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中专学校校园霸凌案（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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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学生去针对好学生吗……”许昌铭微微欠身，思考着季言说的这番话。
很多人都认为学校是学生在真正踏入社会之前的半个试炼场，对于那些“示范高中”“重点学校”来说，这里的学生不只强在对付应试教育的智商上面，更多的是自身优秀而散发出的自信与强势。
毕竟在这样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成绩是拿来骄傲的资本。
而像桓平中专这样的环境里，拔尖的学生虽然很难超过普高，但是“一堆鸡里面总能出一个凤凰”。
于是这些“凤凰”们明明在井底窥天，却偏偏自以为是。
季言在分析完之后就没有在说话，他不指望许昌铭能全身心的的去了解司和的感受，毕竟人家作为一个“凤凰堆里的金凤凰”，想理解一个“鸡群”的环境，着实有些困难。
“进去看看吧，抓紧时间。”季言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个时候司和屋子里的举证人员已经少一些了。
“…好。”许昌铭回到之前的状态和他一起走进了大门。
和这片拥挤又显得有些老旧的务工大县东平县相比，桓平市的另一端似乎从划定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给人以疗养休息的。
这个县的名字叫西平县，它和东平县一个东一个西的分布在桓平的两端，如果说东平县是为外来务工人员服务，那西平县就是市里中产阶级的乡村天堂。
没有大规模基建，没有化工厂和水污染，整个县都被生态环境部点名表扬过。
开春之后，西平县著名的山头周围已经绿意盎然，市委专属的定点疗养机构设在这里。
“老方啊，一个多月了，怎么看你心情还是很差哦！”从身后走过来女人并没有特别的拿捏腔调，但是方元还是觉得对岸的口音很让人听不惯。
“程董这次很有耐心啊，九合一都要开选了，程董不需要回去投个票？”方元将抽完的烟蒂拧进烟灰缸，视线丝毫没有要注视女人的样子。
“我都叫你老方了唉，你怎么还叫我程董呢？”女人放下手里的箱子贴近方元，逼迫他看自己，“你们不是说一家亲吗，怎么…跟我不亲呢…”女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径直跨上方元所在的沙滩躺椅上面。
别墅内是美人，别墅外是美景，旁边的箱子里是美金。
除了方元的心情外，仿佛一切都是美的事物。
“老程哦”方元笑了笑，他似乎并不想给这个女人任何面子，于是他学起女人的那种强调，在她耳边细语：
“涂缘没死哦。”
颈肩温热的缠绵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女人的眼神也慢慢变得冷峻起来，不过她还是微笑着说：“方市长唉，涂缘都没死唉，你们这样子是要鱼死网破了嘛。”
女人依旧是媚态的从方元身上离开，坐在身后的真皮沙发上，但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和刚才试图勾引方元的时候截然不同。
“方市长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女人翘起二郎腿，在嘴边点燃了一支雪茄。“还是一百万美金不够打打您的牙祭。”
方元听罢从躺椅缓缓上起身，坐在女人的对面，等到女人深深的沉醉在那一口烟后方才开口：“为了把赵庆干从‘2.12’里面摘出来，我几乎是要和李向阳撕破脸了。现在赵庄的材料还有一批在G省边境附近，让你们家那位老爷子点个头过去，之后我就能把赵庆干做掉。”
女人并没有正眼看他，而是继续吞云吐雾：“我问的是涂缘为什么没死。”
方元也没接他的话茬：“干掉赵庆才之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我预计年底能接□□，那个时候你们是想割肉还是回仓都随便。”
言毕，女人拿起手边的烟灰缸砸向方元，方元起身躲了一下但还是在头上留了个口子。烟灰缸掉在地上有些许裂纹，女人的吞云吐雾随着滚到一边停下来的烟灰缸一起终止。
没有只言片语，这个动作就是最好的回答。
方元的呼吸变得加重，他顾不上额头的血：“我手上出现的纰漏，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弥补。”然后他重新坐在沙发上，但全然没有了刚才端着的态度。“程董，我想您和老爷子都很清楚，我们都没有退路。既然如此，帮我也就是这条船上的所有人。”
女人手里的雪茄没能再继续吞云吐雾，她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看对面那个男人一眼。
“那个雷政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女人漫不经心的说。
“从系主任出来进入检察院的，平时……没有什么爱好。”方元逐渐稳住自己的状态，向面前的女人汇报着。
女人不想多废话，边起身前往大门边说：“七天内要么把他拿下，要么把他拿掉。”
“我……”
“方市长唉，看来老爷子的本事你还不是完全了解哦”女人突然转过头，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媚态：“还有第三种，你死哦。”说罢便扬长而去，留下那个黑箱子。
方元看着这局部的狼藉，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他躺在地上，任开春的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如果风仔细地听，还能带走几滴眼泪，和一片哭声。
针对司和房间的搜查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关注的地方，一个好好学习的职高生房间里并没有能超出这个年龄段的物品。
书桌上面都是专业课的书籍，仅有的和学习无关的东西是一面镜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果然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季言随口说了一句，拿起镜子端详了一会便把它放回原位。
“司和的手机打开了吗？”许昌铭问一旁的警员。
“打开了，技术那边正在把手机里的信息通话记录什么的提取出来，估计再过半小时就可以完成。”警员回答道。
“那司和的家属呢，联系到了吗？”季言接着问道。
“死者家属正在从工地赶回来的路上，严队长派人去接了。”
接过来之后呢？
如何面对家里唯一的孩子坠楼身亡这样的现状？
在外务工的父母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养活家里，现在孩子没了，那些钱却并不能叫他们一声爸爸和妈妈。
一想到司和的父母会在眼前泪如雨下样子，许昌铭就一阵不自在，他见不得这种“麻绳专挑细处断”的场景。
“许队，临时情况！”付邦急匆匆的来到楼上，手机屏幕里通话记录都没来得及关。
“怎么了？”许昌铭对视一眼就知道出现了一些棘手的事，他招招手示意季言跟他出去。
房间里的其他几个警员都是县大队的，纷纷表示这怎么还带情报不共享的呢。
不过五分钟之后，他们打开手机就能知道这份姗姗来迟的情报。
付邦很明显是一路冲上来的，许昌铭和季言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大喘气。这让季言不得不给他拿了一瓶水先缓一会。
“许队、季书记……”付邦喝口水缓了缓，然后压低声音一连串的说：“我们接到匿名电话，说十五分钟内会有一个桓平中专2021级旅游管理专业的学生从楼顶上跳下来，而且届时会全网直播。”
“什么！？”许昌铭和季言异口同声，纵使他们经历了很多大场面，但是音量还是控制不住。
十五分钟的时间，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就是不给警方留下任何反应的余地。况且电话打完之后就被立刻挂断，技侦想进行定位都很困难。
“电话什么时候打的。”许昌铭也跟飞似的边跑边问。
“一分钟之前。”付邦边跑边看手机。
“注意脚下，不能硬急，冷静处理。”季言插了一句。
三人抵达楼下的时候严松、葛旭阳和毕茹他们都已经集合完毕了，严松的脸色十分难看想必是已经得知电话的内容。
“电话是打给谁的？是否保留录音？有没有说用何种方式直播？具体情况跟指挥中心汇报了吗？”许昌铭一连串的问，从楼上到楼下的这段距离他已经初步形成了处理思路。
这回轮到季言跟不上了，他毕竟刚转公安口才两天，但是队员们看起来已经轻车熟路，直接跟上了许昌铭的一连串问题。
“电话直接打给的付邦，没有录音而且通话时间太短技侦无法定位，只说了要直播没有提及平台和方式，具体情况已经向指挥中心汇报了，李局正在指挥坐镇。”萧铭达用最精炼的语言复盘了关键信息。
“我也向县里汇报了情况，已经派人去中专了。”严松在县大队工作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小孩连着跳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
许昌铭的大脑快速思考，突然，他往人群里搜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在这。”何念易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他和章择易一直在外围，这会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光彩。
许昌铭走到他身边直接问：“今天有谁不在学校。”许昌铭问的简单，但何念易知道他问的是司和他们班的学生。
何念易抬起手机看了一眼，他刚刚打电话给班主任，班主任紧急确认后得到的只有一个人不在，而且全班没有人知道这人在哪。
他认命般的说：
“程文。”
从接触这个案子的一开始，季言就对程文这个名字有着更多的关注。不仅仅是因为人前和人后极大的反差感，更多的还是跟这个孩子交流过程中对方放不下的戒备心。
换个词，精着呢。
昨天从夜市回去之后他就一直在想，一个在市井生活中仿佛如鱼得水的人，不应该一点见识都没有。早上何念易告诉自己程文是个很优秀的见习导游时，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技能好、不怯场、奖学金多、企业人脉广、成绩也拔尖，程文和司和一样都属于很优秀的那一拨。如果说昨天的郑归和王思远可以勉强结案为自杀，那今天的司和，这个程文的有力竞争者的死亡，就绝对不会是自杀这么简单。
季言走到一旁思考，全然没有十三分钟后程文可能也会从世上消失的自觉。他从旁边抽出一个板凳坐下，看着眼前的许昌铭他们激烈的讨论着。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有关系却没有被他们找到的。
电话的那一头是谁，他怎么拿到的付邦的联系方式。
如果司和的死和程文有关系的话，那程文为什么要以身入局，还弄得大张旗鼓。
如果程文也只是棋子，那背后究竟是谁连续让一个班的四个学生全部身亡。
季言不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把现场布置的这么完美，更不可能独身一人就给警察下一个只有十五分钟的战书。
那如果不是一个人……
那个女生！
季言猛地起身突然想到了一个点，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许那通电话不是那个意思，这个时候赌一把或许还有救。
“季书记，怎么了！？”旁边的葛旭阳被他吓了一跳。
季言没理他，直接走向何念易：“程文在学校里面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女同学？”
“这个……他跟班里同学关系都很好。”何念易一时不清楚季言的意思。
“就关系好到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的那一种！亲戚呢！”季言有点急，那天在夜市里看到的那个女生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我调一下他的入学档案，我手机里存着的。”何念易立刻行动起来，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决定配合。
“怎么突然问这个？”许昌铭侧过身问。
“一个检察官的直觉。”季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还能笑出来，给许昌铭，也是给自己一点微弱的希望。
何念易的速度很快，半分钟内就打开了PDF。“有一个！程文入学填写的是叔叔和妹妹，没有他父母的信息。她妹妹也在我们学校，叫宋海洋，2021级幼教专业！”
“她在学校吗？”季言赶紧问。
“我看一下学工群里的汇总表。”何念易也跟着急，急得手指头都有点打滑。
章择易在一旁捏住何念易打滑的手指头，精准的点开报表。
“她从早上就没来。”章择易替何念易说。
“时间还剩多少！”季言问付邦。
“还还还有十一分半”付邦也急得都快结巴了。
“三部分！”季言看着许昌铭说：“一、我和许队长带人去程文夜市的住处，这孩子大概率是被人当棋子了，住处肯定有东西。二、派人去学校和县大队配合，把跟司和、程文、与宋海洋有关的所有资料全都找出来，哪怕是写在心愿墙上的便利贴也给我带回来！三、让技侦以最快的速度解密司和的手机，重点关注他手机里跟程文和宋海洋有关的内容。”
“分配任务吧，许队长。”说罢，季言站在他身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许昌铭也很配合，直接开始：“葛旭阳和毕茹跟我们去程文家里，付邦带队去学校，萧铭达带人去市局催技侦，并向指挥中心及时通报情况。开始行动！”
“指挥中心收到，请各行动单位务必防止大型舆情出现，并向指挥中心及时同步信息。”李海刚放下手里的无线电，通过天眼密切的关注四区三县主要的交通要道以及各行动单位的具体路线。
一般来说这种案子还轮不到他这个常务副局长亲自上，但是连续两天出事的都是同一个班级的学生，鬼知道阴谋论会在网上发酵成什么样子。
“和省委宣传部打过招呼了吗？”李海刚问旁边跟他一起值班的法制支队长曾凯。
曾凯本来是打算早上值班坐一会就溜回办公室的，结果李海刚早上来过之后就不走了，整的他这会只能郁闷的在死角看手机。
“打了，雷局知道后亲自打的电话，现在本地热搜和朋友圈都还没有相关的报道。就几个账号发布了第一天跳楼两个学生家长闹事的视频，但是已经被屏蔽撤下。”然后曾凯边看手机便酸着说：“为什么娄姐娄女士这会可以休相亲假啊，网安这会不应该在前线奋战吗，老李你批的假？”
娄姐娄女士，全名娄飒英。是网络安全保卫支队的支队长，想当年也是作为政法一枝花在桓平站稳脚跟的。只可惜娄女士虽有成家意愿但是因为过于贯彻为人民服务的方针，导致为人即将奔四却还保持单身。好不容易在组织的关怀下有了解决生活问题的机会，局里就给她放了足够的假打算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但李海刚这会心情不是很美丽，于是挪噎曾凯说：“你要是被你老婆踹了我绝对马上给你批假走人。”
曾凯知道这老公安正发愁学生的事，所以识相的闭嘴，放下手机也跟着看监控。
不过目前得知的情况是有一个学生可能会在十五分钟内跳楼，所以刑侦那边在疯狂找人。但是一来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不是个恶作剧，二来扔下正在处理的案子跑去找人实在有点本末倒置。
他不在一线出现场，所以不能理解许昌铭那几个人的脑回路，单纯觉得这次刑侦队的处理方式有问题，打算当做内部案例水一次工作会。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水的时候，前方变换着的屏幕有一块抓住了他的眼球。
“等一下！小张把A5换到上一个路口，然后往回倒5秒！”曾凯对着前排的操作员说。
“好的曾队。”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李海刚对他这种咋咋呼呼的行为很不满。
“有一辆车不该出现在这里。”曾凯的视线一直盯在屏幕上，小张把A5区域显示的上一个路段放大在屏幕前，往回倒了五秒。
李海刚本来很疑惑他能看个啥，但是放大后他的确也小震撼了一下，感叹曾凯不愧是曾经的技侦精英，没有人到37就堕落。
屏幕上面是一辆黑色公务用车，车牌号两人早已烂熟于心。
桓A00001，省委一号用车，乘客永远只有一个。
A省书记，省人大主任---郑晓成。
而他驶向的，就是刚才许昌铭他们汇报的地方。
桓平夜市，程文和宋海洋名义上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