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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晁善准备离开的背影顿住片刻,微微侧了侧头却并没有转身。

      从南葵的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一条清晰凌厉的下颌线,以及耳垂上那颗闪着冷光的黑曜石耳钉。
      她有些摸不准他此刻的想法,心内忐忑起来。

      片刻的时间后他终于开口,却让南葵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人是我打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声音冷淡,让人难辨情绪。
      南葵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好像哪里都没变,但就是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一个轻狂在表面,喜怒都难掩饰的人,经过岁月的洗礼俨然多了些城府和内敛气质。
      她还想再开口,马路对面突然走来一个人影,离得老远就冲这边招手:“事办妥了,走吧。”
      显然是冲着晁善喊的。

      南葵闻声望去,就看到路对面的人越走越近,身影高大挺拔,身材比例极为优越。越是靠近,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庞就却叫人看得真切。

      比起再遇晁善,眼前这个人却更让她觉得心虚。
      即使时隔五年,她也还记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可以说是针锋相对,甚至有些仇视彼此。

      那时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警告她,让她离晁善远点,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
      从那以后,他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凶兽,对南葵的一切都反应灵敏迅捷,而后快速将她驱离。

      果然,沈不迟走近的时候,一眼就瞄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南葵。

      她在狂风中凌乱到失去人形,脸颊微肿,嘴角还残存着血丝,简直狼狈至极。

      沈不迟压低了眉眼上下审视她一番,又快速将目光切换到晁善身上:“你该不会把人家给打了?”
      口气说不上来是意外还是焦急。

      晁善不轻不重的锤了他肩胛一拳,声线极为放松:“说什么呢,不是我。”

      闻言,沈不迟顿时松了口气,“不是你就行,赶紧走。”
      他言语中带着催促的意味,而后就揽着晁善的脖颈快速上车,一秒都不愿多待的感觉。
      南葵一言不发,只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

      两人上车前的最后一秒,她清晰的察觉到沈不迟对她投来一记暗含警告的眼神。
      银白色的迈凯伦飞速从她身边开过,从头到尾,整个过程速度快得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神。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继续在狂风中凌乱摇摆,尽管狼狈,可她偏要把背脊挺得很直,整个人显得伶仃倔强。
      眼睛已经模糊到不能视物,只剩嘴角那记耳光还痛意不消。

      -
      车子飞速开出七八分钟后,沈不迟终于放慢了车速。
      刚才那一幕让他有些眩晕,一时半会这种眩晕感还缓不过来,离那片烧烤摊驶远了很长一段路后,他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半月前晁善回国的时候,他就担心晁善会再碰见那姑娘,没想到不但碰上了,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真是孽缘。

      很明显,刚才两人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但晁善自从上了车就一直低头看手机,丝毫没有想开口的意思。
      他斟酌着开口方式,想来想去还是先聊了点别的话题。

      “东西拍下来了,手续也走过了,你叫价有点高,主办方还让我追加了百分之三十的保证金。”他口气尽量轻松惬意了些,想试探一下晁善的情绪。

      没想到晁善心情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甚至反过来问他:“听你这口气,好像多交点钱还挺开心啊?”

      沈不迟愣了一下,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车又开了一会,油表上的指针不停上下浮动,和他的心情一样糟糕。

      他觉得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故,索性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直奔主题:“刚才发生什么了?”

      晁善依旧看着手机,丝毫没有慌张或避讳的意思:“哥们见义勇为了一把,打跑了一个老色鬼。”

      说到这里,他抬手伸了个懒腰,居然有了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挺好一姑娘,饭还没吃上呢,莫名其妙被老男人打一耳巴,我就随便打回去了两下”
      短暂的回忆片刻后,他又补充一句:“挺没礼貌的妞,连句谢谢都不说。”

      沈不迟心脏下意识的一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晁善好像根本没认出来南葵。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晁善的面色,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后,他突然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神经紧张了。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晁善忘不了的人,他连前女友的名字都记不清,何况只是当年撩拨过的女人。

      虽然当年撩拨未遂,代价也有点惨痛。

      “就你现在这身子骨还逞能?忘了自己骨头里面还打着钉子呢?”沈不迟有些气急,但眉眼间却带着纵容和无奈。

      晁善慢腾腾的活动两下筋骨,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没搭话。

      车子重新启动,这次车速平稳了许多。

      “还记得自己当年为什么出的车祸吗?”沈不迟再次试探性的发问。
      晁善终于按灭手机,盯着窗外的无尽夜色,笑得一脸淡然:“猴年的事,早忘了。”

      缤纷的霓虹灯早就渲染的漆黑的夜幕,只留下看不见星星的暗影。
      良久后,他突然再开口:“啊——想起来了。”
      “好像是因为我把佛牌搞丢了。”

      沈不迟觉得自己心都被提起来了,生怕他后半句冒出来什么奇怪的话。
      然而三秒后,他耳边飘来晁善轻描淡写的一句:“谁知道当时丢哪去了,幸亏老子命大。”

      “可不是么,命根子丢了是真会要命。”沈不迟看了一眼他脖颈的黑绳上拴的黑玉佛牌,故作轻松的一笑。

      看来是他兄弟是真不记得了。
      也对,这要是记得还往上凑,那就真是犯欠了。

      他舒了口气,又补充一句:“以后把它揣好了,过两天记得去慈善晚会捐款。”

      自从五年前这块黑玉佛牌多了道裂痕后,晁老爷子总担心它护主的功力会大不如前,遂而每年都会让晁善做点慈善积功德,以挡天灾人祸。

      当年发生的那些破事,不仅伤身,还劳财。
      他们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得谨防着旧事重发,没想到反倒是当事人自己早就淡忘了。

      不过忘了最好,爱也好、恨也罢都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

      另一边,季秋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晁善和人扭打在一起的那幕。小姑娘胆子小,一个人缩在墙角好半天不敢出来。

      直到看着晁善和沈不迟两人开着车扬长而去,她才敢怯懦的出声:“老师,您没事吧。”

      她迈着小碎步靠近,走进了才发现南葵半边嘴角的红肿血丝,而后慌慌张张的惊呼着要带她去医院。

      南葵好不容易才按下她,表示这种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季秋心疼的看着她的脸,一脸愧疚难掩。

      自打成为了南葵的助理,不仅工资待遇好,还吃好喝好工作少,每每领工资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心虚感,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才碰上这种人美心善的老板。

      南葵确实心善,也确实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即使现在半张面颊微肿,却让她精致素丽的面庞沾带上了几分别样的诡谲妖艳,整个人都因为这种残破而更加艳丽了起来。

      别说男人,就连她都看得有些面红心跳。

      她从手包里掏出来一只独立包装的口罩:“老师,您遮挡一下吧。”

      这个提议南葵倒是没拒绝,口罩遮挡住大半张面庞后,只余下一双澄澈的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南葵没戴口罩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惊魂未定,倒也还算坦然,但此刻只露眉眼后,竟让季秋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有些怅然的脆弱。

      季秋觉得是自己有些敏感了,赶忙收回视线。她走到刚在坐着的桌前收拾起遗留物品,余光扫上了座椅上半垂着的白外套。

      她拎起外套一个袖口,扭身问:“老师,这个是咱们的东西吗?”

      南葵看了一眼,摇摇头,反应过来后又改口:“带上吧。”
      声音从口罩中穿透出来的时候被捂得有些发闷,南葵觉得自己心口也被口罩堵得有些烦躁。

      她还在想刚才晁善的眼神,以及唯一跟她说的那句话。

      不喜不怒的态度,叫她无从判断对方是否还记得她。
      可是又好像,记不记得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之间,这辈子,再难有可能。

      当初是她亲手推远了他,做事决绝到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那么现在这种局面,也怪不得任何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出租车内只有那首杜倩莹的《雪》在循环吟唱——

      忽然下了一场雪
      飘得那么纯洁
      将我埋葬在你的世界
      冰封了我爱的期限
      却让痛成为永远
      在一瞬间曾经所有的梦都幻灭
      剩下回忆湿了我的眼
      ……

      南葵突然想起五年前,最后一次见到晁善的时候,那日的天气甚至比歌词里唱的还要夸张几分。

      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风雪,路上几乎寸步难行。
      他穿了一件厚实绵软的雪白羽绒服,大半张脸都埋在高耸的领口,金属质地的拉链被他半叼在唇齿间,神情闲散,是一种和暴风雪截然相反的吊儿郎当。

      那时候她喜欢他,却也畏惧于他独特的强大气场。几乎每每遇见他都会刻意绕路而行,是害羞,也是惧怕。

      可那天冒着暴风雪,她却异常坚定的朝他走去。
      那时候,她还不曾知道他们之间的纠缠会止步于那场暴风雪
      但是,如果能提前知晓后面发生的一切,大概她不会选择那么草率的告别吧。
      ……

      在那首《雪》单曲循环到第六遍的时候,南葵终于出声:“师傅,能麻烦关掉音乐吗?或者换一首歌也行。”

      师傅愣了一下,默默地关掉了音乐。
      “不好意思啊,最近听这歌有点上瘾。”他抱歉的笑了笑:“不过确实挺好听对吧,能听出故事来。”

      南葵看着车顶,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半响后才勉强出声接话:“就是因为唱得太好了,才不能总听。”

      好的歌声就像一幅水墨画,听得久了,盯得久了,能把人的灵魂都吸干。

      那些灵魂就是歌中、画里的故事感。

      -

      出租车先送季秋回了她的住所,目送季秋进了小区后,南葵才又向司机报了自己的住所。

      车子在路口掉头,从城南再次驶向城北。
      南葵草草估计了一下,大概得五十分钟的路程,疲惫之下,她将整个身子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起来。

      她警惕性比较高,即使已经困倦,但还是没有真正睡过去。
      耳边有呼啸的风声和车轮摩擦地面的声响,她在这种混乱的寻得了今晚的片刻安宁。

      正平静着,司机突然有些迟疑的开口:“姑娘,旁边这辆车你认识吗?”

      南葵睁开疲惫的双眼,侧头向右窗看去,心猛随着视线地一顿。
      是刚才沈不迟开的那辆银白色迈凯伦。

      不过此时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半,露出的居然是晁善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车跟了咱半条路了,是你熟人吗?”司机显然有些头大。
      不论他车速快慢,这辆豪车的车头就一直跟在他们车身后半段,车主还时不时的超这边后座看两眼。

      他一时也搞不清楚是刻意尾随的还是碰巧,毕竟是豪车,他也碰瓷不起。

      南葵抿抿嘴,眼中闪过一丝无措,泛白的指尖紧捏着,有一点凉。

      刚好到红绿灯路口,南葵慌乱的收回视线,却也能透过余光感受到晁善如鹰爪般的目光,就那么不加掩饰的勾爪住她。

      红灯的秒数从90走到68,这期间他一直盯她,但也没说一句话。

      南葵被盯得心里发毛,最终还是认命般的按下车窗,主动开口:“您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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