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可待》铮语

3、第三章

　　季南星二人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了，季大山还让季南星拿上了一件外套，地里没有什么东西遮挡，总归是冷一些。

　　傍晚时分，下地的都回到家了，地里几乎没有人，成片的农田，金黄色的小麦，在晚霞的映照下，好像在画中一样。

　　“看前面，那个画画的，那是村里的白老师，是个画家，要不是他啊，咱村里那个学校，估摸着早就倒闭了。”季大山指着不远处支着画架的男人说。

　　季南星往前看去，路边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面对着麦田，面对着已经落下山去的太阳，正在面前的画纸上挥洒。

　　季大山带着季南星站在白老师的身后，季南星也终于看到了画上的内容，是一副油画，入眼满是红色，就连金黄色的麦田也用的红色。明明全是红色，却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生机勃勃之下却透漏这一股寂寞。

　　“白老师，你画的真好看啊。”季大山看着画赞叹道。

　　白老师转过头来，看向两人，“村长啊，这是？”

　　“我闺女，毕业了，刚好来村里看看我。”季大山满脸骄傲的说。

　　“嗯，真漂亮啊，不像你。”白老师笑着调侃道，“你好，我叫白秋石，村里学校的老师。”

　　“你好，我是季南星，你画的真好看，但是为什么有一种很孤独的感觉？”季南星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两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还是季大山最先反应过来说：“没想到，我闺女还懂画画呢？”

　　白秋石也是笑了一下，说：“很懂啊，没学画画也是亏了啊。”

　　季南星有点尴尬的笑了，刚刚的问题属实是有点冒昧了，就连忙转移话题说：“爸，你腿疼不疼？我扶你回去吧？”

　　季大山故意说：“不疼，在看看，你要是在村里没事干，可以跟着白老师去学校看看，白老师还能教你画画呢，白老师可厉害了。”

　　季南星叹了口气，这一看就是故意的，都这么尴尬了，她还怎么去找人家玩啊。

　　“你大学学的什么啊？可以去学校里教教小孩啊，他们学的东西简单。”白秋石坐在板凳上，继续补充着他的油画说。

　　“中药，就是抓药的。”季南星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白秋石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回头看她。

　　季南星赶忙解释道：“没有处方权，不能看病，只能抓药。”

　　“哦，这不是一样的吗，我看着那些老中医不都是看完病给人抓药的。明天早上八点开始上课，你要来看看吗？”

　　“看，我明天早上把她送过去。”季大山没等着季南星拒绝就帮她答应了。

　　季南星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父亲，这不是坑爹吗？不对，是坑闺女啊。

　　“刚好，我第二节课就有课，你可以给他们讲讲中医药，他们的眼光被局限在村里，没几个人去过镇上，你这城市里的大学生，就当是为了祖国未来的花朵，来讲讲城市里的生活也行啊。”白秋石微笑的看着季南星，好像在等她的答案一样。

　　季南星被白秋石的丹凤眼盯着看，感觉有一种狐狸要开口骗人的样子，虽然是被哄骗的，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天上的晚霞渐渐地消失了，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去，田里的蝈蝈还在喳喳的叫着。季南星扶着季大山，跟着背着画袋，提溜着板凳的白秋石往回走。路边有几户人家在门口扯了一根线，亮着白炽灯，一群人围在一块正在打扑克，偶尔还有几声喝彩声。

　　“这里是不是跟城市里完全不一样啊？”白秋石也看到了打扑克的那些人，就转头看向季南星。

　　“对啊，完全不一样，这里更有生活气息。”季南星深吸一口气，回答说。

　　白秋石笑着说：“怎么？这才刚在村里呆了一天，就有生活气息了，那要是在多待几天，你是不是准备直接拿着小马扎跟老头老太太晒太阳去了？”

　　面对白秋石的打趣，季南星也没生气，季大山率先开口说：“那不行，她这年纪不到，村里说的土话，她估摸着也听不懂。”

　　两人说完都笑了起来，一个年近半百了，一个看起来也三四十岁了，还在嘲笑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季南星也是很无奈，只得陪着笑笑。

　　白秋石的家还在村子深处，他们也就分开了。季南星看着白秋石往回走的背影，看出了跟画里一样感觉，那种明明笑的很开心，但是眼神里，背影上却都是溢出来的孤独感。

　　“白老师以前好像出去留过学，很有文化，据说一幅画能卖好几十万的那种。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在我们这山沟沟里待着。”季大山有些感叹的说。

　　季南星没有回话，只是跟着往回走。

　　进了家门，季大山锁好门，就跟季南星说，“去洗澡吧，我锁好门了。试试这个热水器怎么样。”

　　季南星拿好衣服，还有洗漱用品，到了院子角落的的那个小屋里，里面挺大的，还留了通风的窗户，旁边放着架子，放着洗浴用品。季南星把自己的东西放好，研究了一下喷头就发现这水是真的大。

　　季南星洗完澡就看到季大山在屋子里看电视，看到她出来也就去洗澡去了。季南星收拾好自己，就看到季大山已经在院子里放好了两把躺椅，刚好看到她就冲她招了招手。

　　一壶热水，两把躺椅，早秋的风吹过，吹起一片花叶荡漾。月亮看起来很近，好像能看到上面的阴影。

　　“爸，在村里真好啊。”

　　季大山原本微闭的眼睛睁开，歪头看着整个人缩在躺椅里面的季南星，轻哼一声，说：“你这也就是刚来，等你到了找对象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里的男的，你都看不上。”

　　“那我就不找了，反正找不找对象，最后都是一盒骨灰，没意思。”季南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嘶…说什么呢？哪有人不找对象的啊，等你老了怎么办啊？”季大山着急的都坐了起来了，看着快要睡着的季南星问。

　　“那我就是结了婚生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万一到时候有孩子了还不如没孩子的好，那倒不如直接不生，还给国家省粮食了。”季南星满不在乎的说。

　　“小星啊，你现在还小，我也知道我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了，但是啊，我觉得，反正就活这么一辈子，结婚也是一种经历，不结婚更是一种经历。你现在已经在经历不结婚的感觉了对吗？”季大山说着喝了一口热水，又继续说道，“既然你感受过了单身，你也要感受一下婚姻，感受一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带给自己的乐趣，虽然你会很累，会很难受，但是，当孩子笑了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季南星也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的月亮，又看了眼旁边的父亲。或许可以试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杜衡，那个看起来就是体制内的男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季南星就醒了，看着干干净净的陌生房间，看着透过窗帘的光亮，听到不远处的鸡鸣，还有院子里洗漱的声音。季南星有一种陌生感，但是也有一种归属感。

　　季南星看着箱子里的衣服，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母亲送她的礼物。纯白色的连衣裙，上面还有一些蕾丝花纹，干净美好，应该适合跟学生们的第一次见面。

　　季南星穿着睡衣出门洗漱，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在熬粥。

　　“这么早啊？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季大山站在灶台前面煎鸡蛋。

　　“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醒了，很舒坦。再说上午不是要去学校嘛，万一学生喜欢我，把我留下当老师了呢。”季南星开玩笑说。

　　“那感情好啊，当老师好，但是我听说现在当老师不都要什么证吗？你有证吗？”

　　季南星哎呀一声，说是没有，“我还真没证，那还是去看看卫生所吧。”

　　早餐是大米粥，煎蛋和煎馒头干，配着季大山自己调的小咸菜，很爽口，也很下饭。

　　吃完饭也不过才早上六点半，季大山看着时间还早，就很季南星说：“咱七点半走就行，你是睡一觉还是自己玩啊？我是准备睡个回笼觉。”

　　“那你睡吧，待会儿我叫你。”季南星拿着水杯往屋里走这说。

　　季南星到了屋里，把自己的化妆包拿出来，虽然她不喜欢化妆，但是小孩子们肯定喜欢漂亮的小姐姐。简单的画一画就够了，不需要多么华丽的妆容，再说，那些华丽的妆容她也不会啊。

　　早上七点二十，季南星换好裙子，就叫醒了季大山，季大山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忍不住感叹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跟你妈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人家都说你长得像我。”

　　“以前我同学也老说，我长得很像我妈，但是她看起来更好看，我也只是耐看而已。”

　　“行啦，喝口水，走吧。你要不带着杯子啊。”季大山自己拿起水杯喝了两口，看起来明显比吃早饭那会精神了，看来这回笼觉是真的有必要啊。

　　季南星后面背着书包，前面是他的父亲。路上的村民都跟季大山打招呼，让人家一看，他这个村长当的时候应该很有民心。

　　季大山带着季南星来到村子边缘一栋房子里，里面很吵闹，各种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的，显得整个区域都很有活力。

　　“哎，大山？你怎么过来了？腿没事吧？”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