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新史》南庄

3、第 3 章

　　酆都城建在酆都山，虽归属冥帝治下，但却人鬼神共居，因而关系自来就错综复杂，也因为此，玉璋任职三千年内，在这居住的时日屈指可数。
　　他本就是不爱庶务的性子，城中诸多琐事自有五方鬼帝料理，偶有仙族越界，他常以武力平定，久而久之，三界都知酆都帝君玉璋是个不好惹的家伙，有他坐镇，冥府一界终究出不了大乱。

　　城中今日落雨，石墨台阶湿滑，路上行人稀少，月半一路走来，只见寥寥几人，见到他们，都是迅速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他们--”月半出声询问，“--他们为何都躲着你？”
　　玉璋不答，实在觉得此人三魂七魄被洗了五百年，果然脑袋就不太好使。月半见他不答，也不再问，他昏睡五百年，一朝醒来虽然记不住事，但本能还是有的，知道眼下最好少说话。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阿戈暗地里骂他笨，“废话，帝君身上的灵气他们受不住，不躲远点难道等着被冲掉元神嘛。”

　　两个人一路跨过城，最后行至酆都王城才停下。
　　玉璋回头对他道，“此为酆都王城，我的居所，日后你可暂住这里。”
　　月半眨眨眼，看了眼面前歪歪倒的小小庙宇，重复了一句，“王城？”
　　玉璋嗯了一声，随后抬脚跨入门槛，破烂的门吱呀一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剥落。月半见状，忙上前小心地扶好，虽对这寒酸的王城有诸多疑惑，也知此刻不是寻找答案的时候，忙紧跟着玉璋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外观是庙宇，里面却大的仿佛没边，黑色的梁柱延伸至前方，一眼望不到头。
　　玉璋带着他走过长廊，抬脚上台阶，就又进了一个小小院落，进了院落以为会是亭台楼阁，没想到又是一个宫殿，墨色长阶，廊下燃红烛。

　　玉璋终于停住脚，月半问，“到了？”
　　玉璋嗯了一声。
　　“你暂住此地。”
　　月半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闻言道，“这是你家？”
　　“不算。”
　　月半，“你为何救我？”
　　他虽不懂，也知玉璋这“帝君”不该给自己这么大恩赐。
　　“或者我该问，谢重阳是谁？”
　　玉璋想他被困冥府五百年，元神复位还不到两个时辰，脑袋好像就开始活动了，依稀可见当年涂韫的模样，只是想到他的血脉，这点好像也没什么新奇。

　　“。。。你不答，是不想说还是不方便告诉我？”见他久不说话，月半温声问。
　　“有何不能说。”玉璋倒是很坦然，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问我是谁，我就是谢重阳，谢重阳本就是我，至于谢重阳是谁？”他眼眸低垂，声调缓慢，“此地为罗酆山酆都城，冥府地界，我为冥府之主，三界授位酆都大帝，冥府十万幽魂奉我为万鬼之主，名玉璋，号重阳。”
　　“玉璋，重阳。”月半默念一句，后不确定的反问，“。。。重阳君？”
　　玉璋深深看了他一眼，“不错。”
　　“那我---”
　　我是谁？
　　到底是什么身份，会和冥府之主扯上关系，月半眼中都是不解。
　　似乎知道他的困惑，玉璋道，“你叫涂韫，母为妖，父为人----”既然开了口，玉璋就不隐瞒，一股脑地全说了，“---你自幼长在人间，在被称为天下第一宗的中道山学艺受教，为中道山掌教顾青藤的关门弟子，成年之后，顾掌教授你道号月半，后道门中人都称你为‘月半君’。”
　　话说到这，玉璋并不停，“只是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如今已没有中道山，人间沧海桑田，已换了天地。”

　　月半听完一时没有说话，半晌问道，“我是怎么死的？”
　　玉璋：“猎妖之时，不敌。”
　　“猎妖？”月半小声追问，“我猎妖？我。。。”他自己不也是半个嘛，却猎妖？
　　“中道山职责铲除天下妖邪，你既为掌教首徒，自然以教中道义为己任。”
　　月半听完并不反驳，不知是否想通，顿了一下，暂时放过这个话题，转而又问，“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怎么想，好像他们两个都搭不上关系。
　　玉璋道，“五百年前，我在凡间历劫，与你皆为道门中人。”
　　“所以重阳君才救我？”
　　“月半君昔年对我有过一次救命之恩，今次就算还你。”

　　一时话毕，月半没有再问，玉璋看他一眼，随后唤了一声，“阿戈---”
　　阿戈从柱子后面探出半个头，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帝君”。
　　玉璋并不与她计较，对月半道，“阿戈对酆都各处都很熟悉，月半君在此小住，若有差遣，可唤她带路。”

　　“我。。。”月半正要说话，阿戈已跳了起来，大声喊了句遵命，然后冲着月半行了个礼，欢喜道，“不管是缺衣少食还是要出外散心，月半君都可找我，阿戈随时待命。”
　　月半哭笑不得，“我怎敢劳烦姑娘。”
　　“不劳烦不劳烦，我乐意得很。”
　　月半摇头失笑，再一看，玉璋已走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