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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骗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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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道人终于灰飞烟灭了。
雪深整个身子一哆嗦,手心里全是冷汗,脑子里预想的挫骨扬灰并没有如期到来。
天狗将太阳重新吐了出来,漫天的黑云逐渐散去,整个混沌又慢慢的能看清一星半点了。
雪深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双腿再也站不住地往下倒去。
风知疏眼疾手快地扶住雪深,平淡的面色上终于有些了表情变化,他手上用了些力道将雪深扶稳,让他不至于就此倒下去。
雪深似乎还没从巨大的惊吓中反应过来,眼珠子都不是那么活络地看着风知疏的衣领,过了好半晌直至天色终于放晴,冬日的日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许暖意,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他指尖发颤,抓住风知疏的胳膊,声音却还在发抖:“什么情况……为什么……”
风知疏有些懊悔:“对不起,但是,我不是想让你死的。”
“我知道。”雪深胡乱点点头,嘴里前言不搭后语地喃喃道:“我知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
虽然这话问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但风知疏明白他这些话里是什么意思的。
他转头对既月道:“师叔,师弟吓得不轻,我先带他回门派了。”
既月此时脚步还在发虚,根本也提不起劲多走两步,“去吧,你们先回去,掌门师兄那边劳烦你告知一声了。”
“嗯。”风知疏接着叮嘱初昼:“你照顾好师叔,我先带你师兄回去。”
初昼两只耳朵仿佛还在嗡嗡作响,他听了个大概就赶紧应下:“好好照顾师兄。”
雪深回到房间休息了片刻已经好多了,他强忍战栗继续追问:“你为何会知道。”
风知疏苦笑一声,“大约是算的吧。”
“师兄这话怎么说?”雪深疑惑道。
“大约就是有人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后来因为种种事情发生,这个作为一个契机让天道给你生出了一种亏欠,所以那最后一道天谴其实是存在的,只不过他打在你身上的时候正好抵消了那道天雷,就算是有点一笔勾销的意思。”
雪深还未从巨大的谜团里反应过来,过了很久似乎也没想通为何会这样,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幸好是这样,那说到底还要感谢一下那个与我有关的有缘人,若不是他,我们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风知疏眸光沉了一下。
雪深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发问:“你上次不跟我与轮因说,天雷只会主动劈背了天谴和大逆不道的人吗?那为何天雷会波及到师叔?”
风知疏兀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没有回答。
雪深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地捂住嘴,眼神一窜一跳地追问:“不会吧?师叔虽然看着凶,但不至于如此不知轻重吧?”
风知疏看着他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心里才算是放心下来。
“好些了?现在不害怕了?”
雪深恼羞成怒:“你还说,我刚真以为我死了,后来没死第一时间还以为你之前数错天雷了……”
“你觉得我会算错吗?”风知疏一笑,被他这幅样子逗地一笑,“我去跟师父说一声,你先好好休息两天。”
末了出门时,他突然正声叮嘱道:“天谴的事,别跟初昼说。”
雪深正想追问一句为什么,大师兄已经出了门,找不见人影了。
……
“你没事吧?”初昼看着脚步趔趄,还继续往前走的既月,出声询问,尽管他自己也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拖着步子跟在他身后问:“你要回家吗?我直接带你过去吧……”
既月一言不发,也不说话也不回答初昼的问题。
就在刚才,他看着天雷将那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劈的灰飞烟灭时,心中积怨的仇恨忽然无处可安放,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手刃仇人地解脱。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如何了。
原本这条命都是要送给天雷的,却又被三个小辈想方设法给拉了回来,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在心口,那种情绪既不是感动,也不是庆幸,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那大约应该可以称之为迷茫。
“师叔?”初昼小声出声试探,“师叔你没事儿吧?”
既月闻声方才刚回过神来,察觉到周围的环境突然停下脚步,他们已经穿过那片荒无人烟的坟地,路过那破败不堪的道观,他重拾目光在四周张望了许久,才慢慢回答:“哦、没事。”
既月抬脚迈进那破旧的道观,寻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初昼跟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刚刚数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他好像恍惚想起来一些事情,模模糊糊地他感觉既月以前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可能和师父完全不相上下,至少是比自己厉害得多,若是让以前的既月来直面这天雷,至少前六道天雷他应该都是能直接扛下的,可是不知为何现在连第一二道天雷都扛得吃力。
这几十年里应该真的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六感告诉他,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同自己有关。
“不回去吗,师叔?”
既月抬眸清清淡淡地看着初昼,白色的发丝滑落在绵长的睫毛上,他半张脸落在尘霜里半张脸落在日光里,淡淡地看了一眼初昼,又重新低下头垂眸片刻,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拉住初昼垂落在身侧的手,淡淡道:“多谢了。”
还没等初昼反应过来多些什么,下一秒二人便回到了小院子里。
既月浑身体力都已经被耗干了,“你先回家吧,此件事毕,我也不会做什么了。”
说完他便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初昼虽然筋疲力尽,但也勉强还有一两分力气,回到门派修养几天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现在若是将他一个人扔在此处大约也是不怎么好的,他们也算是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了,不能不管兄弟死活。
初昼站在原地,思索了很久,才意识到现在应该先把这院子打扫的像个人住的地方。
他从角落拿起了扫帚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耗了一点灵术把那口枯井倒腾一番,终于治好了这水井只是摆设的毛病。
洗洗涮涮忙活了大半天之后,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初昼已经恢复了不少,他回屋看了一眼既月。
他还躺在那沾满灰尘的床榻上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看来已经入定了,初昼斟酌了片刻索性干脆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把那脏兮兮的床也拆了洗的干干净净,用灵术烘干以后又重新将床铺好,又把灵识入定的既月重新弄回到床上,这才发现这些被褥已经破破烂烂的基本无法再用了。
既月抱在手里很轻,仿佛这人没骨头似的,初昼想到。
眼看着收拾得差不多之后,初昼熟练地从地窖里摸出些许碎银子,像个陀螺似的把自己忙成了一阵风,先去布行里买了布,又让工匠弹了棉花,让绣娘做了褥子和被子,直到手里银子花到一分不剩跟老板娘磨了三回价钱又给算了一道运数,才背着个比自己都大的包袱回到了院子。
初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不得不由衷赞叹自己的才华!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他把院门关紧,又上了道屏障,提了桶水进了房间,三下五除二的把既月从床上捞起来,铺好褥子后简单帮人脱地只剩里衣,一边闭着眼非礼勿视地从上到下胡乱擦了两把又把人塞回被子里,这才把自己收拾干净,拖着酸涩的脖子和脊背钻进了被窝里,不再关注既月的生命情况。
院子被上了屏障,无人打扰的院子听不到外界一点声音,身边的既月更是除了有温度和呼吸以外就是个活死人。初昼一觉睡到大天亮,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他起了床,又拿了点银钱去客栈买了早饭带回了院子里,既月还是没醒,他百无聊赖地吃完早饭,又看了看那小匣子已经空了一半的银子,思索着好像得做点什么。
一时间竟也想不出来到底能做什么。
他想,要不想回一趟门派?不行,既月还没醒。
要不先回家?不行,既月还没醒。
他思来想去搬了个凳子坐在大门前,扯了块连方形都算不上的歪歪扭扭的布片,捡了块木炭用力写正了两个大字:算命。
如此一来,既能守着既月,也不至于每天等的太煎熬。
这啥也没有的摊子算是开张了,卫道人死了,初昼觉得自己应该也能把他的生意抢过来,毕竟地头蛇都没了,还不允许他们这种小鱼小虾摸点饭吃?
众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初昼这巷子也太深了,开张大半天过去,他等到肚子都饿了,还没迎来他的第一位客人。
他靠在椅子上开始打瞌睡,一觉睡到下午方才睁开眼。
眼前是一位十来岁的小孩子一直盯着他。
初昼瞬间清醒了两三分,他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来一卦吗?小孩儿。”
那小孩子眼珠发黑地盯着初昼:“我姓季,你不知道我名字?”
初昼一头雾水:“不知道,要算吗,不算的话我要收摊了。”
季月瑶:“算,你算算我大哥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初昼不想算这种,这种说出具体时间是需要入定推演的,太耗费心神,他更喜欢直接算运数,是好是坏,是凶是吉,能凭借天人六感就能推算出来的这种活儿他最愿意。
不过今天摆摊第一天,一单生意也没有不太好,初昼硬着头皮接下了这桩活儿。
“你大哥生辰八字给我。”
季月瑶熟练地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初昼,初昼看了一眼灵识快速入识海推演天机。
呵,没有,挺好的。
初昼将纸条重新递给那小孩,“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季月瑶脸上果然发怒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神神叨叨何不说清楚?”
“没有。”初昼从出生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语气冷下来简单两个字扔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收起地上那摆摊的破布,转身便要回院子里。
那小孩突然喊道:“喂,你还没收钱。”
初昼方才意识到,伸出手来:“那给钱吧。”
“多少钱?”
“那卫道人算命要多少?”
“一两?”
“那给我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