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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荷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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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什么聊斋啊,赵西子看着眼前男人微开的领口,想着不就是勾引人吗,谁不会似的。
她一双眼肆无忌惮地逡巡过易辙的脸,眼神暧昧地在他唇角停了停,接着游移到他的下巴和喉结。
小姑娘的眼神澄澈,除了好奇倒看不出什么别的,偏偏被看的人心思不单纯。
刚刚喝下去的酒液在身体里发酵,热意反刍,烧进心口上,易辙看着小姑娘饶有兴致的眼神,想着确实是长大了,不耐地扯了扯衬衫的领口,露出大片的心口。
赵西子发现他脖子上有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牵引着人的视线朝更深的地方去。
“不守男德。”她小声嘟囔。
“什么?”易辙没听清,眯着眼看她,带着几分威胁。
“我说你的项链很好看,能不能给我看看。”赵西子含混着糊弄过去。
易辙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有点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似的,嘴角绽开一个笑,挑衅似地说:“想看?那你自己来拿!”
赵西子觉得易辙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自己还能被他这种小招数吓退了,直起身子就去够,她的手触到易辙的脖子。
温热的、跳动的脉搏。
手上的动作突然失了章法,她着了急,不自觉加了点力气。
她的手有点冷,触上来的瞬间,易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被赵西子扯得一乱,易辙半真半假地说:“哎,祖宗,准备勒死我吗?”
听到他这么说,赵西子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了头,匆匆收回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慌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易辙不紧不慢地拆下脖子上的那根链子,慢条斯理地递给赵西子。
一条非常简单的,没有任何坠饰的链子,上面挂着一支小小的荷花。
赵西子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易辙轻轻从她手里接过那条链子,淡淡地叹了口气,说:“也好,物归原主了。”
他绕到赵西子身后,温热的鼻息烫得她脖颈一颤,像是雨中打湿的荷花。易辙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蹭在脖子上痒痒的,赵西子不敢动弹,只好任他施为。
链子软软地垂在脖子上,刚从他身上取下来,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莫名的烫。
“早该给你的。”易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听起来总有些惆怅,“好在现在也不晚,成年快乐,我的小美人鱼。”
易辙的声音很沉,压得赵西子的心也沉下去。
那些说不出口的疑惑、委屈和眼泪似乎一瞬间决堤,她背对着易辙,无声地落泪。
在每个打雷、彩虹和落雪的日子里,赵西子都会想起易辙。又或者说,在每个日子里,赵西子都会想起易辙。
十年前她迫切地想知道一个答案,为什么抛弃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无声无息地离开,她在□□里给易辙发了无数条石沉大海的短信,这两年又常常羞愤欲绝地想要抹去那些记忆。
明明他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承诺过,她就自顾自地陷入美梦之中。一切都是自作多情,自己早该想到,一定要说的话,似乎只能怪罪自己的蠢。
可这个时刻,那些问题好像变得不重要了,又或者,已经有了答案。
易辙没有抛弃过她,就像她一直坚定地认为的那样。
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又惹你伤心了。”易辙手足无措地抽出纸巾胡乱擦她的眼泪。
赵西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喷泉,有太多隐而未发的委屈突然迸发,她讨厌这样无序的自己,而易辙说没关系。
“没关系,哭一哭吧!一直这样也很辛苦吧!”她听见易辙这么说,眼泪于是重新溢满眼眶,想要说什么,张口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
赵西子抬起头,想让眼泪重新回到眼睛里,易辙越说话,她的眼泪越止不住。
她凶狠地对易辙吼,出口的声音却软得像只小奶猫:“你别说话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于是易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哭,充当她的人形抽纸机器。
大概得有十几分钟,赵西子的泪腺才终于鸣金收兵,她一双眼睛哭得红红,易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起来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Lucky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连尾巴也不摇了。
“好了。”赵西子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伸出右手,易辙愣了愣神,又迅速反应过来。
他的手落在赵西子掌心,很轻很轻。
他说:“我们和好吧!”
好像一切都只是欠缺一个出口,好像他们还和小时候一样,只要说出和好就可以没有任何嫌隙。
易辙对这种情况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毕竟这也显得太没有嫌隙了。
他从厨房的窗子看出去,赵西子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看综艺,笑得喘不上气。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泡沫的手,还有旁边堆成一座小山的碗碟,易辙深感无奈,继续认命地刷碗。
如果没办法成为恋人的话,这样好像也不错,易辙开始这样自我安慰。
但一想起周沐遥,心里就好像密密匝匝地扎了一根刺,算不上疼,只是想起来总是难受。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易辙想,她今天看我的时候也有愣神,就算不爱我的人,总该爱上我的脸吧,易辙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易远山和储梦给了自己一张好脸。
自从他们俩“和好”以后,赵西子发现易辙的粘人程度与日俱增,并且自己不能有任何反对的迹象,不然他就会委屈地说:“我们不是和好了吗?难道你还是没有真的原谅我吗?”
非常渣男从良的台词,可赵西子就是无从抵抗。
每次狠狠做好心理建设,一看见他衬衫扣子开了两颗就立刻色迷心窍,忘记自己要干嘛了。
于是,在易辙“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之下,莫名其妙地,每天下班之后,他就进驻赵西子家了。
起初,赵西子也对此表示过疑惑。
但是事实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易辙实在是太会照顾人了。
赵西子只要列出菜单,易辙隔天就会一一实践,并且连刷碗拖地这种杂活也一力承担。赵西子只负责吃饭和撸狗。
对于这种明显不公平的分配,赵西子也感到微微的良心不安,伪装贤良淑德地帮着做了两天,但很快就露馅儿了。
易辙看着她一边扫地,一边忍不住偷瞄电视,无奈地扶额:“去看吧,我马上就做完了。”
赵西子愧疚地推辞:“这不好吧,来者是客,你在我家还做家事,显得我太不地道了。”
易辙心说早十年你怎么没觉得不地道呢,嘴上还是应承她:“对啊,就是在你家才应该我来干,你提供餐具和厨具,我总不能白吃干饭吧!”
真*白吃干饭*赵西子:羞愧但快乐地退场。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下去,幸福得好像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一起吃饭,一起遛狗,一起看电视,最普通也最日常的事情。他们俩并没有什么进程,相处模式只是同十年前一样,赵西子并没觉出不对劲儿来。
自从上次出过易辙那档子事之后,大卫在赵西子面前总是缩手缩脚的,生怕再触及她的伤心事。可近来赵西子表现得实在奇怪,大卫自诩作为赵西子的朋友不能不关心一下。
在第三次偶遇赵西子和易辙一起进入园区之后,大卫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大卫鬼鬼祟祟地潜入赵西子的办公室,板着脸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赵西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开口,最后还是他自己耐不住性子,小心翼翼地问:“雪莉,你终于还是逾越了道德的鸿沟是吗?”
赵西子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充满疑惑。
大卫:“雪莉,中国人不是最近道德吗?孔子说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怎么还把儒家思想扯进来了,赵西子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大卫看赵西子还是一幅冥顽不灵的样子,一脸的痛心疾首:“宝贝,你这个条件要什么男人没有?为什么非得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呢?”
“你说什么呢,我和易辙只是好朋友。”赵西子这才咂摸出他说的什么意思。
“你别骗人了!你们老是一起上班,我都看见好几回了。”大卫委屈得像是发现妻子出轨的丈夫,振振有词地控诉。
“是啊,我们最近都一起上班,他开车带我。”赵西子答得理所当然。
“啊?那他未婚妻呢?宝贝,你不能这样堕落,我们国家也有很多好男人,我介绍给你……”大卫着急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赵西子终于想起还有“易辙未婚妻”那档子事,只好认命给他解释:“是个乌龙啦!”
听了前因后果,大卫还是不太理解,捋了一把胡子:“不是很懂,但是你有机会了呀!”
赵西子照着脑袋就给他来了一下:“别胡说,我们是纯粹的革命友谊!”
“雪莉,你真的很奇怪啊,上次你以为他有女朋友,难过得掉眼泪,现在人家没有了,你还不准备出击,是准备到时候再哭一次吗?”大卫眼里凝满不解。
赵西子觉得大卫的话没道理又好像有点道理,其实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只是对于易辙,她总不敢奢求更多,中间溜走的那十年,即使说再多话也无法弥补,总觉得心里面缺那么一块,她顿了顿对大卫说:“你不懂我们中国人。”
大卫摸了摸脑袋,想着自己确实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