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知更鸟》荷包蛋煎

1、001

　　九月京城，秋意渐浓，天空阴的黑沉。

　　路边古樟树叶染的尘黄，时不时坠落一片。

　　早上九点，一通电话打破了胡同院里的平静。
　　林桑奈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您好，是林桑奈女士吗？我是凌泉集团的HR，您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今天下午2点方便来公司面试一下吗？”

　　凌泉集团四个大字吓得她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爬起来，毕恭毕敬道：“方便的。”
　　“好的，林女士，下午2点不见不散。”
　　“好，再见 。”林桑奈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还震惊在刚才那通电话里。
　　她不敢相信！
　　那可是凌泉集团啊！
　　国内鼎鼎有名的大公司，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在京城稳住脚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据说HR面试也是相当地严格，只要985重点大学毕业的人，一般人连只脚都踏不进去。
　　林桑奈错愕地抓了抓头发，又确认了下刚刚那通电话。
　　是真的，没做梦，真是凌泉集团HR打来的。
　　自从研究生毕业后，林桑奈一直在找工作，她本科和研究主修的都是钢琴演奏，本想找一份关于自己专业对口的工作，但投进去的简历石沉大海，一声不响。
　　那天逛招聘网站，看见凌泉集团正在招聘总裁秘书一职，林桑奈想着反正也看不上自己，随手一投简历，没想到还真成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林桑奈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洗漱，没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羌活的电话。
　　她划了接听，打了个哈欠。
　　“刚醒？”羌活淡淡笑道。
　　“被电话吵醒了，这个点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林桑奈走进卫生间，挤出牙膏刷牙。
　　“没什么事，我去英国出差，一去就是半年，告诉你一声。”羌活正说着，身边的黄秘书提醒他专机已经到达，该动身登机了。
　　羌活嗯了声，最后对她吩咐：“奈奈，我不在，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去找老詹。”
　　老詹是羌活的司机，他特意留了自己的心腹在京城帮她。
　　林桑奈不温不火地说了句好，“那你照顾好自己。”便挂了电话。
　　林桑奈的好心情戛然而止，在京城这些年，只有羌活这一个好朋友。他陪了自己这么久，出差忙碌也倒是常有的事，但一走就是半年，这是第一次。
　　心里多少不是滋味，感觉空荡荡的。
　　……
　　凌泉集团大楼内。
　　林桑奈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拦住。
　　“你好，请问你是来干嘛的？”那女人问。
　　不愧是大集团，连前台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面试。”林桑奈冷不丁地说，“已经预约了。”
　　“女士您贵姓？这边前台登记一下”
　　说着那女人走向前台拿登记簿和笔。
　　“姓林。”林桑奈跟着过去，三两下写完。
　　此时大厦门口，一辆黑色保时捷稳稳地停了下来，司机下车缓缓打开后座车门，车里男人一身笔直黑色西装，气场矜贵禁欲，棱角分明的脸庞淡漠得没有任何表情。
　　身后跟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骨相极好，红唇乌发，娇媚动人，宛如娇艳欲滴的玫瑰。
　　男人进入大楼，保安清出一条小道，员工纷纷问好：“川总下午好。”
　　川柏点头应允，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冽气息。
　　到底是集团总裁，年纪轻轻手下就掌握了几千号人，一个动作就让人望而生畏。
　　不远处，林桑奈站在电梯前等待，这一整栋大厦都是凌泉的，足足有21层，相当气派。
　　川柏快步走着，步子突然停在距离电梯几米的位置。
　　他眯起黑眸，紧盯着电梯前的女人，极冷的臭脸上瞬时多了一丝错愕，很快又恢复原样。
　　身旁的女人有几分眼力，扫了一眼电梯立即道歉：“抱歉川总，立马处理好。”
　　紧接着派人去清场。
　　川柏抬手阻止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地问：“Callie，查一下这女人是来干嘛的。”
　　林桑奈此时已经进了电梯。
　　卡莉打完电话后，向他汇报，一字不落：“川总，她是来面试您秘书的。”
　　川柏哼笑一声，倒觉得有趣。
　　“去人事部。”他说。
　　······
　　十楼人事部。
　　林桑奈一下电梯，就感受到了这个部门的繁忙。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的还要大，每个人拿着文件着急忙慌地走，看起来像是有天大的事发生。
　　她走到了办公区，扣了两下桌面，问：“请问，面试在这？”
　　可能是太忙，一阵又一阵的电话铃声响在办公室里很刺耳，压根没人理她。
　　林桑奈无奈自己摸索，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出现了一个踩着高跷的女人，瞧着她上下打量：“来面试的？”
　　林桑奈叹了口气，可算是有个人发现了她是来面试的。
　　“是的。”
　　“跟着我走，履历带了吗？”那女人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咚咚作响，声音很大。
　　“带了。”林桑奈跟在她身后，四处观察这里的环境。
　　穿过办公区，推门进去，声音就停止了。反而这里很静，一眼望去大家都在很安静的敲着键盘。
　　这里是中层办公区，环境比初级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那女人领着她去休息室等待，指了指旁边的会议室道：“你坐这稍等一会，叫到你的时候再进去。”
　　林桑奈点头，把履历交给她。
　　面前桌上早已添置了一杯绿茶，她把玩着纸杯，来打发时间。
　　约一盏茶的工夫，休息室陆续来了几个人，三女一男，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桑奈向来不爱说话，也不喜社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抿口茶。
　　其中一个女生说：“刚刚在电梯遇见总裁了，我靠，太他妈帅了！西装杀我啊！”
　　“真的假的，网上都查不到凌泉总裁长什么样，只查得到高层。听说这位老总是瑞士留学归来白手起家，25岁创立凌泉，仅仅用了一年时间拿下华北市场，现在28岁，凌泉就有了21层，这拿的是妥妥的大女主剧本啊。”
　　“谁说不是啊，有能力又多金，身材还好，谁不迷糊啊？”
　　“也不知道总裁结婚没？网上一点风声都没有。”
　　林桑奈完全当个乐趣听，只是心里感慨万千，同样28岁，人家怎么就是集团总裁了呢，而她穷得兜里连个子都看不到。
　　同人不同命啊…
　　“林桑奈女士在吗——”刚刚那位女人拿着文件夹喊人，“面试请进。”
　　林桑奈起身捋顺裙摆，推门进去，三位HR坐在对面。
　　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烦躁。
　　“请坐。”中间那位女人先开口，“看了你的简历，研究生专修的是钢琴，那为什么选择秘书这个职位呢？”
　　林桑奈诚实道：“说起来是一个意外。”
　　后半句她憋着没说，如若说出来，估计她们脸都要黑了。
　　那女人点头：“嗯好的，那你对秘书是怎么理解的？”
　　“如果领导是一棵树，那秘书就是树的叶子，树会有很多树叶，可树少不了树叶。”她这样说。
　　总是一针见血地评价。
　　难得碰见她这么有趣的人，三位面试官眼睛都亮了。
　　这时——
　　门外一声声问候中充满了敬畏。
　　“川总好！”
　　“川总下午好！”
　　“川总！”
　　人事部总监跟在他身后，俯首弯腰：“川总，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川柏径直往面试室走，也不搭腔。
　　callie替他发言：“秘书一职川总亲自面试，你处理下现场，公司规矩不用多说吧？”
　　创立凌泉的时候，川柏为了不让往事被过多关注，索性在企业文化里加了一条：见到总裁不允许拍照传播。
　　这规矩一立就是好多年。
　　人事部总监立即点头哈腰，笑道：“川总放心，我这就去处理。”
　　外面动静格外地大，整个人事部被包围得水泄不通，都是来目睹凌泉老总的绝美容颜。
　　林桑奈也不免侧过头去看。
　　隔着玻璃只能看到个大概，身影很模糊。
　　她回过头，正准备回答面试官抛出的问题。
　　下一秒门被经理推开。
　　男人和身后随同的几人走进来，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三位面试官站了起来，恭敬问好：“川总好。”
　　林桑奈转身往后看，不可置信地对上男人冷厉的目光。
　　她愣愣地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记忆里那个男人，有八年没见了，说不上来他哪里变了。
　　川柏冷冷地盯着她，面上依旧淡漠，即便几年不见，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就算是化成灰也忘不掉。
　　“面试到哪了？”Callie随意指了一个人说，“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清场后，房间只剩下五个人。
　　“林桑奈，你准备和你那畜生爹一样，来骗我钱？”川柏仍盯着她，眼底盛满了恨意，一脸阴沉得没有半点感情。
　　众人眼珠子都快惊掉了，这位是什么人？能让凌泉总裁说出这种话。
　　林桑奈倒吸了一口气，没理他，缓缓回过头继续自我介绍：“本科三年参加过全国艺术大赛音乐系二等奖，研究生主修时，参与过国际肖邦作品比赛，顺利拿到冠军，本科研究生期间，各行各业都有深涉。”
　　很好，语气很平静，没有一点慌张。
　　面试官屁都不敢放，眼睛直望领导指示。
　　谁敢直接忽略老总，怕是不想要饭碗了。
　　Callie拿过她的简历，大致翻看了下，对川柏说：“川总，您看下？”
　　川柏坐在桌前，一副矜贵冷漠的姿态打量。
　　“不用，你们继续。”
　　人事部经理亲自主持，问了几个问题后，林桑奈心想这工作肯定要黄了。
　　她不知道凌泉是他的，而她们之间又有着道不清的瓜葛。
　　林桑奈说完一些话起身就想走，那年他消失的无形无踪，把关于他所有痕迹抹的干干净净，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如今重逢场面真实地发生在她眼前，却是这般窘迫，连寒暄都省去了。
　　“林桑奈，不是说要还我钱？”一道凛冽的声音喊住她。
　　林桑奈愣在原地，后背猛然一僵。
　　仿佛周遭的空气停滞了般，许是空调开的太低，她双腿忽地发软。
　　那是他们刚分手的时候。
　　林桑奈在课间等他，却看见他怀中搂着新交的女朋友，亲密的样子瞬间让她心如刀绞。
　　她一把将他拽到走廊，几近哽咽着说：“我可以还你钱，川柏。”
　　那时川柏淡淡扫她一眼，一脸厌恶：“你拿什么还？林桑奈，你以为你是谁？你还得清吗？”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的语气和眼神，充满了厌烦，嫌恶，和憎恨。
　　如今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这句话，他要让她还债了。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面试室里，寂静无声，几个人吓得不敢大口呼吸。
　　“好啊。”林桑奈不敢看他，没回头。
　　“就她了。”
　　川柏起身，卷了卷衬衫袖口，抛下一句话离开，旁人躬送。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连个眼神也没给她，径自走开。
　　林桑奈定定地望着他背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说不出什么话。
　　面试hr还在说：“她的专业不对口，恐怕不妥……”
　　Callie一个冷眼，hr噤了声。
　　人事部经理到底是领导，有几分眼力见，一眼就看出来Callie的意思，开口道：“按照川总的意思办。”
　　接着，他给了林桑奈一个集团出入工牌：“明天去后勤报到领入职福利。”
　　林桑奈礼貌道谢：“好的，那我先走了。”
　　人事部经理含笑点头，目送她远去。
　　林桑奈走后，Callie给了他一个眼色，便离开。
　　Callie是什么人？
　　凌泉创立时就跟在川柏身边，为川柏打理公司一切事宜，井井有条，顶着一张娇媚的网红脸，办事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她这一个眼神，不亚于川柏的不怒自威，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他立即意会，脸色一变，气势汹汹的质问hr:“谁招你进来的？说话不动动脑子？”
　　没等人说话，他将简历扔到hr身上，骂道：“收拾东西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