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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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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的宫人不敢求饶,只能无声匍匐在殿中,蜷缩的背影像极了一片即将被卷入寒冬的枯叶。
很快,一个巨大的铜柱被推了进来,下面填满了炭火。一个少年走上前拍了拍那个跌倒宫人的肩膀。
那宫人挣扎着尝试了几次都站不起身,少年只得将她胳膊架起来,尝试用肩膀给她些支撑,但是少年身高还不足,两人就这么跌跌撞撞相互依偎着走向铜柱。
殿内除了绶王与苏王后,无人敢将目光再投向那铜柱。
到了炮烙处,宫人双腿打战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完全站立不起,少年只得拿出一根铜链子将她绑在铜柱上。
“劳烦殿下。”
宫人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颤抖的双唇中挤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少年手下动作一僵,眼角泛起了一丝红意。
这只是一瞬的事,很快他就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有条不紊的绑好宫人,燃起炭火。
这一切看的青华在心中直皱眉,这种活计按理不可能让一个看起来才十来岁的少年人来做,再者那宫人怎么管这少年人叫殿下?
很快铜柱的温度就升了起来,铜柱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被绑在铜柱上的宫人终于忍受不住这炮烙之刑,大声嘶喊起来。
王座上的绶王和苏王后看着这场景,抚掌大笑起来。少年人若无其事的蹲在炭火旁翻弄着。
“二殿下~这宫人原是姜王后宫中的人,想必你也是相熟的,如今亲手施炮烙之刑于她,感受如何啊?”苏王后紧盯着少年的脸,但凡他露出些不耐的表情,随时准备告他个大逆不道。
少年神色如常,礼仪周全,叩首后端正跪在地上回话“回母后的话,子敛既是儿也是臣,为人臣者,忧君王之忧而忧,乐君王之乐而乐。子敛此刻心情与父王母后并无二异。”
“哼!”见少年滴水不漏,苏王后继续发难“你亲生母亲姜王后就是受炮烙之刑而死,我又命你为这炮烙之刑的监官,你每一次亲手将人绑在这铜柱上时,难道不会想起你那反贼母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对大王的不敬之心?!”
少年直视绶王“儿臣对父王绝无二心,求父王明鉴!”
绶王紧盯着少年的脸,片刻后冷哼出声“谅你也不敢效仿你那个贱人母亲。若不是数位托孤大臣力保你,孤早把你千刀万剐才解我心头之恨!孤待她不薄,贱人姜氏竟敢买通家仆刺王杀驾,若不是王后慧眼告诉我那个贱人的贼心,我还真被她表面的贤良诓骗了!哼,不过,炮烙了那贱人,又凌迟处死了你那反贼大哥,姑且算是暂解了孤的怒火。”
少年眉眼低垂,看起来无比乖顺。
青华眼尖,看到他藏在衣摆下的手慢慢攥紧。
“啧!”
见把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青华忙假模假式的俯身告罪“大王恕罪,小臣刚推算卦象冥思入神,殿前失仪了。”
“无妨无妨”绶王挥挥手“高人说刚才推算卦象,可是算出了什么?”
“这…小臣不敢妄言王室,尤其此事还关乎王后。”
一听事关王后,绶王顿时坐不住了,这可是自己顶在头上怕歪了含在嘴里怕咽了的人,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孤恕你无罪,快快讲来,王后如何?”
“敢问王后这些日子是不是多有头晕之症?”
苏王后略一寻思,说道“高人说的极是,这些日子坐卧久了,起身时确觉天旋地转。”
“那就是了!小臣推算得知,王后原是天上司花的花神,五行属木,金克木木怕火,这炮烙之刑有金有火,对王后是大大的不利啊!现下只是头晕,再过段时间恐怕对王后容颜都有所损毁!”
一听对容颜有害,绶王及苏王后顿时着急起来,一叠声叫着赶紧把这炮烙毁了去,再也不许拿进宫中。
一切处理得当,夜深马乏,绶王携王后回宫休息,众人也松了口气,各自准备打道回府。
青华紧追几步,跟上了独自一人的二殿下。
子敛见宫中竟有人敢主动和自己搭话,先是一愣,继而转身回礼“大人。”
“殿下,第一次见面,小人备了些薄礼。”
闻言,子敛在心中冷哼一声,恐怕是新入朝的人,还不知道这皇城中的关系,竟然想着来巴结我?母后无辜被安上买通家奴刺王杀驾的名头,先是被剜去一眼,又受炮烙之刑最后惨死殿内。大哥只是质问了那家奴究竟受谁指示,竟敢栽赃王后,便也被打为反贼,受凌迟之刑,挂在街头,活活受了七日剜肉的痛苦才气绝。若不是前朝数位托孤大臣以死相逼,又见他年幼乖顺,自己也早受极刑处置了。
说起来是尊贵无比的二殿下,唯一的皇子。但自己在这宫中和今日那随意被处死的宫人地位并无二异。绶王与苏王后只等着自己但凡差错一点,便要枭首示众。
来巴结自己?你可真是白费力气了。心中风起云涌,面上风平浪静 “大人是父王的宠臣,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岂敢受大人的礼。”
青华没分辩,只是拉起他的手,将一个小小纸鹤放进他手中。
“殿下!”
小纸鹤突然呼扇着纸翅膀从子敛掌心蹦起二寸高,还高声喊着殿下。
“这,这?”子敛险些将那纸鹤扔出去,幸好青华手疾眼快一把捞了回来。
“呜呜呜殿下,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呜呜呜。”小纸鹤又开始说话了,大滴的泪眼从它那小小的尖脑袋上涌出来,青华忙用手指将它的眼泪擦掉,小声提醒“别哭了,一会把身体打湿了容易碎”。
“你是小乙吗?”子敛试探性的问道,小乙是刚才殿中摔倒受炮烙之刑的宫人。
“殿下,是我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烧的实在太疼了,只是觉得突然好像有一圈凉凉的东西包裹住了我,等我再醒来时就变成这样啦。”纸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翅尖。
“抱歉殿下,小人没能及时救下她的□□。”青华及时站出来认领了这份功劳。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雕虫小技罢了,日后殿下的能耐是可以通天的,到时就看不上小人这些把戏了。”
“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苟全性命罢了,哪有什么日后。”
此话一出,子敛便自知失言,抬头盯着青华的眼神狠厉起来。
后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只是轻声抱怨了两句这么晚也没个下人跟着服侍殿下。
小乙在子敛掌心一蹦两寸高“我在,我还可以服侍殿下!”
青华将一盏玻璃罩的提灯挂在小乙脖子上,连灯带小乙直接掉落在了土地上,小乙拍打着两扇纸翅膀在泥土中挣扎,试图把提灯背起来“殿下稍等,小的马上为您掌灯!”
子敛叹了口气,弯腰将提灯拿起来,又把呵哧气喘的小乙塞进袖中,向青华作揖道“劳大人挂心。”
‘这可不是个只想苟全性命的‘鱼肉’会有的眼神,希望我没有找错人吧。‘青华目送子敛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小乙,他走了吗?”
小乙从子敛的袖口露出个小尖脑袋望了望“回殿下,走了!殿下我看青华大人是大好人,人又温柔长得又帅身上也很香,您怎么这么防备他?”
子敛没有回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连前朝那些托孤老臣都不敢与自己亲近,打着‘王室血脉需得延续’的名号才敢为自己求情,这么个小小的下大夫怎敢这么光明正大向自己示好?想来必是包含祸心,这么想着子敛更懊恼自己刚才的失言,再一琢磨连小乙都可疑了起来。
但低头看看小乙呆头呆脑用自己的小尖嘴尝试挠痒的傻样,又舍不得扔掉它了。
炮烙之刑被废除,绶王和苏王后似乎暂时忘记了子敛的存在,不光绶王和苏王后,似乎满宫人都忘了他,原先一日一次的粗茶淡饭现在也不再送来了,即使这样子敛也觉得比起每日去实施炮烙之刑要强则千倍。
这一日子敛头晕眼花的躺在床上,小乙哭着喊了好几句‘殿下’,才悠悠醒转过来。这么下去估计撑不过两日,子敛站起身琢磨要去找点吃的了。
“二殿下,值班的人出去了!快进来!”夜半时分,小乙站在司膳监的木窗格上拼命向不远处的子敛挥舞着其中一只纸翅膀。
子敛忙溜进司膳监,匆匆往布口袋中装了些易存放的干粮。
“不好!来人了二殿下,快撤快撤!”
子敛一把抓起窗格上的小乙,转身欲逃,可惜饿了数日,一动作就是一阵头晕眼花,被身后的宫人几步赶上按在了地上。
“诶呦,我还当哪来的小贼呢,原来是二殿下啊。”
宫人分为两类,一类曾侍奉过姜王后,敬重姜王后人品贵重,知道她是被冤枉的,虽然不敢亲近二殿下,但也万不可能折辱于他。
另一类是苏王后一线,最是攀炎附势,见绶王不待见二殿下,自是百般折辱,将小人得志的嘴脸发挥的淋漓尽致,只要能找到机会必然要狠狠欺负二殿下一番。
“大王那般神勇光大,二殿下你怎么尽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也不知是随了谁的德性?总不会是刺王杀驾的那个反贼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子敛双手反背被按在地上,听了这话也不还嘴,手却偷偷向后腰伸去,那里有一把匕首。
“欸!小心他的手!”另一个看热闹的宫人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上前一脚将他手中的匕首踢到了一边。
按着子敛的宫人顿时暴跳如雷,一脚脚踢在子敛头上“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身份?!我今儿要是打死你,只怕王后娘娘还要嘉奖我!”
子敛饿了多日,又被暴力踢打脑袋,顿时眼前一片白芒,不能视物,脸上好像有滚热的液体在流淌,他也没心思去探究那是什么,深吸两口气努力平静下心绪,在又一次脑袋受到暴击时,子敛猛地向着受到攻击的方向出手,狠抓住那人的脚踝下死口咬了下去。
“啊!!!!!!!!”惨叫声立马响彻司膳监。
“你个王八羔子,还不快松口!!”
不出所料头上身上迎来了更多踢打,子敛心里倒是得意极了‘咬你块肉下来,今儿个我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