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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你给我松口!!”被咬着腿的宫人疼的满头虚汗,从地上抓了把烂泥往子敛嘴里胡乱塞去。

      正在一片混乱之际,一声暴喝突然传来

      “住手!!”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你是什么东西?!劳资的事你也敢管?!”那宫人许是气极疼极,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谨慎,毕竟子敛还咬着他的脚腕呢。

      另一个宫人忙小声说道“这是前朝的大人,最近大王很是器重的。”

      哦,子敛想起来了,是那日给他小乙的人,他伸手把脸上的烂泥蹭了蹭,勉强睁开半只眼。

      确实是那人,叫什么来着?青华?对,青华,他好像全然不似那一日温润如玉的样子,现在周身都在微微发颤,眼角血红。

      好像一只发怒的兔子。

      这想法一出,子敛不由乐了出来。

      两个宫人跪在地上叩首不止。

      青华一张脸绷得极紧,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到趴在烂泥中的子敛身旁,将他抱起来,用衣袖轻轻擦净他脸上的污渍,毕恭毕敬的说道“殿下,夜深露重,微臣来迎您回宫。”

      子敛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忙就势将头埋进青华脖颈里,发出声闷哼。

      “嗯“

      “你们两个蠢材不知道自己正经主子是谁吗?!对着我磕头干什么!”

      “求二殿下饶恕,求二殿下饶恕”两人立马转了口风,把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子敛早已力竭,勉强抬手挥了挥。

      青华立马接上话“哼!殿下不愿与你这等腌臜之物计较,今日便饶你两人狗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跪在这自扇嘴巴直至天亮!从明日起,每日三顿定时送到二殿下寝宫,但凡少了一粥一饭,你们且看看我会不会回了大王把你们扔进虿盆里喂蛇!“

      说罢便抱着子敛走出了司膳监。

      夜已经深了,长廊一片寂静,一阵阵幽香从青华的衣领里直朝子敛鼻子里钻。

      母后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自己,也是这样的香。

      确定子敛已经沉沉睡去,青华左耳上的玉石耳坠开口说话了:“华子哥,咱为啥在门口蹲那老久才进去帮忙,你看这小子被打的这瘪犊子样啧啧。”

      青华叹了口气“雪中送炭,这炭必须要送到下雪那日,早一日,晚一日,都不行。”

      玉石耳坠许是没听明白,换了个话题“不过你别说,这小子是个人物,够狠,也沉得住气,我看刚才被咬那小子,那肉就差层皮连着了。你那事指不定他能成。”

      “希望吧”青华深深叹了口气“要不苦的就是这天下苍生了。”

      “可是华子哥,这可是女娲娘娘降罪于绶王,你插手干预会不会惹得女娲娘娘不满?”

      “我何曾插手了?”青华满脸诧异“我只是来人间游历,见这孩子着实可怜,稍加照顾了一二,这总不违反天条吧。我怎会干出干预人间朝代更替这么逆天而为的事情呢?!再者,这可是人皇之间的事情,那可是人皇啊!比肩天帝的身份,我一届小仙又哪有这个能力干预呢。”

      这一番话要多正气凛然就多正气凛然。

      一个遵纪守法的上仙形象立的很稳。

      第二天子敛醒来时,‘恰好‘见到青华在更换自己额头上的手帕。

      “殿下,您醒了?桌上有司膳监送来的早膳,小臣服侍您用一些吧?”

      “你在这照顾了我一夜吗?”

      “殿下不用忧心于我,小臣不敢打扰殿下休息,今早是和司膳监的人一起来的。“青华笑的温和,和这春日的晨光几乎融作一团。

      子敛看了看他眼下乌青一片,又看看桌上燃尽的蜡烛,没再说什么,翻身下床,大口大口吃起了饭。

      目睹全程的玉石耳坠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你都成仙多少年了,可以保证容颜永世不变,为了骗小孩还专门给自己整俩黑眼圈。’

      “对了殿下,小臣还有个小礼物要送给殿下。“

      “唔么?“子敛的嘴里塞着肘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小乙,去殿下那吧。”

      只见小乙从青华的掌心摇摇晃晃地向着子敛飞来,子敛伸出手正准备接住它,小乙的身形蓦地暴涨数倍,从一只小纸鹤变成了一个金眼巨雕,张开厉喙嘶叫着向子敛扑来,展开的翅膀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

      青华这家伙,果然其心不轨!

      子敛忙后撤一步,从后腰中掏出匕首护在自己身前。

      小乙却速度更快,直绕到子敛身后,利爪向着他脖颈袭来。

      完了!子敛心下一凉。

      ‘啪!’小乙的两个爪子抓住子敛的肩膀,牢牢站在了他身上。

      “殿下!我厉害吧!练了一晚上呢!”肩上的巨雕发出小乙的声音,两只金黄色的小豆豆眼凑到子敛面前,毫无刚才的肃杀之气。

      “啊?”子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乙,收”

      ‘噗嗤~’金眼巨雕又变回了小纸鹤,飘飘忽忽的落在子敛的掌心。

      “小乙为昨晚没有保护好殿下自责不已,小臣自作主张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万望殿下恕罪。”青华无视子敛探究的眼神,光明正大给自己邀功。

      “殿下昨天都怪我太没用了呜呜呜哇哇哇”

      眼看小乙大有水漫自己的架势,青华忙出言安抚“殿下昨日看到你奋勇杀敌的样子了,要记你大功一件呢。”

      子敛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看到小乙抱着其中一个宫人的脑袋,奋力挥舞着小纸翅膀尝试给他造成伤害,最后被当成苍蝇,一巴掌拍到了墙角。

      “小臣今天还要与诸位大人共议国事,就先不打扰殿下了。”青华脸上显出些疲态,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没站稳,身形前后摇晃了几下,忙伸手撑住桌子,低头待眼前又清明了些,冲子敛抱歉一笑“小臣失仪了。”

      玉石耳坠白眼翻到了天上‘可真是出好戏啊!当年神魔大战,你一人力战三千魔君时咋不见这么柔弱不堪呢,你不去戏班子当台柱子都是屈才。’

      “你从我这得不到什么,我这条性命朝不保夕。”子敛在青华跨出屋门前一刻说道。

      青华转回身“在下作为人臣,自当为殿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若一定要说小臣斗胆想从殿下身上得到些什么,”门外春光正盛,子敛几乎看不清青华的面容。

      “那大概是这天下苍生的安乐吧。”

      这句话重锤般砸在子敛心上,他忙抬头环顾屋外,见无人在侧才放下心来,紧紧盯着青华的脸。

      青华不慌不忙的一拱手“小臣失言。”

      嘴上是‘失言’,面上却是平静如水。

      青华离开后,子敛叫出小乙“你本应去投胎转世的,现在却还要禁锢在我身边,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小乙毫无心眼的回到“二殿下千万不要多虑。我现在可开心着呢!每天自由自在不用提心吊胆!您都不知道原先我在苏王后宫中,每日都要担心会不会受到严刑,头发都要掉光了!”

      “苏王后对你们也很苛待吗?”

      “苏王后对待宫人比对待前朝大臣还苛刻呢!有一次有个乐师弹错了音,她便将长针生生插进那乐师的指甲缝,这还不算完,要那乐师就这样插着长针弹琴直至天亮!还有一次,一个伺花的宫人没有注意到摆放在苏王后寝宫中的一朵花略有衰败之像,苏王后便将那宫人从头至脚剜出数十个洞,插满鲜花作为摆件放在寝宫中!这般暴虐,全然不似姜王后宽厚!其实大家都知道姜王后是被冤枉的,姜王后是正宫娘娘,两个儿子是大王唯二的孩子,她怎么会想不开去刺杀大王呢!只是可恨苏王后一直煽风点火,才让大王对姜王后处以了极刑。”

      小乙现下毫无顾忌,狠狠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子敛自然知道自己母亲和大哥是被冤枉的,母亲性情最是温良,大哥性情急躁了些但品行最端正不过了,这样两个人怎么会策划篡位?只是姜家家仆手持利器刺伤绶王后招供是姜王后授意也是事实,再加上苏王后在后面煽风点火,事情就愈发失去了控制。

      子敛忍受种种折辱就是为了有一天为母亲和大哥洗清罪名,抓出那个背后推手报仇雪恨。

      今天青华这一番话让他不寒而栗,虽然这些年父王不顾朝事性情暴虐,但前朝大臣除了些祸乱朝纲的奸佞,还有闻仲、黄飞虎这样手握重兵忠勇无双的忠臣,再加上东南西北四位诸侯王,自己只是性命飘零朝不保夕的皇子,怎么能与父王抗衡。即使功成,这种情况下被推上王位,尚且年幼,根基不稳的皇子会是什么下场他清楚的很,他只想好好为母亲和大哥报仇,并不想成为权臣手下的政治棋子。

      正在心绪纷乱,有人来通报了“二殿下,今日虿盆正式建成,大王和王后召您去摘星台同乐。”

      子敛冷哼了一声,同乐?这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新法子准备折辱于我。

      虿盆正建在摘星楼正下方,这样绶王与苏王后坐在摘星楼上时可以将虿盆中毒蛇咬食人的场景尽收眼底。

      现下已有数个得罪了苏王后的宫人被剥去衣物扔入虿盆中。

      摘星楼下哭喊嚎叫。

      摘星楼上欢声笑语。

      蛇蝎的腥臭气和宫宴上酒肉味共同涌来,子敛神色如常走上摘星楼,跪在殿内向绶王苏王后行礼。

      “二殿下,听闻前些天你半夜大闹司膳监。”苏王后率先发难。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

      “回母后,那日儿臣肚饥难耐,只得去司膳监寻些吃食。实是无奈之举。”子敛心下盘算,父王只会听信苏王后的话,后宫的事宜又是由苏王后管理,那还不是她怎么说都行,今天恐怕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哼,因为肚饥就去大闹司膳监,真是礼仪全无。快些滚回你的寝宫里闭门思过。”绶王万分嫌弃的挥了挥手。

      子敛心中大喜,竟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面上却不敢表露,一边磕头称罪,一边向殿外挪去。

      “且慢!”

      苏王后不紧不慢的喊停了子敛的脚步“大王~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是皇子失仪,往大了说,这可是蔑视宫规,若是就这样放过二殿下,那以后又何以规范前朝后宫乃至全国人民呢?不若给二殿下个小小的惩罚,既彰显大王治国有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警醒世人万不可违背大王的旨意。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后所言极是!”绶王连连点头称赞“王后认为该如何惩戒他呢?”

      “这不就有现成的吗?”苏王后指指摘星楼下的虿盆“二殿下毕竟千金之躯,只消在虿盆下待一炷香的时间,只作为小小的惩戒即可,万不可伤了殿下金体。”

      旁边早有宫人听着画风不对悄悄退出了大殿,子敛知道定是去给前朝各位大臣报信了。

      便开口分辩,为自己争取时间“回父王母后,儿臣当日失仪实属无奈,司膳监一连6日未送来膳食,儿臣身体流动的是父王的血脉,贵不可言,儿臣思索若是有丝毫损毁这尊贵无上的血脉可真是天大的罪孽,两害相较取其轻,只得大着胆子去司膳监找些吃食,以维系父王尊贵的血脉。”

      这番话说的苏王后银牙紧咬,心中计较‘这小子怎么这样奸猾了,年纪越大越难缠,必须要趁早料理了他。’

      果然听过这段话绶王的表情都缓解了不少“怎么回事?司膳监怎么做事这样马虎大意?”

      “哼,那姜氏真是给二殿下生了张能颠倒黑白的巧嘴。若是无人指示,司膳监怎敢克扣皇子膳食?二殿下这是在大王面前指责我刻意苛待你吗?大王~臣妾真是百口难辩,每日送入各宫的膳食都记录在册,怎就单单少了二殿下的。”

      听到姜氏的名字,又见苏王后受了委屈,绶王立马发起火来“你那贱种母亲果然没教你什么好东西,今日孤就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做好一个皇子!来人!燃香!把他给我推下虿盆。”

      “且慢!老臣有本要奏!!!”
      “臣也有本要奏!”
      “大王,臣也有本要奏!”

      摘星台的木楼梯上劈里啪啦的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终于来了,子敛松了口气,这要是被推下去一炷香的时间,不死也要交代半条命。

      “大王,敢问二殿下何罪之有,要被推下虿盆受此严刑。”大臣们刚跪好就迫不及待的纷纷开口劝谏,一时间摘星楼乱作一团。

      面对各位肱骨之臣,绶王顿时有些心虚,只得开口安抚“孤只是要给他个小惩戒,告诉他要行为端正。”

      苏王后倒是不屑,冷哼出声“大王何必怕他们!他们是臣,您才是君,哪有做臣子的给君王立规矩该怎么做。”

      “后宫还不得干政呢!”群臣早将苏王后看作祸乱朝纲的祸水,此刻皆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看杀她也。

      一边是国之重臣,一边是宠爱的王后,哪个他都不想得罪,只得开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皇子行为不端,若是不罚,上行下效,只怕以后难有人遵守条令。但是,若哪位爱卿愿替二皇子受罚,在虿盆中待满一炷香的时间,此事孤就不再追究了。吾意已决,谁再劝谏,就处以金瓜击顶!”

      此言一出,殿内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今日若是二殿下受罚,自己出去便要被同袍讥讽不肯为国鞠躬尽瘁,可若是想要二殿下不受罚,便要进那虿盆,殿内所跪大臣年岁都不小了,谁也不想今日便是最后一次劝谏君主。

      绶王心里得意极了,觉得自己这步棋下的极妙,又哄了王后开心,又让这些老臣说不出话来,但凡敢有人继续劝谏,孤就问问他怎么不敢替皇子受罚!

      子敛也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父王真一点父子之情不讲,定要将自己扔下虿盆。自己年幼,朝中无势力,怎会有人舍命保护自己?大臣们尽了自己劝谏的职责,又岂能奢求其它。

      “臣愿往。”

      一道极温和的声音传来,没有刚才各位老臣以死相谏的气势,和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臣愿替殿下受罚。”

      说话的是青华,语气淡然的好像只是准备替二殿下喝杯酒。

      “爱卿,你可想好了?”绶王有些心疼,这可是能揣测圣意的贤臣爱将。

      “大王赏罚分明治国有方,小臣敬仰万分,二殿下是大王的血脉传承,岂可为这些滚在土腥中的俗物折辱!折辱大王的血脉就是折辱大王!为了大王,小臣万死而不辞!”

      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说的殿内跪着的众大臣皆是一震,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个疑问:

      这是什么绝世大奸佞??

      “贤臣!贤臣啊!”绶王高声感叹,但又不敢拂苏王后的兴,眼角含泪命人将青华送入虿盆。

      走过子敛时,他突然伸手拽住了青华的衣角“你无需……”

      无需什么?子敛又觉得说不出来了。

      青华蹲下身,把手掌附在他手背上“殿下无需担心。”

      那掌心微热,子敛一时晃了神,几乎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的体温。

      ……

      “姐姐!你今日万不可去大殿上!你且听我一句,先去你父亲东伯侯那暂避些时日,我慢慢审问冤枉你那奸贼,必找出背后指使他的人,到时候自有我们一番道理。”西宫黄娘娘抓着姜王后的手焦急的嘱咐着“我已与哥哥黄飞虎说好,他现下正在宫外等你!”

      “我姜氏一族忠心耿耿,我不信大王现在如此忠奸不辨,况且我与大王多年夫妻情分,从未生过嫌隙,大王定会还我清白。”

      “姐姐你怎这样固执,今日你若上那大殿,恐难以保命!”

      “母后,母后,你要去哪里?你不要离开子敛呜呜呜”

      姜王后蹲下身,手掌轻轻附在小子敛的手背上“子敛无需担心,娘亲去去就回。”

      母后不要去,不要去,不要……

      不要!!!!

      子敛猛地回过神。

      青华已经下了摘星楼,站在虿盆前,抬头望向子敛的方向。

      正正好四目相对。

      他还是笑得那样温和,像春日里的晨光,对谁都无害。

      “燃香!!”

      青华迈步走下虿盆,青绿色的衣角随风摆动。

      此时子敛还没有意识到,那抹青绿色日后会变成扎在自己心中的一根刺,哪怕只是一阵风吹过都疼的紧。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不成人形的青华被七手八脚的从虿盆中抬了出来,早已候在一旁的御医一拥而上,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王怕舟车劳顿,青华支撑不到回府,特许他暂时住在宫中养伤。

      夜半时分,玉石耳坠看看正在给自己疗伤的青华诧异道“华子哥,那么几条小菜虫怎么能把你咬成这样?你为何一点法力都不用?一个肉体凡胎怎么扛得住?!”

      “苦肉计苦肉计,不苦怎么能有用呢。”青华脸色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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