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48、时差

　　窗外夜色渐深。

　　穆行在车上长吁了口气，显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折腾了一天，下飞机后他给蒋贝发了条信息报平安就再没顾得上看手机。

　　摁亮手机，有蒋贝的回复，还打来个电话，这边没接便没再打来，只是在微信上又问了遍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不到十点，蒋贝应该还没睡着，穆行将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会儿才接起，“喂。”蒋贝压低了的声音在穆行耳里格外动听，明明上午还在一起，分离不过半天，他却很想他。

　　“在哪里？”穆行的声音也刻意放低。

　　“在医院。”蒋贝说，“阿爸刚睡下，我让阿妈回去了，这些天我陪床。”

　　“嗯，体检结果怎么样？”

　　穆行还惦记着这事，蒋贝心里感动，回道：“结果还好，毕竟年纪大了，都有点老年病慢性病之类的，不过不严重，医生开了药，阿爸阿妈答应我以后搬到县上住。”

　　接手餐馆后，蒋珍和付展鹏会非常忙，老两口盘算着住过来，有空就去店里帮忙，能帮一点是一点，至少能帮着接送付予上下学，蒋珍自然很高兴，蒋贝也放心。

　　担心穆行这边的情况，蒋贝问他：“公司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穆行语气轻松：“没事了，有批产品出了点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会忙一阵。”

　　纪林开着车，余光瞟了几眼穆行，作为十来年的朋友，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温柔的穆行。穆行说话的姿态很放松，嘴角一直噙着笑，两个人像相处多年的伴侣，说着细碎日常的话。

　　但一想到穆行他爸，纪林不禁再次为兄弟捏了把汗，等他挂了电话，纪林提出：“什么时候带来见见？”

　　穆行点头应了。

　　春节将至，因为这批货的问题，穆行公司从上到下扎扎实实忙了段时间，重新找合作工厂将全部货物进行返厂检修，还要处理各种后续事宜。

　　刘建成无力支付巨额赔偿，卖掉了全部家底，最后不得不转让白手起家的工厂。

　　穆行在生意场上从不讲情面，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看谁能笑着站到最后，刘建成落得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趁这个机会，他低价收购了刘建成的工厂，重配了技术人员。

　　由于货物返厂不能按规定时间交货，穆行亲自飞到美国向采购商道歉，他态度诚恳，对于自己的过错没有隐瞒，也表示愿意承担相应责任。

　　这边虽然对没能按时收货有不满，可又不想放弃中国制造的产品，并且对穆行的态度很赞赏，最后只是象征性收取了一定的赔偿，合作并没有就此结束。

　　这个结果让穆行终于松了口气，这些天他其实压力很大，自己一手创办的品牌，开拓国际市场的第一步没料想被刘建成阴了，牵扯的烂摊子很多。

　　他和蒋贝十多天没见面了，每天忙完想给蒋贝打电话时，那边夜已深。

　　这些天夜里都是蒋贝陪床，跟着阿爸早睡早起，最期待的就是穆行发过来的微信。

　　穆行的信息总是很简单，常常只是一句“我想你”，然而蒋贝每次听到都觉得心里一阵悸动，他能听出穆行声音里难掩的疲惫。

　　年前阿爸出了院，一家人今年在阿姐家过年，蒋珍和付展鹏接手餐馆后没急着重新装修，而是先做了些内部的调整优化，对环境卫生的要求更加严格，厨房安装了大玻璃窗，明厨让食客吃得放心，这个改进效果很好，特别是临近过年，店里生意每天都很红火。

　　蒋珍和付展鹏忙得团团转，阿妈又得照看阿爸，布置家里和购置年货的事便交给了蒋贝。蒋贝将一切置办好，没事就去阿姐店里帮忙，看着满面红光的阿姐和姐夫，他总算安下心来，只是对穆行的想念更甚。

　　穆行推开酒店房门，外套随意丢向沙发，将自己重重摔到床上，没倒时差就连续几天连环转，好在事情已谈妥，他可以歇一歇了。

　　嗓子难受，太阳穴突突地跳，穆行在床上缓了会儿，之后拨通了越洋电话。

　　“喂！”

　　蒋贝第一时间接起。

　　“这么想我？”听到那边急切的声音，穆行心情顿时明朗，笑着打趣道。

　　情绪没收住，激动得破了音，蒋贝脸上一热，小声但肯定地回答：“嗯，很想。”

　　又问他:“今天忙完了吗？”

　　穆行“嗯”了一声，答:“我刚回酒店。”

　　“最近很累吧？”蒋贝听他嗓子有些哑，担心道，“身体吃得消吗？”

　　穆行揉着太阳穴，“时差没倒过来，头有点疼。”

　　他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蒋贝立即紧张起来，“头疼？那边买药方便吗？你吃药没？要多喝热水！”

　　隔着万里穆行都能想到他说这些时的严肃表情，笑着说道：“没事，听见你的声音就好多了。”

　　蒋贝却还是担心：“什么时候回来？”

　　“得明天下午了，上午还得去趟客户公司。”

　　“那什么时候能到家？”

　　“后天。”

　　“后天是大年三十。”

　　穆行这才反应过来，春节真的到了，他这阵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来了美国，往返于酒店写字楼，根本没注意日期，也没感受到过年的气氛。

　　他走到窗前向外眺望，这里的夜晚灯光璀璨，却不是中国大街小巷的火红灯笼，少了那份热闹欢快的气氛，他问蒋贝：“你怎么过年？”

　　“阿姐在餐馆留了个包厢，我和阿爸阿妈一起在她那过年，你呢？”

　　“我家不存在过年不过年，以前穆菲还在家的时候，会一起吃个年夜饭，她出去后就再没一起过过年。”穆行说得很无所谓，眼里却流露出落寞，现在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用伪装和隐藏。

　　但蒋贝能察觉他的一切情绪，他觉得心疼，想陪在他身边，让他不再孤单，蒋贝深吸一口气，对穆行说：“以后的每个年我都想和你一起过。”

　　这句话在穆行心里激起阵阵暖意，将他刚溢出的落寞情绪通通抹去，他应道：“好，一起过。”

　　蒋贝突然拿定主意，他实在太想穆行，想早点见到他，他接话道:“我初三过来。”

　　“初三吗？”穆行没有开口提过让他早点回来，没想到蒋贝自己提出来了，他马上回道：“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嗯，你等我。”

　　***

　　穆行在大年三十晚上赶了回来，一下飞机就直接去了李如瑾那接小树回家。

　　李如瑾住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院子被改造成温室，种着花花草草，即使是冬天也能见到鲜花绿叶。

　　小树知道爸爸要回来，坚持要在院子门口等，一见到穆行身影便大喊着“爸爸”“爸爸”奔了过去。

　　穆行张开双臂抱起小树，小朋友眼里闪着委屈的泪花：“爸爸，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太多天没陪小树，穆行愧疚地伸手轻抚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我也很想你，你有没有乖乖听外婆的话？”

　　小树很用力地点头。

　　李如瑾也在院子里等他，穆行抱着小树转身对她说：“外面冷，你进去吧，我接小树回去。”

　　李如瑾没进屋，她上前拉住了穆行胳膊：“这个时候就别回去了，大年三十我们一起吃饺子。”

　　她眼里的期盼让穆行不忍心拒绝。李如瑾厨艺不好，但会包饺子，穆行小时候很喜欢吃她包的饺子，只是后来再没有机会吃到。现在他又吃到了，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中间却间隔了这么多年。

　　这一边，蒋珍和付展鹏将店里的事交给伙计，终于寻了个空进到包厢，蒋贝和阿爸阿妈还有付予都在等着了，一家人吃着喝着，其乐融融地边看春晚边聊天。

　　穆行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蒋贝走出包厢，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接。

　　街上到处是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得蒋贝的心也跟着狂跳。他按下接听键激动地喊：“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小树奶声奶气的声音：“小蒋老师新年快乐！”

　　再是穆行的声音：“新年快乐！”

　　蒋贝许久没听到小树的声音，笑着送上祝福：“小树，新的一年祝你开开心心！”

　　“谢谢！”小树高兴地拿手指戳屏幕，“我想和小蒋老师视频。”

　　穆行接过手机说：“我发视频过来。”

　　蒋贝答“好”。

　　电话刚挂断，对方的视频请求就过来了，蒋贝点开，小树白白嫩嫩的小脸怼在镜头上笑得很开心。

　　小树抱着手机和蒋贝聊了好一会儿，穆行才顺利将手机夺了回去。李如瑾留他和小树在她那住一晚，来叫小树去洗漱睡觉，瞥到穆行手机里的人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带走小树。

　　穆行还没打算告诉穆志强和李如瑾他和蒋贝的关系，这是他的选择，不需要他们的同意，也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我想你。”

　　穆行望着蒋贝在昏暗光线里柔和的脸道出想念。

　　蒋贝低声回应，“我也是。”

　　“亲一下。”

　　蒋贝望了眼四周没人，于是对着手机视频送上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