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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宫羽是温柔体贴的,从大门口到屋内的这一小段路中,路过门槛时他便停下,手中用力,让央央撑着她踏过,遇到石子,还会施法挪开,不让央央被硌到脚。

      一切都是这么地娴熟自然,就连进门后,扯开她手腕处的白色绸带也是自然的,仿佛演练过千遍万遍。

      “宫羽大哥,这是做什么?”央央自在这个世界醒来后,手腕处便系着这条绸带,每当她干活嫌它碍事想要取下时,都会被雅乐支支吾吾的制止。

      想来实在蹊跷。

      没有绸带的遮挡,数十道深浅不一的印子赫然出现在央央眼里,她不由瞪大了双眼。原主到底经历了什么,看这样子,是割腕未遂?但书中的她长在战神府,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又怎会作出这等轻贱自己的事?

      央央生着一副好皮囊,肌肤胜雪,手腕纤纤,抬手间如弱柳扶风,宫羽见着,眸中皆是怜悯与不忍。

      像专心于施法,又像不敢看她的眼睛,宫羽握住央央的手腕,语气有些生硬:“父亲与赤月打斗间,不甚损坏了西北堇理山的山根,致使卫耕鸟无处可归,闯入凡间误食了凡间粮食,天帝怪罪,以办事不力为由罚了三道天刑,父亲元气大伤。”

      说至此,他解开为防人发现父亲受伤而设下的结界,只见宫墨一席金甲被天刑打的近乎破碎,透着猩红鲜血,央央感觉他气若游丝,虚弱不已。

      毁人庄稼确实不对,但伤一个刚办完差事的战神至此,这位天帝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央央又看看自己的手腕,想起之前看过的血奴报道,心中警铃大作。

      “府中可有仙医?宫羽大哥,来不及了解来龙去脉了,还是让仙医来救人要紧。”央央说着,便要抽出手。

      谁知手腕刚抽出一截,便被宫羽发力握住。

      “央央。”宫羽叹气,“没有仙医,只有你。”

      考虑到她失了忆,又解释道:“你的体质特殊,血液有疗愈之效,父亲伤重,不可久拖,只需几滴血,便能让他复原。”

      ???
      ???

      还真让她猜对了。

      所以原主之前就被取了很多道血吗?

      央央心底划过一声叹息,有种被欺骗后的无力与愤怒。

      前世也是这样的,因为要获取微薄的工资,便被领导压榨着加班,她咳血了都不让去医院。

      好不容易穿越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却依旧难逃被压榨的命运。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认为她的奉献就是理所当然?

      凭什么他们受伤后不去想法子医治,不顾及她大病初愈的身子,偏偏要她的血来救治?

      凭什么她要答应他们无理的需求?

      难道被收养的代价就是成为宫家的血奴?

      还是他们是因她的血有奇效,才把她从北荒带了回来......

      原主宫央央认命,她可不认。

      她宁愿成为游荡在狂野的蛮夷,也不愿成为被圈养的奴隶。

      她轻笑一声,定定望着宫羽,逼他抬头与她对视,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用力说道:“我不愿意。”

      宫羽的表情僵住,像被撕下遮丑的面纱,完美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震惊无措神情,看起来有些可笑。

      空气凝结,宫家父子一个伤一个呆,央央想这正是逃走的好时候。她快速的瞟了眼门口的方向,本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心态,转身冲刺起来。

      起步同时,屋里的竹条开始颤动,像涂了油般灵活顺畅的左右移动,耳边不断传来重新拼接的咔嚓声,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原本大开的门堵得水泄不通。

      房间变暗了,央央冲到门口,咬牙用力推门,门依旧纹丝不动。

      “央央,你这是——”宫羽见着眼前这个情况,又是疑惑又是担心,疑惑她对于取血这件事前所未有的态度,担心她被施了仙法后格外坚硬的竹子所伤。

      央央没听完全宫羽的话,因为从房间深处传来一阵低沉隐忍的声音:“胡闹——”

      是宫墨,听到这个声音,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让央央全身都抖了起来,头痛欲裂,意识开始消散,模糊中,隐约看见宫羽焦急奔来的面庞。

      什么运气,穿到这个破烂世界...

      央央暗叹,随后失去了意识。

      -

      宫羽从未见过央央如此决绝的样子。

      想不到失忆竟会让人的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宫羽想起儿时,父亲将央央带回时,她还是个手掌大小的狐狸幼崽,天地孕育她于北荒,饮露食灵气,虽带着几道被其他猛兽伤过的抓痕,皮毛倒莹润发亮,见到他虽胆怯,但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番后,竟大着胆子伸出小掌来触他。

      那时,他便决定好好照顾她。

      战神府灵力浓厚,她不久便化为人形,聪慧如她,早已学会了语言,一落地便追着他喊“哥哥”。

      从那以后,陪他吃饭的,是她;陪他练功的,是她;陪他玩闹的,还是她。

      他一直将她当做未来妻子。

      宫羽掌心汇聚灵力,缓缓注入至央央的伤口,伤口处还有点点血丝渗出,如雪中红梅,感受到灵力后,逐渐缩回至央央体内。

      他叹了口气。

      从小,父亲受伤后便向央央取血,央央并未觉得不妥,他也理所当然,从未想过其他......

      “我不愿意。”——宫羽闭上眼,耳边回荡央央坚定地声音,她眼中的厌恶在脑中愈发清晰。
      心中一阵抽痛。

      央央体质特殊,失血后很难调养,每当取血后,她总要神色苍白躺上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

      想到这,他突然发现他们父子是如此可憎,因为她年少无知,便心安理得的次次伤害,还不容她反抗。

      看着央央苍白的唇,宫羽害怕了,心底的什么东西丢了,空落落的。

      ......

      央央置身于一片混沌中,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前,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掩映在飘忽缭绕的黑霭雾气里,古怪的哀婉之声久久不歇。

      像是哀怨,又像是思慕;像是啜泣,像是倾诉。

      “你是谁?”央央朝那女子喊道,话语回荡在空野中,一声叠着一声,像陷入了循环。

      哀婉之声在央央开口时便戛然而止,只见那女子拂袖一震,完整的身躯从黑雾中剥离出来。

      隔得太远,央央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见她的白衣很长,将脚盖的完全,又或者没有脚,浮在半空中,直直往自己冲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鬼呀!!

      央央被惊得跳起,拔腿就像后逃,却感觉渗人的凉意离自己越来越近,汗毛都肉眼可见地立了起来。

      就在这时,什么冰凉的东西拿住了自己的后颈,毫不费力地将她转起了圈,她感觉自己像个陀螺,四周的景物绕着她瞬移成重影,耳边响起凄厉的笑声。

      不知转了多少圈,就在她快憋不住要吐出来时,那人放过了她。

      央央大口喘着气,那只冰冷苍白的,瘦到仅剩一层皮的手从她的脖颈,顺着她起伏的胸口,摸到她的心脏,一个字一个字探究道:“林羽澜。”

      央央瞪大眼,这是...她的真名!

      女人靠近她,额头与她相贴,触感像冰,央央觉得自己的额头冒起了寒气。

      近在咫尺,所以能十分清晰的看到女人样子,女人的面色和她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是在活人身上不会看到的死白,更可怕的是她的皮肤,像因干旱而皲裂的河流,裂缝间渗出发白的寒烟。

      只是,那长眉弯曲细长,一双杏眼虽毫无生气,但若点上水光,肯定是十分灵动善于顾盼的。
      怎么越看越熟悉?

      那女子笑了,笑容冷厉,但眉眼间隐约有些动人的模样。

      这是...她自己?

      或者,是原主!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央央开口有点颤抖,这位虽然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看着让人瘆得慌。

      “你要死了。”

      她答非所问,额头离开央央。距离的拉开,让央央得以看到原主的全貌,她全身上下都像被吸干了一样,坑坑洼洼毫无血色,而她手腕上的伤痕处,有一道还没愈合的伤口,像被煮过的肉,外翻,死白。

      ——央央头皮发麻。

      原主像感觉不到痛,带伤的那只手拿起央央的手腕,又来回抚摸着那些伤痕,眼中尽是愤恨。

      “你说我死了?”央央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不应该啊,宫羽说只需几滴血。”

      仅仅几滴血...

      不至于死掉吧,难道宫羽在骗她?

      想起宫羽平日里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但取她血液时又那样理所当然,央央便一阵头疼。

      “宫羽哥哥...”

      这边,原主却因央央提到宫羽陷入情绪中,只见她大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远处的一团黑雾,黑雾跟着她的记忆,变换成两个小人的形状,一个身形修长挺拔,一个婀娜柔弱,分明就是宫羽和原主。

      两小人或牵手或拥抱,难舍难分,一往情深。

      原主一会儿痴痴的笑着,突然又眉头蹙起,泪水夺眶而出,瞬间被皮肤中的沟壑吸收,发出土地久旱逢雨的“滋滋”声。

      这声音听着好痛,央央寻思着。

      原主也被这声音拉回神来,摸着布满沟壑的脸颊,冷笑一声,箭一样锋利的眼神射向央央。

      “你以为你是什么?卑贱的仙,不堪大用的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她挑起央央的下巴,像是要看进央央的心里,“我们的血液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可根治所有疾病,也可增长功力。所以,不可再生。”

      我*

      央央消化着原主的这句话,逐渐从她眼中,看到自己恐慌的神色。

      所以,这次宫羽取的,是她体内最后的残血,她真死了。

      所以,她有全天下都垂涎的血液,却手无缚鸡之力,像顶着一块金子过闹市,危机四伏,自身难保。

      而且,以为能给她庇佑的宫家,也在觊觎她的血。

      活着有什么意思,死了就死了,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

      央央决定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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