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下堂弃妇的美好生活》隔岸观汐

36、密林深处人外有人

　　“这……这不过是那些无聊匹夫嚼舌根子罢了，大姑娘别放在心上。那些人只知道咱们富贵人家日日穿金戴银，好不尊贵，哪里知道里头的事。”
　　绿珠皱眉，她自然也曾听过这样的话，却没想过王熙凤会这样直白说出来，一时间素来伶牙俐齿的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半晌，她换了个角度，提出自己不满：
　　“可是，就算现下不能立刻回了贾府，可……可王家也是大姑娘的娘家，难道就住不得了吗？
　　奴婢说句不知分寸的，大姑娘从小儿便十分出挑，容貌才能，样样拔尖儿，记得当年要出阁，老太太和姨老太太不舍得听说差点哭病，怎么现下却这般急不可待，还……还说什么两位贵人！
　　这般行事，实在是太……太过分了！”

　　她大约是想骂句更难听的，只是素来的调教又不许如此，只好咬了咬牙，换了个更婉转的说辞，只是小脸还是气得通红，显然很是为两位老太太的变脸而不平。

　　“身份决定立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关于这点，王熙凤接受度反而很高。

　　大约也是因为之前曾经受过两位老太太疼爱的毕竟不是自己本人——或者说，本魂吧。
　　看绿珠还有些不解的样子，她叹了口气，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可是要绿珠在王家和自己之间做出选择，现在就是时候了。

　　“当日我嫁人，是王家和贾家两边结亲，你看看着是我一个，其实是两家。
　　老太太她们自然是真心疼过我的，可是女儿家幼时受家族庇护，大了为家族贡献，这是很多人，尤其是世家贵女都信奉的准则，老太太们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情况其实相差不大，”
　　这也是封建社会的局限了，做女儿的要孝顺父母家族，很多时候就只有乖乖听话嫁人这一条路可走，她嘲讽一笑，
　　“你只知道我依旧是王家女儿，却不知道王家女儿，就是受命于王家的人偶。”

　　“可是……大姑娘真的要再嫁吗？那两位贵人不论身份，必定都是知道贾府之事的。”
　　虽然身为下人，到底也是王家长大的，世家女的无奈，绿珠虽然从未想过，却也很快明白。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想到方才路过那边院墙时听到的，她还是忧心忡忡，
　　“大姑娘尚未和离，竟就打起算盘来，这样的人品……大姑娘跟着他们，真就能比跟着那府里头琏二爷过得好么？”

　　王熙凤收了笑，看着绿珠半晌：
　　“不想你这样时候，先想着的是这个，算是我没看错你，也没白白替你们跑早上这一趟。”

　　先没想着王家的得失，或是自己要不要跟着一道陪嫁，而是担心王熙凤过得好不好。
　　这样的心性，也不枉了王熙凤早起去杨氏跟前撒娇撒痴，又听了一箩筐的“老太太看重你，是你的福气”这类的洗脑的话，终于算是把紫芸和绿珠两个的卖身契都要了过来。

　　当然，她打的幌子是，带来伺候自己也有个管束。

　　原先杨氏其实并不同意，说辞也很合理：
　　“你要带她们两个去山上？
　　这身契倒也不是我不给，只是山路坎坷，她两个又都没出过门，只怕不得用。
　　我刚还想着，要将银蔷银薇两个暂时拨去你那，也好多多照应姨老太太和你，免得有什么不周到的，岂不是我这做儿媳的错。”

　　见旁边银蔷银薇两个也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各自的包袱，王熙凤心里知道杨氏是说真的，也暗暗庆幸自己开口及时，忙笑道：
　　“她两个是跟在婶婶身边的老人了，我这呼啦啦都要走了，只怕婶婶身人一时没了得用的人，若说去个一天半天的还好，可姨老太太说是要去吃斋三天，这怎么能行？
　　不说婶婶不方便，便是传了出去，也少不得叫人说我张狂，竟还是罢了吧。
　　况且，紫芸和绿珠两个虽不伶俐，还算听话，正好借这个机会历练历练，姨老太太又不是那容不得人的，现下犯了小错倒是不怕，横竖在姨老太太跟前，总好过日后人前出岔子，丢的怕就不是我一个的脸了。”

　　她这话暗示意味太过明显。
　　杨氏大约也是想到了王熙凤的将来，看这样情形，日后不论去到何处，这大侄女必是要带了紫芸两个一道，现下给了身契，让她们早早有个警醒也好。
　　如此倒也是有理，她便不再劝阻，干脆打发了银薇去取了身契来给了王熙凤。
　　只是到底还是坚持送了银蔷跟去王熙凤身边，只说自己不放心，便是为着她这个作婶婶的，一定要留下跟着伺候。

　　王熙凤再三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笑道：
　　“那便先让她跟着我辛苦这一趟吧，山上也的确是不曾去过，有银蔷跟着，万一缺点什么，或是我们想不周到的，也好立刻打发了银蔷回来跟婶婶要，总比别人便宜。”

　　听她这么说了，杨氏这才满意点头。

　　“大姑娘怎么忽然这么说？”绿珠还没明白过来，不解问。

　　“你就不好奇我早上巴巴儿地跑去婶婶跟前作什么？”
　　王熙凤反问，卖了个关子。

　　“不是为着问夫人借银蔷姐姐来使几天吗？”绿珠下意识问。

　　之前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嘀咕过，也是不理解，为什么王熙凤这次跟着姨老太太上山这样的要紧事，却是不带平儿，倒是问王子腾夫人那边要了银蔷来。

　　“自然不是。前儿你和紫芸才来求我的事，又哭又跪的，怎么自己难道竟忘了？”
　　王熙凤好笑提醒她。

　　绿珠瞳孔巨震，意外之喜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害怕自己想太多，期望落空，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答应你们的事，自当尽我所能。”
　　王熙凤知道两个丫头也是想问又不敢问，便干脆自己说了出来，
　　“本想着寻个无人的机会悄悄告诉紫芸，不想她竟是比我还忙，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人。
　　你回去先别说给她，寻个无人的机会再告诉，也省得她这一路老是神思不属的，路上几次险些从山上摔下去，若是再摔着哪，真不知道是我伺候她还是她伺候我了。”
　　想起这一路来，紫芸不时的分神，王熙凤只觉可怜又可叹，
　　“钱旺家的应该还不知道，这几天在山上，也算是个机会，紫芸若是能抓住，回去后我开口也便宜些，希望她能好好把握吧。”

　　“什么机会？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她做？”绿珠立刻认真道，一副随时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样。

　　“倒不全是为了我。”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一片竹林前。

　　道观的钟声远远传来，已经距离不小了。
　　王熙凤对绿珠认真道：
　　“我之前吩咐人给她准备的东西应已到了，只是不好直接送去观里，毕竟人多口杂的，易生事端。
　　你且在这里等等，我进去拿一下东西，很快出来。”
　　说完，她又拿了个缀了小金铃铛的缠丝雕花镯出来，郑重交到绿珠手上，
　　“你戴上这个，若是有人来了，敲铃铛三下，之后你便自去躲起来，千万别叫人发现了。听明白没？”

　　“大姑娘要去做什么？不如带上我，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或者，或者不如就算了吧？紫芸姐姐若是知道了，定也是不想大姑娘为她冒险的。”
　　绿珠紧张，直觉这件事太过紧要，且那竹林地处偏僻，再往后就是观里道长再三说了不要过去的后山了，里头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猛兽。

　　“我之前吩咐的一个掌柜的，外男你不好擅见，况且我也就是跟他买些做甜点吃食的材料，好叫紫芸拿去做了，回头我可是有大用的。”
　　王熙凤说着，作势拍了拍衣袖，
　　“我先已藏了面纱，进去就戴上，不会让人知道我面容的。
　　放心，你只管看好外头，有人来时这样晃动铃铛，我立刻便会听到，只要不被发现，我就不会有事。”

　　她说着，教了她响铃方法，便不容分说地把人往竹林旁偏僻的小石头堆后头一按，自己便转身快步进了竹林。
　　等外面的绿珠张望的小脑袋缩回去的一瞬间，她迅速转了个拐角，看看四下无人，立刻进了空间。

　　面纱什么的，当然不是真藏在袖子里的，她总跟在姨老太太跟前，拉拉扯扯的，太容易暴露。
　　金铃铛却是真的。
　　那是她用有限的积分和空间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道具，因为她在空间里无法察知外头情形，因此兑换了这个子母铃。
　　母铃只一个，藏在她腰间玉佩穗子后头，另外则取了一个子铃出来，让平儿寻了个镯子，挂了上去，交到绿珠手上。
　　如此一来，只要子铃震动三次，她这边人在空间，也能感知得到，立刻可以出来。

　　子铃虽然不止一个，数量却也有限，因此之前她并没想好，方才看绿珠真心担忧自己，心下不禁被触动，一时间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不过，紫芸绿珠两个日后都要跟着自己，平儿一个人总忙不过来，现在开始逐渐让她们望个风也不算太过冒险。

　　空间里她开辟的药田长势很是不错，之前进来时还都只是小苗苗，现下却已经有成熟之势了，就是长势最慢的那几株人参，也都冒出来一小节，虽然还不能入药，不过看这样子，应该也快了。

　　王熙凤小心检查过药田，又取了灵泉水，来回浇了一圈，这才放了手。

　　之前她就观察到了，空间里的药材长势本就又快又好，而灵泉水还更有加成作用。
　　如果本来要十天才能成熟的药材和粮食，用了灵泉水，五天不到就会双倍长成。

　　不过浇水毕竟是个体力活，虽然是在空间，她也是不想劳作的，现下这药田也就只种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有没想好种什么的因素，暂且便还空着，等着看日后需求再说。

　　浇水后她便干脆盘腿坐在了灵泉旁，自己也喝了一大杯灵泉水。
　　之前她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痊愈太快，一边吃药伪装脉象，一边也控制着自己喝灵泉的用量，这次上山却是个好借口。
　　回去便是叫人发现了不对，也大可以推脱是在山上得了清虚观香火庇佑，因此也好得快了。
　　况且，清虚观后，只怕王老太太给她安排的未来夫家候选人就要登场了，她就是想装虚弱不出门，也不由她自己了。

　　正要在脑海里盘算一番现下情形，正想再喝点灵泉水，却感觉到腰间的小金铃铛，忽然震动了一下。

　　王熙凤蹙眉。
　　只震一下，不是绿珠手上那只，那便只能是她方才设在密林机关里的那只了。
　　本该寂静无人的密林中，竟还有第二个人在。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密林中的，她进空间后，还是，她进空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