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看不厌》零度微醺

8、第 8 章

　　回家的路上，祁喻心里一直在默念着季云淮这个名字，他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转念一想，服务员应该用的都是艺名，牌子上的写的应该不会是自己的真名。

　　那季云淮这个名字，起得还蛮好听的。

　　他顺手给一直跟他们乐队对接的酒吧经理施蓝发了条短信，就在车上眯了过去。等到了家楼下后也是昏昏沉沉的，还差点按错电梯楼层，进门就直奔浴室去洗澡去了。

　　洗完澡果然清醒很多，他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又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折腾完后都凌晨1点多了。

　　他这才想起被他扔在角落充电的手机，一边喝牛奶一边看消息。

　　先是许林蔚三十分钟前问他：【到家了么？】

　　祁喻回：【嗯。】

　　再往下翻了几条，就看到施蓝居然在上班时间回复他了。

　　这家伙，不是从来不在上班时候回复人的么？

　　聊天页面上，是他在车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发的一条信息：

　　【你对季云淮有印象吗？】

　　施蓝回复：

　　【他是你们学校的，你不认识？】

　　祁喻看着手机，沉思了一会儿，几秒钟后脑子像过电一样，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季云淮——G大法学专业第一名，每一年国家一等奖奖学金的获得者，学校里但凡张贴红榜的地方基本上都有这个名字。

　　可惜祁喻向来对学习和学霸都没兴趣，当初考进G大也是踩线过，进了大学就开始玩乐队，天天除了上课就是跟许林蔚在学校里的小练歌房里泡着，双耳不闻校园事。

　　只有在红榜实在贴得太过显眼的地方，他才会扫上一眼，或者是在每个学期开表彰大会的时候，从校长充满赞赏的口吻中听到这个名字。

　　但是祁喻的第一反应是，他工牌居然用的是真名？

　　第二反应是，现在学霸都长那么好看吗？

　　祁喻点了聊天软件的搜索框，搜他们当初大一的时候被强制要求加入的年级总群。这个不分专业的年级总群只在他们刚上大一，对学校还满是憧憬的时候有人在里面聊天，自从大一下学期开学以后，群里就再也没有过动静。如果不是今天碰到季云淮，也许这个群在他的列表里躺个十几年都没问题。

　　但好歹现在还是有点用的。

　　在框里输入季云淮三个字时，不知道为什么，祁喻连心跳都有点加速。

　　当搜索页面从所有按照字母排序的群成员变成那一条孤零零的信息时，祁喻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当初群里的人都被管理员强制要求把备注改成专业+姓名，才方便他准确地找到了季云淮的账号。

　　季云淮的网名叫yun，感觉是刚开通账号的时候随意打上去的。头像是一座白茫茫的山峰，矗立在蓝天白云之下。祁喻不认得这是哪座山，但看起来很有气势，神圣又高洁。

　　他给季云淮发了好友申请。

　　但是直到中午，祁喻从睡梦中醒过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季云淮都没有通过他的申请。

　　也许还没起床，祁喻想。

　　他躺在床上点外卖，然后穿衣服起床刷牙，吃完外卖后，开电脑打游戏。

　　等他打到感觉手臂都酸了，看一眼时间已经是要准备出发去酒吧了，季云淮还是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祁喻瘪起嘴，拿起手机重新在群里搜索季云淮，把刚才玩游戏时的怒气全部撒在这一方小小屏幕上。

　　他一连给季云淮发了十二条好友申请。

　　但是泄完了气，刚准备把手机丢到一边不再看了，祁喻又开始后悔。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根本没打备注，还发了那么多条，会被当成神经病或是骚扰者的吧？

　　祁喻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希望待会去酒吧里再见到季云淮的时候，季云淮不要知道微信里的这个神经病是他。

　　至少今天不要知道。

　　好吧，要知道也可以，但是至少等他们加上了好友再知道嘛……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心里又隐隐对今天可以见到季云淮这件事期待起来。

　　结果祁喻失望了。

　　季云淮今晚根本没有来潮汐。

　　排练间隙，祁喻去问施蓝，施蓝递给他一瓶酒，笑得意味深长：“季云淮呀，他只有一三五的晚上才上班的哦。”

　　于是祁喻今晚唱歌都不怎么在状态。

　　山巅的鼓手是个大大咧咧的北方爷们儿，剃着个板寸，一整条手臂都有纹身，叫赵立扬。下台后，他直接一把搂住祁喻的脖子，问：“喻儿，今天身体不舒服啊？”

　　祁喻早就习惯了赵立扬这个动作，脖子被勒得挺疼，但也不生气，把那手臂扒拉下来：“没有，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哦，我说你刚刚咋唱成那样。”

　　赵立扬没什么心眼，就是说话直，他说的话都没有背后含义，全是字面意思。

　　但吉他手钟琪听不下去了：“唱得哪样啊？就那点儿瑕疵，台下那么吵谁听得出来啊。”

　　钟琪是个五官立体的中法混血大美人儿，留着一头又密又长的大波浪卷发，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气场都十分强大，偏偏还是祁喻的“妈妈粉”，私底下护祁喻就跟护儿子一样。

　　赵立扬立作投降状：“没有没有，我错了大美女，喻儿唱得非常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后来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说话不好听，又贱兮兮地冲祁喻裂开嘴笑，“哥没别的意思啊，你知道哥的，说话不过脑子。”

　　“没事的扬哥，你说得对，出错了几次呢，我下次注意。”祁喻道。

　　“走走走，哥请夜宵，替我们喻儿补充一下身体。”

　　本来祁喻是想拒绝的，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去玩。但是转念一想，去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毕竟他现在想季云淮为什么还不加他好友这件事已经想到快魔怔了。

　　赵立扬把他们带到了一家龙虾馆，一边进包厢一边念叨：“我跟你们说，这地儿是我爸朋友开的，他们现在在力争G市第一龙虾，我们今儿就来帮他们品尝一下。”

　　一旁的高晨听得好笑，调侃道：“扬哥，你怎么说得跟龙虾在赛跑一样？还第一龙虾。”

　　赵立扬幽幽地说：“也许龙虾不止会赛跑，还会玩儿键盘。”

　　钟琪噗嗤一声笑出来，高晨闹了个大脸红：“扬哥，你就会欺负我。”

　　高晨是山巅里年纪最小的人，只有18岁，还在读高二，就是个小孩子。平常有空的时候晚上放学了就找他们排练，学习忙的时候只有周末才能出来，但是他没有缺席过山巅的任何一场演出。

　　据说这小孩学习成绩非常好，市重点高中的火箭班，平衡学习和乐队他得心应手。所以他爸妈也不管，任由他跟他们这帮“老屁股”瞎混。

　　他们在高晨刚加入时就私下里感叹过，说果然真正的天才就是各方面都是天才。高晨的键盘也弹得极好，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就自己玩了一年多，水平甚至比许多职业键盘手都高。要不是当年他们看中高晨的键盘潜力，怎么说也不会吸收一个小屁孩加入乐队。

　　“喜欢你才欺负你，”赵立扬亲切地摸了摸高晨的脑袋，“对不小龙虾？”

　　祁喻脑海中顺着赵立扬的话浮现出几只龙虾在键盘上跳舞的样子，被逗乐了，突然想到如果能把这画面描述给季云淮听就好了。

　　一想到季云淮，祁喻的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成一团。他从离开潮汐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看过手机，刻意回避手机上的信息，但他此时抑制不住地心痒，又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了。

　　手机开锁，映入眼帘的就是消息界面，大晚上的没什么人找他，所以聊天列表里第一条左上角的那个红色的小圆1，就很显眼。

　　祁喻脑子空白地读了一下：

　　yun【你是？】

　　三秒后，祁喻内里瞬间炸开。

　　季云淮同意加我了！

　　他还主动给我发消息！

　　本来就心不在焉，现在更好，饭都不想吃了，就捧着手机僵坐在那里，思考怎么回信息比较合适。

　　官方一点：【你好，我叫祁喻。】

　　热情一点：【我是祁喻啊！你的好友也太难加啦！】

　　……

　　他思来想去觉得怎么样都不合适，他们两个人只有过一面之缘，他根本不了解季云淮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怎么去交流。

　　思考陷入僵局，直到突然听到许林蔚在不停地叫他，才把他魂叫回来。

　　“祁喻你魔怔啦？”祁喻看到一桌子的人都盯着他看，许林蔚把菜单递给他，“叫你点菜呢。”

　　祁喻现在哪儿有心思点菜，只想溜回家好好和季云淮聊天。

　　他拿出了这辈子最成功的演技，皱起眉头，捂住胃，慢慢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小步往后退：“不好意思啊大家，我胃突然疼了，吃不了宵夜了，我得先回家。”

　　许林蔚立刻很担心地站起来：“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祁喻赶紧摆摆手，“我已经叫代驾了，就在楼下，你们好好吃，下周再约。”

　　然后逃似的出了龙虾馆。

　　他坐在车里，没急着开车回家，先是盯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在输入框里打起字：

　　【你好，我是潮汐里山巅乐队的主唱，我叫祁喻。】

　　【我们昨晚在后台休息室见过。】

　　点击发送后，他就将手机锁屏，放在了副驾，开车回家。

　　虽然此时已过凌晨，但跨江大桥上的灯还亮着，桥两边的高楼也还有闪烁的灯火。江水穿城而过，江面映着点点星河。车载音乐里响起了那一年大街小巷都在放的《夜空中最亮的星》，祁喻也不禁跟着哼唱：“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