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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珑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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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兰园分外的安静,这地方曾经也是城中令人仰望的钟鸣鼎食之地,只是如今渐渐破败了。
三进的园子渐次荒芜,墙园拐角处,已经零零星星的长出了杂草,高的竟然有半人之高。
孟锦周带着佩儿,草草的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住,又煮了些饭食等宋允知回来吃,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
想他是身上有了银钱便不知去哪里快活了,孟锦舟便唤了佩儿对坐。
刚准备动筷就见宋允知慌慌张张的翻了墙进来,脸上跑的全是汗水,短打扮的衣襟小褂也濡湿的紧紧贴在身上。
他气喘吁吁的闯进来,拉着孟锦舟的手惊慌失措的说:“姑娘救我!千万拦住了别让她进来。
大恩大德,宋某肝脑涂地日后报答。”
他说惯了大话,却不知自己给自己挖了多大的一个坑。
来不及跟孟锦舟解释 便一头扎进了正房之中,躲在帷幕后面,侧耳倾听。
这时大门果然被人轻轻叩响。
孟锦舟心里疑惑,见宋允知这幅模样本以为是没有还人家的酒钱,被人家追到兰园来讨要。
但以那天店家雪夜追人的架势,叩门时绝不会如此客气。
佩儿开了门,只见一个十七八的曼妙女子站在门外,她体态淡薄,拢肩收背,抬眼看了孟锦舟一眼,噗通就跪下了。
宋允知能被一个弱女子追的四下奔逃,显然是一笔风流债。
那女子哀声道“求夫人可怜我”紧接着泣不成声。
原来这女子就是凤阳城内最大的青楼伎馆春水院中顶顶大名的珑袖姑娘。
她的声名虽不及已经赎身出去嫁了姜楚容的柳玉楼,却也是艳名远播,名噪一时的主儿。
仅凭她的一首《念奴娇》,唱得多少少年公子魂牵梦萦,□□,就是一掷千金也要见她一面
如此奇货可居的一棵摇钱树,竟只见了宋允知一眼便动了芳心。
再也不愿倚楼卖笑,任妈妈如何劝说,就是不肯再见客人。
猛然听说宋允知竟然娶了别个女子,她痛不欲生,绝食数日。
又将多年所得的金银器玉一并给了鸨儿妈妈,才赎了身出来,一路追到了兰园问个清楚。
哪想宋允知根本就不记得什么时候招惹过人家,他又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只怕一个冲动又揽了一个妾室进门。
一个孟锦舟他还没琢磨明白,两个女人,四双眼睛,哪里吃得消,因此才求着孟锦舟帮他处理了这个麻烦。
孟锦舟上前搀起她,用娟子替她拭了眼泪,又让到厅堂,嘱佩儿给她盛了碗饭
珑袖也不吃,只低低的垂泪
“我知道夫人是正经人家出来的金枝玉叶,可我也不是天生的下贱,是被兄长卖了抵赌债的。
眼下我也无处可去,只愿夫人可怜我,给我一条生路,我愿做牛做马的伺候您和王爷”
孟锦舟叹气“姑娘你也看到了,兰园清苦,我和小王爷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你是锦衣玉食惯了,我们有心也养不起”
珑袖忙说:“我不敢和夫人平起平坐,做这园子的侍婢,洗衣煮饭,任凭夫人差使,只要给口饭就行”
“姑娘我问你一句实话,你可曾委身于宋小王爷?”
珑袖这才低垂了眼眸摇摇头“上次一个有点势力的无赖想白掳了我去做小妾,是妈妈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主儿。
幸有宋小王爷替我们解了围,我唱了曲儿谢他,他却接连数日只与我吃酒,不曾沾我的身子。
夫人,你也知道男子哪有几个正人君子,宋小王爷这般人品相貌世上更是难寻。
我见惯了人心凉薄,只有他给了我一点温热,夫人我求您收留了我吧。”
孟锦舟拉过她的手“论年纪,我比姐姐小,见识也少。可姐姐一片深情,感天动地。
但这里终究还是王爷做主,姐姐用情至深,也要王爷懂得才行。他若是不点头,我怎敢委屈了姐姐。”
珑袖这才说:“我刚看到他进了园子,夫人可否喊他出来,让我见上一面?”
“天黑,姐姐看花了眼,我们刚成亲,京城有些旧友需要访一访,他午时刚过就走了,不知何时回来。”
说罢把身上最后的五十两银票拿了出来
“我知道姐姐无以为继,或许这点银两还不及姐姐之前出一场局子。
但是好歹够你寻个安身之所了”
珑袖并不接银子,也不恼,只说“那我就在这门口等他,就算别离,也总要见上一面”说罢,直接靠在了廊檐下面。
孟锦舟也不理她,吩咐佩儿收了碗筷,便走进了正房,吹了灯。
宋允知正在房里急的团团转。
孟锦舟说“宋小王爷若有心于她,出去将她请进来,我与佩儿睡厢房。若无此意,还望你莫要心软”
宋允知连连摇头
“我并无此意,可是她本来就娇弱,还为我赎了身,姑娘是不是还有别的法子?莫要教她吃苦啊”
“重情重义的女子注定了要吃苦,除非她也是王爷的意中人,这点苦若能让她清醒,也省去了彼此的麻烦。”
说着从塌上扔给了宋允知一床被子示意他铺在地上。
但宋允知一回头就看到了窗户外头,一个女子的身形,蹑手蹑脚的将头悄咪咪的贴在了窗棂之上。
他反应奇快,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床,将孟锦舟压在了身下,脚尖还勾下了帷幔,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孟锦舟刚要发作,只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的扣上了自己的唇,宋允知在她耳边轻声说
“珑袖在外偷看”他明显感觉身下小小人儿使劲推他胸膛的小手一下子泄了力气。
二人瑟缩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这张破床的声响会引来珑袖的目光。
这场景像极了那一晚在马车内,孟锦舟用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帘不看他。
只是他的呼吸随着他坚实的胸膛一起一伏,也打乱了孟锦舟的思绪。
她的双手无意识的狠狠的绞着自己的衣角,手心里都是汗涔涔的,一双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宋允知是欢场老手,鼻尖尽是少女的体香,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到她身体的温热,只觉得受用。
他也想到了马车内的那晚,本来还是可以将她的小臂横在他们之间,可是今天,他偏偏不想做一个君子。
趁人之危也好,强人所难也罢,她本来那么柔柔弱弱,缩进自己宽大的胸膛里不是正好么。
他多少学过一些武艺,侧耳听着珑袖早就不在门外了,却依然舍不得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小小的人动了一下,她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宋小王爷可还记得,刚刚说要报答我?”
宋允知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躁动,她自己撞了上来做了他的夫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因此含混的答应着又挑起一双渐渐攀上情欲的眼,问“姑娘想要什么?”
孟锦舟还是娇娇弱弱的
“我想跟小王爷借这兰园的地契”
孟锦舟果然是孟锦舟,半分也不解风情!他一骨碌爬起来,气愤的低声吼道
“那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祖产,你可不能打它的主意。”
“我是跟小王爷借,不是卖。我保证不出三月还你两座兰园,可好?”
宋允知被她气的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上五官都快扭绞在了一起“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
“那小王爷说肝脑涂地报答我的话是违心的了?”
宋允知恨得直打自己的嘴巴,又指着外头说“珑袖不是还在这里还没有解决么”
“三日之内,她必不再纠缠小王爷。而且只要有地契,小王爷日后还可以做个富贵王爷”
当下便将计划一步步的说与宋允知听,宋允知还是犹疑不已:“你怎知一定事成?”
“因为小王爷没有别的选择,否则我就一嗓子喊了珑袖姑娘进来,你与她花好月圆如何?”
作势要喊,宋允知忙拦了她,这丫头趁火打劫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初他帮着她做戏去坑骗孟远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二百两银钱,只觉得爽利。
如今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这黄连吐不出也咽不下,甚是难受,真是风水轮流转。
孟锦舟见他点头,将被褥和扔在他怀里,推了他下床,也不管整个人快要炸了的宋允知,扭头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