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了百了》安渊宁

2、月亮与六便士

　　“你会爱过一个人嘛？即便期望渺茫，仍然绝望地，固执地等待，就像…”
　　童心坐在幽暗的灯下，眼神迷离地摇晃着杯中的红酒。
　　说到“就像”时，她蹙了下眉顿住了，仿佛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她向来是这样的完美主义。
　　“就像是等待戈多。”我帮她接了下去。
　　“对，就像是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戈多。”童心笑了一下，抿了口酒。
　　“你怎么知道于初不会回来呢？她很爱你…”我问，“至少看起来是。”
　　“因为我等不了了呀。”
　　“你移情别恋，准备分手了？”
　　“不是，只是我累了。”童心幽幽地说，“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为于初做的最多的事情好像就是在等到她。”
　　“她出国读研，我当钢琴老师那会，你知道的，钢琴老师空闲时间很多，不像后来干金融忙的脚不沾地。那时候我下了课没课的时候，就会拿着手机等她，怎么还不回消息，有时候，会一两天才等到一条消息，有时候两三天也等不到。”
　　“你不怕她有喜欢的人了？”我问。
　　“不会的，她懒得谈恋爱。”童心笑着说。
　　“那时候我做钢琴老师，工资大概就每个月7000—8000吧，其实是够的吧。可后来我一个圈里的朋友还是去跟男生结婚了。结婚典礼那天，她给我说出柜的第一步是实现财务自由。我一想确实，毕竟给不了于初想要的生活，我还怎么去喜欢她呢？我后来跟我的一个搞金融的好朋友跳槽了。辞职之前，我家里闹翻了天，说我不务正业，好高骛远，说我不是那块料。我想说要不就放弃吧，也许我真不是那块料？”
　　“你没有放弃。”我插了一嘴。
　　“嗯，我没有放弃，我给于初打了电话，我说别人都说我不行。于初说不做怎么知道呢？反正我在她眼里超级厉害的，大不了失败了再回来呗，莫欺少年穷。”
　　“你就这么就答应了？”我惊讶道。
　　“我的复述太平淡了，她当时的慷慨激昂确实让我也热血沸腾的，总觉得为什么自己就不行，我一定要证明自己，于是我就辞职改行了。”
　　“或许是因为我在琴行的时候还帮忙推销琴吧，总之后面进行的虽然难，但是意外的顺利，差不多一年就挣了几百万，还当了个小领导。那时候家里人对我态度也好了不少，美中不足的就是我还是在每个下班后不知去哪的深夜看着微信对话框发呆，我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
　　“后来呢，你们怎么在一起了？”我急着问。
　　“后来啊，她暑假回国，顺路来看我。在我家待了几天后的一天早上，我看见她只穿着一件oversize的T恤，在镜子前刷牙，突然特别心动，就跟她表白了。”
　　“她答应了？”
　　“也没有，她有些犹豫，她说她是柏拉图更向往精神的共鸣。”童心有些不好意思
　　“她拒绝了？”
　　“也没有，她说她有点喜欢我。”
　　“那她就是女海王，在玩弄你。”我气愤地下了决断。
　　“不是的，她是初恋，比较谨慎，她想要喜欢就喜欢一辈子的那种恋爱，她说这样很有美感。”
　　我被哽住了。
　　“后来，我们决定先不想这个，出去玩一玩，爱情不在，友谊在。然后我们在迪士尼的烟火表演下宣布在一起了，很浪漫，她说她在等一个可以记一辈子的时候。”
　　“那天好像是7月13日，我只记得她的脸很美，烟火表演了什么却记不得了。”
　　“嗯，她很浪漫。”我附和道。
　　“是啊，她就是那种精神审美大于现实世界的人。包括我在内的人都觉得她不食人间烟火。”
　　“你爱上了个精神恋爱的仙女。”我笑她。
　　“可以这么说，但她还是跟我做了很多除上床之外的亲密的事，次数不多，但是很甜，可以记一辈子那种。”
　　“她不是真正的柏拉图。”我说。
　　“不，她只是更迁就我本质上她对于爱的审美要求并没有变过只是我太黏人了而已，我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可她的审美世界里，我只是很小一部分，等她出国之后，我还是跟以前一样等待着她的消息，等着等着人就开始荒芜。”
　　“她真冷淡。”我评价。
　　“是啊，后来我跟她说，于初，你知道嘛，这三年的创业，我受过太多冷眼，太多失败。每一次，我都自己抗下来了。哪怕是有一年除夕夜，我烧到39℃多，一个人开车去急诊吊水的时候，我就发誓以后谁给我糖，我都不稀罕，我可以自己买。”
　　“她怎么说？”我好奇地问。
　　“她说她不会给我糖吃，她会给我很多很多我稀罕的爱。真是太好了，因为我只想给她买糖吃，她喜欢我给她买的苏市的手工牛轧糖，只不过是后来那家店因为某些原因倒闭了。”
　　“我后来的事业发展的很顺，升职也很快不过，每次我把我升职的消息告诉她时，她都只是老样子说我好厉害呀，好棒呀。然后就再也不提什么了。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不比看到天上的月亮更让她开心吧，可我只能低头去捡那些碎银子呀，不然怎么让她走上社会之后还能快乐地看月亮呢？生活在物质世界的以精神至上的公主，没有人庇佑，会哭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