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失联 ...
-
他们离开之后,储梦大概是后悔的,不过她的自尊心并不允许她承认这一点。她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进工作里。
储清逸最初对储梦和易远山离婚这事儿是支持的,在他看来,易远山对储梦的事业没有任何助益,对他们的家庭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既然他和易辙都走了,自己也能替储梦重新谋划谋划,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是不难的,他对自己的女儿有自信。
可易远山已经离开三五年,储梦看着还是一点意思再找也没有,储清逸急了,说不结婚至少得把易辙接回来。储梦抵死不肯答应,放话说要是他非得这样,她就和家里断绝关系。
那时候公司已经基本由她负责,储清逸只是顶着个有名无实的董事长名号。眼见自己拗不过她,储清逸只能带着满腹怨气,讪讪地假装从没提过。
易远山的死讯是在半年后传进储梦耳朵里的,他回余沂之后有意和时雨的一切都斩断了联系,储梦身边几乎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还是大学时的一个学妹某天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说家里的侄女是易远山的学生,过年的时候不知怎么提到这一茬,她多嘴问了几句,发现易远山半年前就去世了。
学妹的语气从文字上都能看出来吞吞吐吐的。
易远山和储梦离婚离得很匆忙,个中原因几乎无人知道,学妹也不知道他们竟到了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她以为自己多事,再怎么样别人都当过三五年夫妻,储梦总不至于连自己前夫死了这种事都不知道吧!
可听说易远山和储梦的儿子现在一个人住在春归巷里,也没个人照顾的,总是叫人有点担心。自己念大学的时候没少受他们夫妻俩照顾,不提一句总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她最后加了一句:“学姐,我知道大概是我多嘴了,可是孩子这样也不算个事儿。”
储梦这才想起她的儿子,那个和易远山有一样眉眼的男孩,离开自己十几年的那个孩子。
她哭了一场,第二天就去余沂接了易辙。
这事儿吴颂芝原没打算告诉宋霁然,她的儿子她清楚,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小心说出去了,今天也是太生气了。
她再三叮嘱,宋霁然就差在他爷爷牌位面前发誓了,才让吴颂芝安下心。
长辈的事儿,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里面的门道他弄不清楚也没打算弄清楚,只是觉得易辙确实可怜。
隔了十几年,因为死了爸,突然回到已经全是陌生人的家里,这感觉想想就难受。
于是无论易辙再怎么不耐烦,宋霁然都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在他身上。相处得久了,宋霁然发现易辙这人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其实比谁都讲义气。
快高考的那阵子,他迷上了去游戏厅打游戏。易辙倒是没拦他,明里暗里还帮他打过几次掩护。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惹了他们那一片儿的扛把子,几个人把宋霁然逼到巷子口一顿狠打,倒是没在面上看得见的地方留下什么印子。
易辙是从来不肯主动和他说话的,那天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破天荒地和他搭了话:“你怎么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宋霁然以为自己的诚心终于感化了易辙,高兴得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了,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他不肯说,易辙就没再问。只是放学的时候坚持要同他一起,宋霁然想着要是连累易辙和他一起挨揍,他妈估计不能让他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一路上推三阻四的。
易辙全当作耳旁风,根本不带理他的。
没办法,宋霁然只好说实话,希望能把他吓退。谁知道易辙冷冷甩下一句“知道了”就没有下文了。
宋霁然战战兢兢的,结局也确实不出他所料,那帮人又来了。
宋霁然打小就被保护得很好,对这种场面属实没什么经验,看见他们就已经做好求饶的准备了,老老实实地把钱包掏出来,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易辙打了。
他悄悄拱了拱易辙,示意他赶紧跑。易辙垂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带了几分笑,跟他说:“看着吧!”
那边得有三五个人,领头的大哥叼着根烟,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宋少爷,真巧,又见面了。”
谁知道易辙这个人根本不按规矩来,直接就开始干了。
他们虽然人多,但也就是花架子,真遇上易辙这种蛮干的,一点儿招儿都没有。
易辙的动作利落,带着狠劲儿,三下五除二把他们给撂倒了。虽说看着是挺爽的,自己身上也没少挂彩。
那帮人灰溜溜地走了,虽然对面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宋霁然还是气得要蹦起来,看着易辙脸上那两道血痕,想着自己恐怕是命不久矣。
易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就准备走,宋霁然扯着他袖子,可怜兮兮地说:“哥,亲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妈肯定把我宰了。”
他那副扮怪讨巧的模样无端让易辙想起另一个人,本来准备甩开的手就这么停住了:“没什么大事儿,下回就得你自己扛着了。”
易辙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里面沾着血的T恤,挣开了他的手。
宋霁然跟前跟后,叽叽喳喳像是麻雀附身,念得易辙耳朵起了茧,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让宋霁然给他上点药。
宋霁然的目的达到,也不在乎自己有多狗腿,高高兴兴地去药店,购置了各种跌打损伤药物堆在易辙面前。
后来也不知道易辙是怎么解释的,总之吴颂芝女士也没提过这件事,宋霁然算是逃过一劫,自此痛改前非,与游戏厅割袍断义。
易辙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说:“我没在忍,只要她高兴就好。”
宋霁然没反驳,虽然他心里觉得这俩人没一个是高兴的,都是苦熬罢了。
Lucky回家以后,易辙突然失掉和赵西子来往的正当性。
他又接了她两回,终于在某天他们坐在车里的时候,赵西子说:“这么长时间以来麻烦你了,但公司给我的车配下来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易辙觉得有点闷闷的痛,这么多天好似幻梦一场转瞬即逝,他只能说:“好啊,那恭喜你了!”
他的语气不似作伪,赵西子没抬头,因而也没看见他眼里那点落寞。
她下了车,隔着车窗跟他挥手,蜷曲的长发被晚风吹起,身后是漫天的夕阳,美得像油画。
“这样告别也不赖。”她这么想。
没了易辙日子也是一样的过,老板可不会因为一场单恋的覆灭就让她多休息几天。临近年关,又到了他们这些广告策划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赵西子连熬好几个大夜,见到松松的时候已经形如鬼魅,差点倒在她怀里。
松松刚从飞机上下来,身后跟着她的男仆,周沐遥。
她怜惜地看着赵西子重得要掉下来的黑眼圈,揉了揉她因为加班两天没洗的油头,接着又无情地在赵西子身上蹭了蹭自己的手。赵西子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无声地痛斥她的不人道。
松松不好意思地一笑,迅速和赵西子同仇敌忾起来:“瞧瞧资本家给我们西西宝贝逼成什么样了,心疼死我了。”
松松的安慰敷衍,但是有用。
赵西子一肚子的委屈没处吐,听了这话简直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咕噜讲个不停:“你说说,你说说,让我改方案改了百八十遍,最后说还是第一个顺眼,早干嘛去了?我就问早干嘛去了?怎么你的眼睛第一眼看不出好赖是不是?我真是气死了,这个世界对我们这些无产阶级太不友好了,我一想到在我打工的时候,我老板在法国田园上喝下午茶就比死了还难受,你懂吗松松,你懂吗?”
赵西子慷慨激昂的一席话没有激起摇滚少女松松的同理性,反倒是把一旁推行李的周沐遥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差上来牵着她的手喊一声“同志”了。
松松没眼看他们打工人的同病相怜,很不合时宜地问:“吃什么?”
赵西子一听这话突然来了劲:“咱们烤肉去!”
园区新开了家烤肉铺子,味道很正,赵西子和同事们去过两次,早就打算带他们俩去尝尝。
赵西子先把他们俩送去酒店放行李,周沐遥很自觉地去大堂看鱼,把空间留给她们俩说点小话。
“哎,你跟那个渣男现在怎么样了?”松松一边涂睫毛膏,一边问。
赵西子笑着答:“什么渣男,人家有名字,叫易辙。”
“行吧,那你跟易辙怎么样了?”松松从善如流。
“没怎么样,普通朋友。”赵西子准备迅速洗个头,不然站在松松这种人生处处是秀场的女人旁边也显得太落魄了。
“呦,现在连这种亏心词都能说出来了,有长进啊。”
“什么玩意儿?”隔着一扇门,赵西子没听清。
“我说,这种词只有于心有愧的人才说得出来。”松松几乎是吼着说。
赵西子不说话了,动作利落地上洗发液。
松松知道她的鸵鸟性子,也不逼她,自顾自地说:“都这么多年了,你也没个其他人,实在放不下就试试呗!都二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她念叨了很多,突然那个没了回音的人开了口:“我试过了,他没这个意思。”
赵西子拿干发帽包着头走出来,脱了羽绒服,里面是件贴身的紫色毛线裙,勾勒出她浓纤合度的身姿。
“怎么个试法?”松松起了好奇心,在她看来,赵西子在感情里就没有“主动”这两个字,什么事儿都是别人推着走。
“我吻他了。”她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可手上找吹风机的动作明显乱了,掩饰似的补了一句:“松松,吹风机你放哪儿了?”
松松回头,看着就在她面前的吹风机,叹了口气:“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