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49、回家

　　年三十一过，时间就快了。

　　蒋贝在家又陪了阿爸阿妈两天，晚上他开始收拾第二天的行李，要带的衣物不多，倒是给穆行还有小树准备了很多特产，来时空空的行李箱这会儿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这个好吃，给小穆带上。”阿妈又拿来一大袋鲜鱼片要往行李箱里塞，蒋贝拉住她的手，指着堆成小山快要合不上的行李箱说：“箱子一点也装不下了。”

　　“那就拿个袋子提着。”阿妈转身要找袋子，蒋贝赶忙拦住，“袋子也满了，带得够多了，再说这种鲜鱼片味太大，能熏一飞机的人。”

　　阿妈这才作罢，不舍地拉着蒋贝的手一遍又一遍摩挲，眼里泛起泪花：“阿爸阿妈知道你在那认识了小穆这样的朋友，放心多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蒋贝不敢想阿爸阿妈知道了他和穆行的关系后会是什么反应，但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他轻不可闻地呼出口气，点头道:“好的，你和阿爸在家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要硬撑，一定要告诉我。”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阿爸也颔首应下，阿妈继续叮嘱他：“你去了那边要好好吃饭……”

　　正说着话，客厅的门开了，蒋珍呵着白气进屋，边换鞋边朝里喊：“我来了。”

　　阿妈走出蒋贝房间，帮着取下蒋珍的围巾挂上衣架，问她：“怎么这会过来了？店里忙得过来吗？”

　　蒋珍摆手：“没事，小贝明天就走了，我过来看看。”

　　蒋贝将阿爸推出房间，喊了声“阿姐”，然后对阿妈说：“时间不早了，你和阿爸早点休息，我都这么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妈还想说些什么，蒋珍将他们送进房间：“你们快休息吧，明早我送小贝去机场。”

　　等阿爸阿妈进了房间，蒋珍抬头示意蒋贝进屋，自己也跟着进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她这个当姐的和阿妈一样操心，将收拾好的行李挨个又检查了遍，蒋贝带回去的特产很多都是她置办的，确定没有遗漏后蒋珍才坐下，坐下了也不说话，就是掰着手指……

　　看出来阿姐有话要说，蒋贝坐在床边等她发话。

　　蒋珍是个有话就说的直性子，此刻却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见阿姐眉头都快拧成麻花，蒋贝不禁笑了：“阿姐，你要说什么？”

　　蒋珍松开缠绕着的手指，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小贝，你和穆行……是不是……”

　　蒋贝猛地望向阿姐，神情不知所措，蒋珍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但意思已然很明显。

　　没等蒋贝回应，蒋珍接着说道：“你跟着我长大，阿姐是很了解你的。你念的文科又读的师大，一直在女孩堆里，从没见你喜欢哪个女孩，也不主动和女生接触，我之前就有点担心……”蒋珍眉头轻皱，仔细回忆着蒋贝的从前。

　　“那天我来房子拿东西，穆行说住我们家，我看只你房间有住人。”蒋珍顿了两秒，“你们是睡在一起的吧？”

　　“三十那天，阿妈怕你冻着，让我去外面叫你进去，我看到了你和穆行视频……”

　　蒋贝对着手机屏幕亲了穆行一下，再加上穆行对蒋贝家人的关心明显不是对普通朋友家人的程度，蒋珍几乎确定了他俩的关系，但她还是想从弟弟这里证实下。

　　“嗯。”

　　蒋贝没法在阿姐面前撒谎，承认的瞬间他甚至觉得松了口气，是时候坦白了。

　　“我从高中发现的自己和别的男孩不一样，我不喜欢女孩，我会偷偷看那些在操场奔跑投篮的男生，我也没想过将来会怎么样，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我就想着我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听到这句蒋珍心疼极了。

　　“但我真的很喜欢小孩，所以我那时候说要学幼教，以后要当幼儿园老师，天天和小朋友们在一起，当时你和阿爸阿妈都不是很同意，我没把这个原因说出来。”蒋贝望着阿姐的眼神含有歉意。

　　“我之前工作的时候，有认识一个男生，他是个初中体育老师，我们在一起过，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自己有……接触障碍，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蒋珍不知道蒋贝以前谈过恋爱，她才发现自己对她弟有这么多的不了解。

　　蒋贝的话还在继续，“穆行是我去那边之后认识的，他的孩子在我工作的幼儿园……”

　　“孩子？穆行有孩子！”蒋珍发出一声惊呼，担心引起阿爸阿妈的注意，又慌忙捂嘴，她万万没想到穆行还有孩子！

　　蒋贝立即解释：“不是他亲生的，是他亲妹妹的孩子，因为一些原因他带着。”

　　蒋珍这才松了口气，穆行如果有孩子，那蒋贝以后的路只会更难。她没再说话，良久的沉默之后长叹一声。

　　蒋贝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蒋珍坐到他身边，抬手轻揽住他肩膀。这是她从小最疼爱的弟弟，她能用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换他的一生坦途，她希望他幸福无忧，然而他一直一个人走在一条充满荆棘的路上，她知道这条路会遇到多少困难，她没法责备他，只能选择当他的后盾，给他支持。

　　蒋珍捧起蒋贝垂下的脸，和他对视，她的眼神饱含心疼，语调温和柔软：“穆行是个好人，他对你的感情我能感觉到，但这条路太难了，他的家人会接受吗？你们能长久走下去吗？阿姐担心你会受伤。”

　　她有太多担忧：“阿姐清楚，你认准了的事就会一条道走到黑，我不会阻拦你们，但阿爸阿妈年纪大了，这件事先不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是最疼你的，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你要过得很幸福，他们才能放心，不论有什么委屈都要告诉阿姐，知道了吗？”

　　成滴的眼泪汹涌而出，浸湿蒋珍覆在他脸上的手。

　　蒋贝内心震颤，阿姐接受了，他这辈子最愧疚的阿姐，也是给她最多爱和包容的阿姐，依然同他站在一起。

　　大年初三，年味正浓。

　　走出机舱的刹那，北方冷冽的寒风袭来，蒋贝很喜欢这种清新干燥的空气，冷风也吹不灭他雀跃的心情。

　　马上就能见到穆行了。

　　因为行李超重托运，他还得先去取行李。蒋贝紧盯着行李传送带的出口，脚不停点着地，等行李箱出来的瞬间，他上前一把取下，几乎是跑着出了机场大厅。

　　立在出站口前的穆行，一眼瞧见了人群里的蒋贝，蒋贝穿着连帽卫衣，套着蓬松的短款羽绒服，迈着大步走来。

　　不顾周围人来人往，穆行迎上去抱住了他，这一举动引来很多人围观，蒋贝激动归激动，但架不住周围人异样惊奇的目光，赶紧拉着穆行离开。

　　穆行一手接过行李箱，一手紧紧攥着他的手，热恋中的情侣太久没见面，光是手的触碰就让人心神激荡。

　　一路直奔停车场，穆行将行李箱扔进后座，拉开车门上车，第一时间揽过副驾驶的蒋贝，将他用力困在怀里，声音闷在他颈窝。

　　被抱得暖烘烘的，蒋贝笑着说：“我回来了。”

　　下一秒穆行的唇便覆了上来，这个吻因思念而激烈，蒋贝的回应更让他热血沸腾。穆行松口的时候，蒋贝不得不大口吸气，让充足的氧气进入胸肺，他余光瞥到穆行某处的站立，自己宽松的运动裤下也有了动静，不禁脸一热，连忙望向窗外。

　　穆行启动车，突然一手覆了过来，蒋贝和他的小兄弟都吓得一激灵，看他的反应，穆行坏坏一笑：“我和小小贝也打个招呼。”

　　“咳咳。”蒋贝脸皮薄，转移话题道，“小树呢？在家吗？”

　　穆行侧头望过来：“在外婆家，我没告诉他你回来了，他这两天都不回来。”看到蒋贝的喉结滚动着咽了下口水，穆行又补充了一句，“林姨也还在放假。”

　　意思已经很明显，回到家就只有他和蒋贝两个人！

　　上电梯时，蒋贝的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大灰狼逮住的羊，马上就要被吃干抹净，然而他还是只笨羊，完全没有逃跑的想法，反而心里有按捺不住的期待。

　　门打开，他紧跟着穆行进去，身后的门应声落下，蒋贝还没站稳，穆行整个人就将他抵在门前，带着温热的气息将他包围，蒋贝将手臂绕到他颈后环抱。

　　双脚骤然离地，蒋贝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一倾，他双臂下意识将穆行抱得更紧，紧接着便感到自己被整个抱了起来。

　　这感觉有如一头挂在树上的树懒，抱的还是棵可以移动的树，穆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将他带到二楼的大床上。

　　房间的暖气开得很高，穆行带着全部的想念和期盼压了上来……

　　***

　　微弱的光从窗帘透过，蒋贝从昏睡中睁眼，恍惚了一下才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回来后他和穆行在家不分日夜地整整折腾了两天，快要对时间失去概念。

　　穆行在身后睡着，手牢牢圈着他的腰，蒋贝的身体像要散架，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