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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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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红”预示了她今天的好运气,一天下来客户竟然排满,她空瘪的钱包一下子丰盈起来。
大赚特赚!
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她一下子赚到了今年的房租费外加水电费。一整天的客户几乎都是熟人,除了“青青”。但已经累了一整天的季雨时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她看了一眼余额,从小一千到三万八,然后豪爽地划掉一半,捐给了一家女童助学基金。
算命一行做久了,许多人有“五弊三缺”,五弊即“鳏、寡、孤、独、残。”,三缺就是“财,命,权”这三缺。她从出生就犯了“孤”这一弊,算是应象。
不过也有人说并非入门立堂就要“五弊三缺”,只不过是老天爷给苦命人留一线生机,小季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她重新打扫了屋子,给客厅处的祖师爷木像上香,烟雾直而不散,算是吉兆。
她顺手用龟甲占卜,掷了六次铜钱,例行占问魏雪城的下落。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是化险为夷的意思。
六年来,她占出过许多魏雪城化险为夷的卦象,然而魏雪城始终没有音信。
背后的含意,她不愿意深思。
她打开手机,迸出了一连串的消息。
【池塘春晓:今天生意怎么样?】
【池塘春晓:姐妹贴贴.gif】
【池塘春晓:晚上跟我一起出来喝奶茶】
【池塘春晓:我不带家属哒~】
【池塘春晓:还去仙芋仙】
【池塘春哓:晚上八点前过来,我把定位发给你】
“池塘春晓”就是池晓。
小季简单回了句好,就去洗头换装——池哓要是看见她不洗头就出门,一定会撕了她。
平康私立医院。
这家医院向来以收费高著名,尽管这与它平平无奇的名字并不相称。与高收费相配的是高薪水和高耗费。仪器的购买和维修费用每年高达九位数,连医院里的护士年薪也以六位数起步,开头不是“1”。
博海市作为新一线城市,东联两大湾区,西接高铁网络,借着时代的机遇,一批新贵就此发家。
检验家境的方法有很多种,不过博海市不知从何时起传起了一个说法,能在平康医院住一周,是中产;能在平康医院住一个月,是小富;然而能在平康医院住上一年半截,所需要的不仅是资产,还有地位。
然而在这家医院的顶楼,一个身着蓝白病服的青年,已经住了两年了。
病房里布置十分简约,像病人刚走清理过的场景,但是床边上摆着书和水果,又分明是有人居住的。
病人此时并不在房间,压平在抽屉里的病历单显示着:
【患者:林景和】
【身高:178cm,体重:56kg,年龄:24岁】
【心脏病】
病历上平静地记述着他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手术,许多场堪称奇迹,但是并没有什么说明附在旁边。
医院的楼层并不高,只有七楼,因着林景和住在住院部的顶层,窗外并没有什么鲜亮的风景,只有偶尔落单的呆雁从窗外划过。
只有孤单的云与他作陪。
三年前,他从江大毕业,当了一年码农,他原本的身体就不算好,繁重的工作更让他的身体吃不消,直至有一天突然昏倒在电脑前,从此长住医院。
这个价位的医院自然不是一个刚工作一年的青年承受的起的,住院两年的费用,可以买下博海市中心两套大平层。
林景和姓林,“时花骤谢,季雨疏林”的林,博海五姓之一。
他站在走廊的窗边,手撑着腮,眺望远处,孤峰耸立的直鼻几乎碰到铁窗,极远处一座莲花状的山正对着他,稍近处是一带渌波。他的头发许久未剪,微微遮住了清秀而偏长的眉,波形的眼正看着远处,日暮的光投在他眼晴上,显现出琥珀一样的颜色,微风吹动他的袖管,手上的琉璃串轻轻晃动,单看外表看不出他的病态,只是分外瘦削。
林景和是林家这一代的长子,父母早年感情破裂,母亲带走了一大笔嫁妆和家产,唯独没有带走时年六岁的小儿子,父亲是个风流浪荡的艺术家,搞些曲高和寡的先锋艺术,只跟着爷爷生活,偶尔有叔叔伯伯过来看他。
他偶尔会想起自己从前的时光,都觉得分外没有意思。
但是……有一个人曾经短暂的照亮他的生命,所以此时此刻,他愿意投桃报李。
“青青”是他。
第一章(重写版)
PS:大纲估计也要修,就先这样叭,以前的版本就不删了,留个纪念。
A大。
综测结束后,22级本科生经管三班的奖学金名单很快就出来,甲等有两个人,江清越的名字赫然在上。
室友老陈已经开始起哄叫他请客,另外两个室友也开始附和,甲等奖学金足足有八千,请一顿kfc并不过分。与此同时,他的女神周芊芊同意了他的表白。
然而江清越此时并不高兴,他已经渗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发白。
这一切居然和那个女人说的一模一样。
她…不是个骗子么?
三天前。
江清越翘掉了周五上午的水课,搭乘二号线地铁到江城理水区警局。他穿着一身黑,然后闪身进了周围的巷子里。
他在蹲人,一个女人,是个骗子。
数天之前,他这个月的生活费没发下来,他用了点“小手段”,发现他做生意的父亲帐户支出不对劲。他给一个叫“季”的女人分三次打去了六十万,然而在江清越的印象中两个人没有任何业务往来,但她也并不是他父亲的情妇。
相对应的,他家里突然多出了一堆水晶和菩提手串,还有一堆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他笃定这是个骗子。
他蹲了她三天,这是离她最近的时候。
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否则打草惊蛇。那女人身上处处透着诡异,她浑身上下穿的衣服价格不超过三百元钱,但左手手腕上戴着六位数的百达翡丽,右手上是花钱也买不到的鬼眼黄花梨手串,顶着一头挑染灰白大波浪,显得违和之极。
今天上午,他假装擦肩而过,在那女人身上放上了一个监听器。此时此刻,传来的声音无比清晰,那是个略带沙哑,像薄荷一样清凉的女音:
“犯罪的人是一个男人,微胖,四十岁上下,单眼皮,三白眼,肤色黑,中庭长,个子不高,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再过一阵,他会从东方回到这里……”嗞啦一声,声音断了。
那女人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前,他本来就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她双手抱胸堵在他身前,倒显得他逼窘至极。
她左手拿着监听器,右手拿着录音笔,声音无悲无喜:
“你跟踪了我三天了。”
江清越心虚道:“那...那也是因为你是个骗子!”
那女人不急着辩解,倒说“你打草惊蛇不要紧,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比如……举报你,人证物证在手,告你个寻衅滋事,那你今年的评奖评优可就没有了,警察局就在旁边,需要我送你一程吗?”这小朋友一看就是年轻气盛,完全没想过后续怎么做,只是一味孤军深入跟着她,单纯得简直很蠢。
但是季雨时不欲过多纠缠,她把录音笔和监听器都扔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看你年纪小,我对你宽容一次,下不为例。”她本来想说她不是个骗子,转念一想,她自证干什么,又把原来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江清越被她盯的浑身发毛,她看人的眼神活像看书,看报,看广告,就是不像看人,冷的让人心惊。江清越忘了之后她到底是怎样的措辞和表情,只记得她接下来的第一句话是“你爸爸活不长了。”
“他花了六十万……到我这里买了一个他命中本来没有的东西,大少爷,满意了么。”她用鞋碾着碎片,还是面无表情,“最快今年,最慢明年,他就要和你已经去世了十年的母亲团聚,至于你……”她顿了顿,道:“三天后,你会因为学习得到一笔钱,还会有一段桃花运,然而十天之内,这两样东西都会离你而去。你将会度过最倒霉的一段时间,但也会因祸得福……”
说到这里,她话头一转“言尽于此,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说罢转身离去,很快就从七拐八弯的巷子里绕了出去。
江清越想说这骗子怎么说话这么晦气,一愣神却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江清越不记得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一切都像梦一样,直到看见了奖学金名单,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狠捏了一把胳膊,疼,不是做梦。□□上“女神芊芊”发来了消息,“那就在一起试试呀。”莫名地,他很害怕。
他第一反应是,他的奖学金和女朋友怎么会突然消失,第二反应是,他爸的身体怎么了。一时又恨自己没骨气,怎么上了骗子的套,只当吃了个哑巴亏,去和室友吃东西去了。
下午没课,他陪周芊芊看了场文艺电影,中途太困了,就睡着了,醒来发现周芊芊还在看他,电影早就结束了。
他突然释怀了,日子过得好好的,信一个骗子的话干什么。
季雨时在小区的通告栏旁边,左手拿着手机接电话,眼睛却盯着通告栏上面的嫌疑人照片和说明,照片上是一个有点肉乎的中年男人,整张脸很和气,除了带点凶气的三白眼,看不出这人居然手上有这么多案底,从上往下,一条条数,罪名够他十年起步到无期。旁边稀稀拉拉走过两三个大爷大妈,看了通告栏一眼,又不感兴趣地走了。
“这么热心呀季老板”手机里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嗯。”季雨时随口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她嘴里还含着块薄荷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过度使用能力对身体的危害你不是不知道……要论十恶不赫,这人比得上‘面具’里的哪一个,可是‘面具’也没有劳动你出手,杀鸡焉用牛刀。”
“再说这人本来还有三年好运,你横插一手改了因果,虽说是做好事,难道就不承担报应吗……”
“我知道你讨厌这帮子人,但是老魏就只有你一个徒弟了,你不想着自己,也不想着老魏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说“你讨厌的人那么多,世上的坏人那么多,但世道本来就是混的,难道要揪出来一个个报复么?”
季雨时听的耳朵起茧,道:“嗯,劳你费心了。”随即摁断了电话,声音很快就消散在了空中。她心想干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还跟老魏学什么改命,老老实实上学找工作结婚不得了么。但是她没说,也懒得说。
空气里有一股甜腻的香气,小区的桂花开了,她受不了,每次经过都要戴上口罩,下午她还要去坐店,再鸽下去这个月的生意都要没有了。她又想,那小孩年纪轻轻的真是呆,都扒出她个人信息了就不知道去她店里蹲着套话?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这要是她徒弟,她肯定要狠狠教训一下,让他知道社会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