　如果这里坐着的还是从前的王熙凤，她这一番话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贾元春话说得好听，其实却是在提醒王熙凤，上次她回娘家，被王家打包了行李赶出去的事。
　　虽然并没真被扔大街上，可是十几箱的行李浩浩荡荡送上山，又不叫她回娘家，反而让贾琏去山上接她。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王家的表态。

　　即便不是书里王熙凤那样的性子，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疑是被戳了心窝子的程度。

　　现代有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贾元春一个自己也不曾生育的女人，却来为难她这个只生了一个女儿的。
　　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即便她也是作者所写的那些苦命红颜之一。

　　可是用“无子”来攻击自己，甚至攻击巧姐的女儿身，那就不能怪王熙凤不留情面了。

　　“原先在府里时，和王夫人说话，我想着她的苦处，还有些犹豫矛盾。
　　今日和娘娘一见，我再无疑虑，实属收获良多，多谢娘娘了。”
　　王熙凤释然一叹。

　　“你什么意思？”贾元春心里微微有些凉意，总觉得她这神情有些不对。

　　“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吗？”
　　看着她华美的衣饰，端庄的坐姿，和紧握的拳头，王熙凤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