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74、凤姐散财以守为攻

　　贾母就着鸳鸯的手里看了眼那两张地契，惊讶看了眼王熙凤。

　　“这是？”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难得默契地伸长了脖子看。

　　“这是我嫁妆铺子里头最拿得出手的两家。
　　老太太也知道，这丝绸和茶叶，都是如今京里正缺的，我虽然不擅这个，如今一年也能挣点子银钱。”
　　看着贾母让鸳鸯将地契给邢、王两位看了，王熙凤又招手，吩咐平儿送上两沓厚厚的账本，
　　“这里是前几年的账本，请老太太过目。因着我平时不大有空，因此这账都是三个月一查，这几个月的月底应该也会送来了，到时候我就吩咐掌柜的，直接送到老太太这里。”

　　“凤丫头你可想好了？这既是你嫁妆铺子里头最值钱的，你真舍得送给官中？”
　　邢夫人吃惊。

　　刚才王熙凤已经明确说了，身体还没调养得完全恢复，无力重新管家。
　　既然如此，那这铺子交给了官中，她自己可就真的一点插不上手了，这，就是以后想要再做什么手脚可都不行了。

　　“太太放心，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不，吊牌钥匙都让平儿带来了。
　　我知道，这些天因着我的事，府里多有争执，我也十分愧疚，是我年轻不懂事了，太任性了，虽然自己委屈，可也不该搅得阖家不得安生，巧姐都没见上一面，也没和老太太、太太辞行，匆忙就走了。”
　　王熙凤擦了擦看不见的眼泪，让平儿将东西都送上去，续道，
　　“如今我回来了，老祖宗、太太和姑妈都不怪责，我实在感激，这两个铺子便算是我的孝敬，还请老太太、太太们看在我这一片孝心上，就别怪罪我了。”

　　“可怜见的，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只是这话也太见外了些，”
　　邢夫人也便擦了擦眼泪，叹息一句，又对贾母笑道，
　　“别说旁的，就说看在你这孩子这些年对咱们一片孝心，我和老祖宗也必不会怪你的。何必还送这些，快收起来吧，太生份了。”

　　“可不是，这礼送的，你是打我还是打你太太的脸呢？况且如今家里是你姑姑当差，事事妥帖，你只知道你自己有嫁妆，难道她就没有？再没有个不管家就得交银子的，岂不是骂我们呢？平儿这也是个实心的，你主子有这样糊涂念头，你不知道劝，怎么还帮着拿东拿西的，忒实在了。”
　　贾母也笑道，摆手让平儿把东西拿回去。

　　王夫人一张脸青青紫紫，不说周瑞家的在她身后看得着急，就是她自己本也气恨得很，手里的帕子都几乎要揉烂了。

　　因着贾琏的事，她才刚去发了通火，还正想着贾琏如今躺着起不来，干脆也就应了周瑞家的请求，答应她在老太太跟前劝说几句，把那从王家娶平妻的事先拖着，谁知道方才那府里尤氏来陪老太太说话，恰好听到了，竟又举荐了那头的贾蔷，如今人已经去了王家，她本也没有急智，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托词，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贾母点了头，只怕这会子贾蔷已经到了王家，说完了事了。
　　王夫人倒不是担心影响一户下人的夫妻感情，只是这周瑞一家是她的陪房，她在贾府里头最要紧的膀臂，有这样两个管事的在府里，平常帮了她多少，如今一旦再叫王熙凤安插个别人进来，必定要生变故。
　　只是昨儿回去后周瑞家的就只知道哭诉，求她将这事搅黄了，她听着古怪，再一追问，原来那周瑞竟是个没果决的，不说拒绝，竟又打听了那钱管事家的姑娘。

　　“那没良心的必定是听了说那钱娘子年岁不大，人又漂亮，还素来能干得紧，他……他就连句推托之词都没有！”
　　周瑞家的抽噎着说到恨处，忍不住就又骂了起来。

　　“他要答应？”王夫人也是有些惊讶。
　　周瑞一家从小伺候她，当初成亲时她也早记事了，这一向看着他们夫妻关系和睦，连争吵都不曾有过，两口子一个管着内宅，一个在外头伺候，配合默契，多少下头人看着都羡慕的。

　　“他说主子有命，不好推辞，只好从命了。
　　还说他念着夫妻一场的情分，日后便是有了平妻，总不会辜负了我这发妻就是。”
　　周瑞家的哭了半天，大约也是累了，看王夫人脸色有些缓和，连忙擦了擦脸，求道，
　　“求太太体恤！他现在还算对我有些歉疚，可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那钱娘子有才又能干，还有娘家靠山，必定不是个省事的，否则哪能叫琏二奶奶看重。
　　如今我家那口子连人都没见，已经不排斥了，若是天长日久，只怕要叫那妖精娘子挑拨得和我离心，到时候再收拢了咱们府里上下人等，到时候便是对夫人也不好啊。”

　　王夫人扶额叹气，若不是此时当着贾母，她是真的很想将邢夫人骂个狗血淋头。
　　本来她早上一得了贾琏病倒的信儿就匆匆赶过去了，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夫君生病，自然是做妻子的过错。
　　她只要摆出长辈的款来斥责一顿，不怕王熙凤不立刻低头认错，到时候她再把话题转到这事上来，让王熙凤好生照管自己夫君，别的事情少做理会。

　　谁知道计划得好好的，这邢夫人偏要出来横插一脚，装什么慈善婆婆，当着外人给了自己好一通没脸，她当时气到吐血，哪里还能想到话茬把周瑞家的事给拦下。

　　“这些比之姑妈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我也知道老祖宗和太太们都看不上，可到底是我一份心意。虽然比不得姑妈拿出来的，可还请老祖宗别嫌弃才好。”
　　王熙凤笑拉平儿，不许她伸手把账本拿回来。

　　“什么？哦，没有，我没……”
　　王夫人被周瑞家的在后头拉衣角，正分神想着周瑞娶平妻的事，不想忽然被点名，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回头狠狠瞪了眼周瑞家的，只觉得她太不懂事，不过一个平妻，还能反了天了，况且如今要再想阻止，根本也来不及了。
　　且现下她心里本就不痛快，王熙凤突然拿出的那两个铺子她本来就知道，的确是王家给的最好的了，之前她自己暗中也不是没眼红过。
　　只是她还没想出对策私下里怎么弄过来自己手里呢，不想王熙凤居然先下手为强，当众拿出来要交到官中。
　　那她再想插手，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老祖宗这话，叫我这做儿媳妇，做人姑妈的，着实汗颜。”
　　王夫人讪笑，目光却直直落在那地契上，
　　“这铺子可比我那些东西强多了。都是一家人，凤丫头也太客气了些，况且，这孝心本也不在东西上，你既心里有我和老太太，平日里只管多陪老太太说说话，好好照顾琏儿就是。”

　　“姑妈这话说的正是呢，这些时日我不在家，想是姑妈多陪着老太太了？也难怪老祖宗如今气色大好，想来都是姑妈照顾的功劳了。的确是我该学的。”
　　王熙凤立时便笑道。

　　“你……”
　　王夫人气恨，但是她再不聪明也知道，这时候她不能发火。
　　难道她要说明了，王熙凤是知道自己不常来陪贾母说话，这才故意出言讽刺？
　　那可不是将话柄白白交到这死丫头手里，让她借着话茬说自己不孝了！

　　“噗——”
　　邢夫人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赶紧转过头去。

　　“得了，你太太也累了，凤丫头如今还要照顾琏儿，都赶紧回去歇着吧。”
　　贾母脸色也有些僵硬，看着更加脸色难看的王夫人，更是不喜。

　　“还是老祖宗疼我。
　　不满老祖宗说，我也的确是有点不放心屋里，正要请示老祖宗，这就赶着回去煎药呢。”
　　王熙凤立刻笑道。

　　“怎么你还亲自来了？你那一院子的下人，都是摆设不成？知道你们夫妻和睦，可也不在这上头。”
　　王夫人立刻冷笑。

　　“姑妈容禀，倒不是说下人做事我不放心，只是二爷这身子太虚，两位夫人来得略晚了些，没听到，那大夫刚把完脉时便悄悄问了我，说是二爷先前太过不知节制，以至……”
　　王熙凤掩唇轻咳了一声，
　　“从其不曾好生保养，如今有些掏空了底子的征兆，以后最好能控制些。
　　所以……我实在不敢再交给那些个丫鬟小子了，还是我和平儿亲自来吧。
　　二爷以后日子还长，如今保养好了，多少乐子没有呢？也不急在这一时。”

　　“还是你想的周到。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贾母眉头微皱，之前她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事，如今听王熙凤一说，再想想贾琏平日里的作风，哪还有不信的，立刻点头叹道，
　　“既你忙不过来，我也不强求了，暂时就还让你姑妈管着家吧，只是你也要当心自己身子，照顾好琏儿之余，务必好生养着自己。
　　这铺子你也收回去一家，如今官中还有银子，也到不了这地步，就是没有了，也没个放着管家夫人不用，倒要绕过儿媳妇的，反用孙媳妇嫁妆的道理。”

　　“老祖宗……”王熙凤感动得泪眼盈盈。

　　“好孩子，我知道也是一片孝心，这不是留下一个铺子了？你可不许再推了。”
　　贾母轻轻拍拍她的手，疼惜道，
　　“若是当着顾念着我这把老骨头，就赶紧养好自己身子骨。
　　如今家里琐事不多，你姑妈还忙得过来，等着年下真忙起来，你可必得回来帮忙管家才是，也好叫你姑妈好生歇歇。
　　可怜见的，你不在这些天，没见她都瘦了好几圈了，看着都叫人心疼。”

　　眼看着贾母一锤定音，只手下一间铺子，王夫人恨的眼圈儿都红了。
　　又强忍着气陪了一会，便告辞出了院子，立刻吩咐人去请王熙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