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拥抱的恋人》山上风下

38、回家

　　“邻家阿诚开车送的我们到县上医院，你阿爸已经醒了，在住院……”蒋贝阿妈突然遇到丈夫晕倒又骨折，一下没了主心骨，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给儿子打了电话。

　　“你告诉小贝干什么！他那么远又要工作，我这没什么事。”

　　听到电话里阿爸虚弱的声音，蒋贝手心一抖，对阿妈说道:“我马上回来！”

　　之后蒋贝径直去了王园长办公室请假，王园长通情达理地同意了他提前回家。

　　心急火燎的蒋贝拎起行李箱就出发了，在出租车上他给穆行拨去电话，那边没接，他便发了条语音过去。

　　年底要向股东汇报公司一年以来的业绩，穆行开了一上午会，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将手机调成静音搁在一旁。

　　会议到中午十二点结束，纪林先去招呼各位股东一起吃饭。穆行回到办公室伸展了下板起太久的长胳膊长腿，掏出手机扫上一眼，瞧见蒋贝的两个未接电话还有条微信语音，迅速点开消息。

　　——我家里有点事先回家了，到了再联系。

　　听罢穆行立即将电话回过去，听筒里一片忙音，估计是上飞机了，他的眉头不由拧起，蒋贝家里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回去？

　　中午聚餐的饭店是提前订好的，现在只需要等穆行一齐出发，等了一会没见主角出来，纪林只能进来请。

　　一进门就看到穆行揣个手机踱来踱去，似乎在思索什么事，他探进半个身子叫道：“你磨蹭什么，就等你了啊！”

　　穆行没理会，瞥了眼时间腾地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出走，“我有事去趟浙江，这边交给你了！”

　　纪林一脸懵，怎么突然就去浙江？

　　“你开什么玩笑？股东可都等着你！”纪林气得拍桌，“这公司你还要不要了？！”

　　穆行步子没停，临出门丢给他一句：“年终分红多你一成。”

　　纪林被戳到软肋，他的软肋只有两个，一个是美人，一个是金钱。他在心里对穆行一顿臭骂，出去的瞬间换上一副满面春风的笑脸：“各位老总，穆总家里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家，各位赏脸，我将各位一定陪好！”

　　***

　　下了飞机，从干爽冷冽的北方蓦地闯入湿冷的南方，蒋贝不禁吸了吸鼻子。

　　他心里着急想包车回家，然而问了几辆车，不是嫌太远就是喊价太离谱。他还是选择坐长途大巴，不巧的是上一趟刚开走，接下来这趟还得等很久。

　　这车有些年头了，天气寒冷，车门紧闭，车内空气不流通，车厢里混杂着各种味道，蒋贝鼻子敏感，戴上口罩也觉得难受。

　　在车上坐定才想起手机还没开机，他赶紧拿出手机摁亮，手中一阵连续的振动，是穆行的未接来电还有语音。

　　蒋贝抬头看了眼车里的情况，发车时间还早，车上没几个人，他将手机音量调小紧贴到耳边，按下最近发来的一条语音——“我过来了，你等着。”

　　或许是因为距离拉远，穆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

　　穆行说他过来？来这吗？

　　我等着？在哪里等？

　　蒋贝的心跟着紧张起来，再点开前面的语音。

　　——“家里出什么事了？”

　　——“要我帮忙吗？”

　　再之后就是刚才那条，蒋贝一秒没耽搁地给穆行回过去电话，他的心跳随着传来的“嘟嘟”声一下接着一下猛烈跳动。

　　手机打不通，也许在飞机上？穆行真的来了？那他能不能赶上这趟车？蒋贝犹豫要不要下车。

　　纠结间时间突地就快了，即将发车的时候，蒋贝紧盯着的手机再次有了动静。

　　是穆行！

　　他一秒接起：“喂！”

　　“在哪？”电话那头声音嘈杂。

　　蒋贝回答:“长途车上。”

　　“下车，我就过来，地址发给我。”穆行这边飞机刚落地。

　　“诶，安全带系好，准备发车了！”客车司机上车朝乘客喊道。

　　临近寒假，这会儿车上已满员，蒋贝连忙绕过过道上拥挤的行李和伸出来的腿脚，艰难挪到驾驶座旁，说：“不好意思，我下车。”

　　司机瞥了眼在车上等了很久的年轻人，眼看要发车他却不走了，好心提醒道：“这趟不坐，下趟可得等很久。”

　　蒋贝点头表示知道。

　　司机又说：“这会下车票可退不了。”

　　蒋贝肯定地回答：“不退，我要下车。”

　　司机没再多说，摁下开门键，蒋贝向他道了谢。

　　长途车站在机场旁边，一想到穆行真的过来了，马上就能见到他，蒋贝心里和身体都升起一片暖意，手心甚至沁出了汗。

　　车站口人来人往，来去匆匆，蒋贝提着个小行李箱驻立在人流里，张望着寻找想见的人。

　　没过多久，一辆大车在他跟前停下，落下的车窗里穆行扬起嘴角朝他勾手，“上车！”

　　这一刻蒋贝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他将行李箱往后座一放，以最快的速度坐上副驾驶位，从上车起视线就没离开过穆行。

　　看他这样穆行笑得开怀，“再看就收费了啊。”

　　蒋贝从怔愣里回过神，没理他的玩笑，问他：“你怎么来了？”

　　穆行转过头看向他说：“想见你。”

　　蒋贝努力将要逃出体外的心脏拽了回来，想起来问：“你哪来的车？”

　　“抢的。”穆行答得干脆。

　　事实上这车还真可以说是抢的，穆行出发太仓促，来不及联络准备，租车都嫌耽误时间，他直奔出站口，外面停着很多载客的车，他瞧这车还算顺眼便要雇车。

　　然而车主却犯起犹豫，一会儿嫌地方太偏，一会儿担心车有破损，穆行懒得和他磨叽，直接转了两万车主才闭了嘴，见穆行一身精英老总的派头相信了他。

　　想到穆行一脸不耐烦抢车的情形蒋贝忍不住笑了，他带笑的目光定在穆行身上，对方身上穿着套定制西装加灰色呢子外套，不管何时何地都那么干练帅气。

　　看到蒋贝的状态穆行放下心来，问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上午阿妈来电话说阿爸晕倒膝盖摔骨折了。”提起这个蒋贝脸上神色变暗。

　　穆行抽出一只手覆上他手背用力按了按，蒋贝明白穆行在安慰他，伸出另一只手回握住：“阿爸醒了，但我还是不放心，而且也太久没见他们就临时回来了。”

　　“别担心，到了给爸妈做个全身体检，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毛病。”

　　听穆行很自然地说出爸妈两个字，蒋贝点头的同时又不免有些脸热。

　　从机场开车回家要开三个多小时，蒋贝后悔起自己没考驾照：“我应该考个照的，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开太辛苦了。”

　　“没事，我不累。”穆行不在意地回道，“不过考个驾照更方便，我有几辆车，你想开哪辆开哪辆。”

　　蒋贝摇头，“不用，我没考驾照是觉得买了车也用不上，平时坐公交地铁方便又省钱。”

　　看蒋贝平时也没多余的花销，穆行有些不解：“钱存着干嘛？”

　　蒋贝说：“我阿姐和姐夫开了个海鲜小排挡，就是市场上的那种小摊，这么冷的天阿姐的手总要泡在冷水里，我想存钱给阿姐开个大点的饭店，再请两个帮手。阿姐前些天说看了个小店面，等我过年回家一起去看看。”

　　这几个月在穆行家兼职的工资还有他一直存下来的钱应该够阿姐盘间像样的店铺，一想到阿姐总算能有自己的店了，蒋贝脸上浮现喜色。

　　他又说了很多跟阿姐的事：“小时候我阿爸阿妈每天都出海，早出晚归顾不上我们，我就每天跟在阿姐后面，阿姐自己还没长大就照顾我了。”

　　“阿姐拿贝壳在沙滩上给我画画，教我识字……”

　　蒋贝望着窗外沉入回忆。

　　车沿公路开了很久，沿路的风景有了变化，远离了城市的高楼大厦和小城镇的紧密楼房，绕过一片山，一大片海蓦然撞进视线。

　　不同于旅游胜地喧闹的海滩，这里的海平静深远，连海浪声都透着孤寂。蒋贝望着这片熟悉的海，闻着阔别许久的带有淡淡腥味的海风，知道离家近了。

　　天色渐渐暗下，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欣赏海景，车在环海公路上继续奔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终于到了县城。

　　穆行下车活动了几下酸胀的四肢腰背，一上午坐着开会，中午赶飞机，下午再开几小时车，铁打的身体也浑身酸痛。

　　“辛苦了。”

　　蒋贝心疼地抬臂按他的肩膀，穆行感觉再累也甘之如饴，回头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没事，不辛苦。”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去看阿爸阿妈。”蒋贝指了家街边看起来最不错的饭馆说。

　　穆行点头。

　　两个人简单吃完晚饭，穆行坚持买了一大堆礼品和营养品，蒋贝还没有和父母说开的打算，一是担心阿爸阿妈观念保守不能接受，特别是阿爸如今的身体不适合受到任何刺激，二是他和穆行现在的情况仍旧尴尬。

　　所以这次穆行的身份是蒋贝的好友，这也是蒋贝第一次带朋友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