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了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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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一直停在那个刚在一起的暑假就好了，最幸福的时刻。”童心的脸落在了灯光里，有一种病态的美。
“永恒的瞬间。”我帮她总结。
“对，爱是永恒的瞬间，苦难生活才是瞬间的永恒。后来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去墨尔本看她了。她是逃课出来的，她还跟我说那是她第一次逃课。她真的很可爱，我在墨尔本呆了两天，一天出门的时候迷了一上午的路，一天全在酒店的床上，别想歪，就是买一堆零食放在床上，我看电视，她看书，然后聊天。不过她第一天带我见了她的好朋友。”童心笑容灿烂。
“你们都好宅。”我说。
“是呀，她很宅的，其实以前她不喜欢我和她旅游的时候，拿着相机拍来拍去，她说留在记忆里的应该是当下的感动感觉，而不是朋友圈的照片。我们有一次去逛风景区的时候，她就因为我跑走拍照生气了。”
“她很有想法。”我说。
“是的，所以她在朋友圈留下的只有美食的照片。”童心只要提起于初就很温柔。
“后来呢？”
“后来我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见完她我就更想她了，我需要她，除了永远的等待之外，我更需要陪伴。我被这种日益疯长却又满足不了的思念折磨的快要发疯发狂。但于初不知道，她的精神世界太过充实，而且她的课业确实很忙。我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狰狞的我，她会吓跑的。”
“你们后来因为异国恋这个分手了吗？”我问。
“也不完全，有一天晚上，好冷，我裹着大衣坐在大街上打电话告诉她我感觉自己被她冷落的快要下雪了，可是她说了很长一段话，大意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要好好走，要尽力走，这样庞大的情感需求对于目前的我们根本满足不了对方，更会拖垮我们，让我们变成怨偶，不想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我们应该让滚落的雪球停下来，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让爱开花结果。她没说分手，只说我们应该停一停，可是爱是可以说停就停的嘛？”
“于初真的很强。”我惊叹。
“是的，后来我们就很少说话了。但我依然爱她。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很有魅力的北大博士，我们一见如故，相谈胜欢，决定携手创业。我想反正要停一停，那就再成长点吧，人多少都会慕强的，于初也不例外，或许下次见面，她会更在乎我一点。”
“然后呢？你成功了？”我问。
“怎么会，要是成功了，我会坐在这跟你絮叨？如果形式发展的如我们预期那样，肯定是能携手挣大钱的，但当我们打点好了一切，跟那个副局长连合同都签了。中央却在这时候出了一个新的政策，就因为这个政策，我们每天都面临着几十万的亏损，很可怕，金融和爱一样，一旦开始堕落，就很恐怖。曾经志同道合的合伙人瞬间变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原本我只要撤股至少还能拿回点什么，但她不仅做假账，找□□威胁其他股东，还早早离婚转移财产，真正的商人，不可谓不狠啊，我就莫名其妙地从原告变成了被告，背上了几千万的债。”童心无奈而落魄地说。
“这么惨。”我暗自感慨了下。
“是呀，我卖了自己的车，卖了自己的房，灰溜溜地回到了苏市，做回原来的工作。你能明白嘛？我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离开了，却一身褴褛的回来。我知道原先的那群伙伴肯定私下笑了我千百遍，可是能怎么样呢，我还欠着债呢，好多好多的钱。你知道吗，我甚至在某一瞬间庆幸于初不是男的，如果未婚先孕的话，日子肯定更不好过。”
“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好多个晚上我都会梦见于初，醒来之后，就坐在飘窗上，等天亮，等着等着，眼泪就流了一脸。仿佛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我欠债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被家里人知道了，妈妈骂了我一顿，然后说大不了把房子卖了，给我介绍一个挺有钱的人家嫁了。她无时无刻不在催我结婚，包括现在。你看我从来都是这么惨的，别人的恶和爱都会让我堕入地狱””
“你拒绝了。”我肯定地回答。
“嗯，我拒绝了，但我当时确实犹豫了，我太累了，想着要是死了就好了。有一次我看见公司一个实习小朋友因为欠了一万块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我想说要是我他妈欠了一万块钱就好了。说实话，有一次周末，公司没有人，我上天台抽烟的时候，其实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不知怎么的，没跳下去…可能是太高了吧，我怕高。”
我拍了拍童心的手表示安慰。
“我后来给于初发了个微信，我说如果我结婚了，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这次她很快就回复了不会。我内心很复杂，没法形容。她又回了一句：你要结婚了？我说没有就是问问，然后我们的对话又不了了之了，我想既然我的婚礼没有她，那就算了吧，于是我拒绝了。”
“或许你可以答应的，你太累了。”我说。
“不可以的，于初她有精神洁癖的，而且我也没办法面对妥协婚姻的自己。但这不是我不妥协就能好的，这半年来，银行、公司、家里谁都在逼我，我每天至少能接到50多个电话，好痛苦，太痛苦了。曾经欠我钱的人要么是不还，要么是没钱，其中有一个一百多万的企业负责人不久前也跳了楼，一了百了。我终于想起来于初跟我说她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灵魂好痛的事了。我以前老觉得她想的太多，为什么要去思索什么人生的意义呢？好好活着不就很好了吗？和心爱的人看看美丽的世界，一起到老不就好了嘛？好难啊，原来活不下去是这种感觉啊。这几年，只有在想念于初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幸福。”
“于初她？”我问。
“嗯，她之前有严重的抑郁症，她说她陷入了一个虚无的存在主义还是存在的虚无主义，我记不清了，她说她很累。我那个时候也很没办法，只是告诉她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过很讽刺的是，我前几天给她打电话，哭着说我缺钱，快撑不下去了，很想一了百了的时候，她竟然告诉我她看了很多哲学心理学，她已经自愈了，能够处理内耗。她跟我说不要内耗，跟我说信仰，跟我说自由意志，跟我说断舍离，她说了好多好多话。我本来是不想告诉她我发生了什么的，可是她很温柔的问我，她一温柔我就没办法了，我告诉了她我的所以可怕的经历，我的噩梦，我的失眠，我想死亡的心态…”
“她沉默了好久，然后说，童心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老天会把欠你的好在未来某一天全都还给你…”
我嘬了一口酒，没有说话，心情沉重。
“我们对于彼此的苦难，真的一点都帮不上忙啊。她说让我等她再长大一点，她会帮我，她会带我去北欧看极光…傻瓜，我不是一直在等她嘛？”
“我给于初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在我看来自由意志只是在众多选择中选了自己唯一会走的路而已。就好像我第一次在人群中见到你，我就知道这辈子只会选择你，这是自由意志的宿命。”
“然后我在曾经惧怕的那座高楼上跳了下去，一了百了。”
“一了百…对哦，我跳楼了。”
“嘀嘟，嘀嘟，嘀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了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