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知更鸟》荷包蛋煎

2、002

　　林山奈回到家时已近傍晚。
　　她径直走到桌边，随手拿了个杯子去接水喝。接水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她还游离在十几分钟前遇见川柏的画面中。那双眼睛，说不清的冷戾，没有一丝真情实感，瞧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直退三尺。
　　林山奈大口喝着水，脑子里全是记忆的碎片。
　　记忆中他大多是温和内敛的，与现在的样子差的太多太多。林山奈想了想，他现在的身份是集团总裁，也许经历了很多别人不曾经历的事情，变成现在这般冷漠。
　　思绪逆着时光倒流，退到当年。
　　那一年，南城的季夏梧桐开的正盛，蝉鸣比以往更聒噪。
　　林山奈随着父亲从京城转学到南城读书，从北到南的跨度，林山奈身体完全没有适应，时常水土不服，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转学到南城一中那天，老师领着她去教室上课。
　　闹哄哄的教室因为班主任的到来，瞬间熄火，台下的人垂头作势学习。
　　班主任宋支清了清嗓子：“高三了还叽叽喳喳的，以为时间很闲是吧？”
　　底下一片寂静，照单全收，没人敢吱声。
　　林山奈站在讲台旁边，目睹全过程，还没熟悉这个班级，她就知道了眼前这位班主任的威严。
　　看来大家都很害怕这位班主任。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京城的转学生，以后就是班级的一份子了，大家好好相处。”班主任宋支说着，把话抛给林山奈，“小林，你来自我介绍一下。”
　　林山奈点点头，粗糙的小手紧捏着书包肩带，大大方方俯视台下同学。
　　“大家好，我叫林山奈，树木林，山间的山，无奈的奈，很高兴认识大家。”她抬头温婉一笑，声音轻轻柔柔地，倒有几分南方姑娘的韵味。
　　听到声音，大家的视线纷纷投了过来，不论男女，眼底覆上了一丝惊艳。
　　教室末尾靠窗边的位置，少年正睡的酣醇，被这一阵甜软声音叫醒。
　　他惺忪抬眼，望向讲台上的女孩，怔愣了片刻，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林山奈穿着泡泡袖雪纺衫，白色百褶裙，裙摆之下的腿又直又长，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清冷而媚，美的不可方物。
　　是那种女人见了也自愧不如的长相，裙子衬的她身材极好，有种风情万种的气质。
　　林山奈介绍完，台下一片掌声欢迎。
　　班主任宋支给她指了个位置，让她落座。
　　教室不大，却很明亮，课桌分为五排六列两两一坐，后面还有剩余的空间。
　　班主任宋支说了几句话后离开，教室里恢复原有的嘈杂声，像一锅蚂蚱乱跳。
　　林山奈坐下没一会，一群女生跑来和她打招呼。
　　“你好呀～你为什么来南城啊？京城不是比南城好一百倍吗？”
　　“你头发是染色了嘛？好好看啊，还有睫毛，真的假的呀？”
　　“京城什么样啊？繁华吗？见的到明星吗？”
　　坐在一旁的何子珊，见班级来了个不速之客，风头盖过了自己，嗤了声，露出鄙夷的眼光。
　　林山奈头都要炸了，这群女生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将她围的水泄不通。
　　她从小到大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父亲也不管她，总是一个人游荡，像个孤魂野鬼一般。
　　在京城那会，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再没别的事了。
　　时间一久，就养成了孤僻的性格。骨子里对一切事物都淡淡的，没什么感觉。
　　她轻眨了眨泛着水光的星眸，一脸淡漠地望着这群女生，嗓音温又凉：“我不知道。”
　　仿若刚刚在讲台上笑起来温软如花的女孩，瞬间化作烟雾不存在了。
　　这群女生热脸贴冷屁股，吃了瘪，自然不悦。
　　她们翻脸比翻书还快，反咬她一口，没好脸色地“呵”了声，“你装什么清高，京城来的了不起吗？”
　　其他女生跟着骂：“就是，拽什么啊？不就是大城市来的吗，凭什么瞧不起人。”
　　“走走走，姐妹们，别理她。”
　　……
　　林山奈听而不闻，面对指责照单全收。
　　面上仍是漠然，如同北极冰川一般，散发着幽幽气息。
　　她对这些谩骂习以为常，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起初还会觉得委屈哭鼻子，现在一颗心早就麻木了。
　　“吵死了，长张嘴就会叽叽喳喳是吧？”一道低冽而沙哑的嗓音从窗边的位置传来，尖锐的像一把刀子，一亮出来气压就低到了极点。
　　那群女生被他声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原有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各回了位置。
　　林山奈应声望向窗边，洒进来的光束直射在少年凌乱的发顶，镀了一层金黄。
　　他趴在课桌上，睡姿倦懒，一双长腿随意安放在桌脚两边，睡的很香。
　　林山奈收回目光，拿出下节课需要用的课本预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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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下了课，林山奈坐在课桌上硬是一步都没挪。
　　新环境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总有麻烦别人的时候，比如摸不清厕所在哪，茶水间又在哪儿。
　　她懒得麻烦别人，也不喜欢麻烦。
　　正出神，一道身影倏地从身后撞到她的课本，呲啦一下掉落在地上。
　　那人直径走出教室，完全不在意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山奈盯着身影，眉心一皱。
　　心里暗骂，什么傻逼人。
　　她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弯腰拾起来。
　　过了会，那男生回到教室，戴着耳机擦过她的课桌。
　　林山奈抬眸，瞥了他一眼。
　　男生肩宽腰窄，两手抄着裤兜，脸上没什么情绪。也许是他身高太高，有种莫名的孤傲感。
　　林山奈继续看书，直到铃声再次响起。
　　下午一节又一节的课上完，林山奈终于按耐不住了，她起身先去了厕所，而后再去了一趟小卖部。厕所位置有标识，这小卖部她一个人摸了好久，才找到。
　　她在小卖部转来转去，最终还是买了瓶最便宜的冰露。
　　家里靠父亲一个人挣钱，单薄的工资基本生活都难保障，零花钱更是没有。
　　她什么也买不起。
　　林山奈付完钱，走出小卖部，迎面而来一道熟悉的面孔，她说不上来的熟悉。
　　那人身边跟着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嬉嬉笑笑胡侃。
　　三个人里就他两手揣兜，脖子上挂着索尼耳机，似笑非笑的样子委实吸引人，周边的目光早已投了过去。
　　“下节课怎么着啊，川少？”一个男生嬉笑着。
　　“台球？”他声音懒懒地。
　　“可以啊川柏，爷上回苦练了一手，这回准赢你裤衩子！”另一个男生奸笑着说。
　　“去你妈的。”他说着给了那男生一脚。
　　他们几人说话声音有点大，嬉皮笑脸地没个收敛，以至于林山奈多看了一眼。
　　是刚刚去厕所时，不小心撞到她胳膊的男人。
　　一想到这，她就来气，本来撞到胳膊没多大事，也不疼，可他连句道歉都没有就走了，拽的跟个二八杠一样。
　　这世界真是小。哪都能看到他。
　　晦气。
　　林山奈一贯平静，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回到教室上课。
　　最后一节课是历史，林山奈最爱的一门课程。
　　她喜欢听老师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描述往昔峥嵘。喜欢听各朝各代的文明和战争。
　　每每听起，她脑中就会浮现那些画面，如同声临其境，很刺激。
　　一节课就这样流逝。
　　放学铃声一响，大家都涌向门外。
　　林山奈不疾不徐的收拾东西，等人走的差不多后才离开。
　　回家路上。
　　南城一中在市中心，位置绝佳，是南城最好的高中，师生资源优渥。
　　林山奈能转到这里，说得上是幸运。
　　也许是优异的成绩让她踏进一中。
　　谁知道呢。
　　她靠着浅薄的记忆，慢慢摸索回去的路。
　　走到一处小路，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男生，貌似在和朋友看球赛。
　　说巧也挺巧，在校外也能碰见。
　　林山奈这次连眼皮也没抬，专心走自己的路。
　　那男生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
　　强大的气场掀起一阵热风，一撮棕色复古卷发被吹在空中，碰到他精壮的手臂，激的肌肤一阵酥痒。
　　等林山奈走远后，那男生才回头看。
　　朋友追上来怒骂：“川柏，你他妈没事跑什么！詹姆斯最后五秒拿球没看着！”
　　川柏望着她背影的方向，抿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
　　“詹姆斯牛逼！”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