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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云泥之别 ...

  •   【25】

      沐祁连迟钝地意识到,面前的少女不是个善茬。

      她穿着洗到泛白的卡其色风衣,没遮住的内衬皮衣还有些破损。怀里抱着的头盔也有明显的划痕,像是和人械斗留下的痕迹。

      裸露的皮肤也没好到哪儿去,少女的两只手臂的颜色比脖颈深了两个色号。左手肘的地方能隐约看见长长的疤痕,带着烧灼的痕迹,只有热武器才能留下这种印子。

      所有的细节,沐祁连只在以混星际的社会人身上看到过。他们以武力为荣,为了点小东西都能大打出手,不见血不停的那种。

      普通的少女会在十七岁做什么?上学,恋爱,旅游。反正不是和社会人一样,开着辆星舰打架斗殴,还尽往鸟不拉屎的地方钻。更不会趁火打劫,开口就是要钱。

      想到这里,沐祁连额前分泌出冷汗,他没有钱。

      本来就是被父亲赶出来的,别说钱了,星网账户都被冻结了。本以为黑发少女能救自己一命,没想到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黑发少女将沐祁连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边的笑冷了三分。她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走向沐祁连:

      “不是吧兄弟,你都干走私这行了,手上四万块都拿不出来?自己拿还是我搜身,你选一个吧,我搜身可就没这么温柔了。”

      走私,什么走私?

      沐祁连被问蒙了,求生本能让他不顾干渴的嗓子解释。他不是什么星际走私的人,只是个被家里人丢来的学生。钱不是不想给,那是真没有,账户冻结了一分掏不出来。

      “闭嘴,再多话敲断你的牙。”

      黑发少女没听他废话,身手利落地将沐祁连双手反剪到背后,用随身携带的绳索捆好。紧接着就开始搜身,从校服外套到裤子口袋都翻了个遍。沐祁连被折腾的衣衫不整,最后也只倒腾出几本纸质证件。

      “学生证,毕业证,驾照。”

      少女一本本翻过去,和打牌似的,看完一本撂一本,地面被砸的掷地有声。最后,她不满地闷哼了几声,看向沐祁连的眼神倒是缓和了许多。

      “晦气,还真是个学生。”她将地上的证件码齐,一股脑塞进沐祁连的校服口袋里,“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阮糖,是这片星域的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顾名思义是靠干掉悬赏目标,获取赏金生活的猎人。没有悬赏的时候,他们也会主动巡逻自己的星域,敲打敲打流窜的走私犯,从他们身上挖点油水出来。

      想到这,沐祁连松了一口气。

      赏金猎人虽不是好人,好歹不是穷凶极恶的角色,只要有钱就能讲道理。阮糖八成是将自己当成走私翻车,半路抛锚的新手了,想过来敲打他,告诉他这片星域谁才是老大。现在知道是学生,估计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事实证明,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下一秒,沐祁连的耳朵就传来刺痛,似乎被什么尖锐的小东西扎穿了。他想捂耳朵,手却被绳索死死的捆住,动弹不得。阮糖的呼吸在耳边起伏,伤口的刺痛又被吹的麻痒起来。

      “这是储存了神经毒素的光感耳钉。”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报警,或者干了别的不合时宜的事情。在我进局子之前你肯定得死,懂吗?”

      沐祁连心底涌上不好的预感,都说到这份上了,软糖居然还没放过自己。

      “想什么呢,沐祁连同学,好歹我救了你一命,这是要收费的。你付不起,你家里人不会付,只能以工代劳咯。”

      阮糖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说道:“放心,就当自己打了个暑假工,时间到了就放你回去,不耽误你上大学。”

      语毕,她揪起沐祁连的衣领,像提着某种待宰的鸭鹅。将捆的结结实实的人,不由分说地扔进了自己的星舰里。引擎发动,扬长而去。

      【26】

      以工代劳,指的是给阮糖的实验室打工。

      最初听到实验室的时候,沐祁连觉得自己十拿九稳,星际猎人也就高大上点的走私犯,偷偷生产的东西不是毒品就是假药。自己先服软,到时候找个机会报警就能逃之夭夭。

      直到阮糖将星舰停在联邦首都军校的停泊场,将他手上的绳索替换成狗链,畅通无阻地走在校园里时。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前往实验室的途中,所有碰到阮糖的人都会礼貌地问好,称呼从“第一名”到“小天才”应有尽有。哪怕是老师,也会得意洋洋地和同伴炫耀自己和阮糖认识,曾经教过她哪门科目。

      要知道,联邦首都军校可不是什么野鸡。它是全星际最前沿的精神力开发中心,是整个联邦科技与发展的象征。和联邦军部有着高度绑定的关系。

      能成为这里的第一名,哪怕一星期,都是外边望尘莫及的存在。随便倒腾出什么发明,都能让两国关系一夜之间骤然改变。说是国家的顶梁柱,一点也不为过。

      这种等级的天才,怎么可能看得上卖假药那点微薄的利润。就算阮糖真想不开就弄假药,联邦也会对这种优秀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还会将举报的沐祁连打个包送正主面前。

      此时的阮糖,身上赏金猎人的气质一扫而光,摇身一变成了这所高等学府耀眼的新星。她享受着老师同学们的爱,仿佛生来就要沐浴在爱里似的。

      沐祁连跟在后面,像只可怜巴巴的阴暗小狗,进了实验室才抬头,然后被映入眼帘的景象吓了一跳。

      庞大的玻璃舱体悬浮在实验室中央,散发出幽幽的蓝色荧光,里面是某种被营养液浸泡的种状物。其余的地方,都被森黑的铁笼所覆盖,每个铁笼上都扣着传统金属锁,隐约能看见人影在里面晃动。

      里面关着的,都是人,活生生的男人。

      沐祁连的血液差点凝固,可怕的猜想瞬间跳进他的脑海,该不会他也要和这群人一样,被关在里面当小白鼠吧?

      阮糖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拍了拍沐祁连的肩,安慰道:“别怕,沐祁连同学,无辜的人不会被我当成材料使用的。你是学生,他们是走私犯,你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

      阮糖没骗他,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实验室打下手。主要工作内容是给那群被关起来的家伙插鼻饲管,以及调配维持生命的营养液。虽然很危险,但再凶残的亡命之徒在吃饭的时候都是安静的。

      他们对沐祁连很冷漠,对阮糖却有扒皮蚀骨的恨意。只是听到阮糖的声音,就会变成疯狂无理智的野兽,用断掉的牙齿和带血的指甲拼了命啃咬铁笼的栏杆。可惜,他们的挣扎只换来阮糖残忍的微笑,以及一剂高剂量的麻醉剂。

      终于,沐祁连忍不住问阮糖:“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恨你?”

      没错,给阮糖打了七天工,他依旧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实验。

      阮糖看上去不设防,陌生人都敢带进实验室。但是除了舱体和被关起来的人,这里就没留下实验相关的任何资料。

      就连桌上摆放的瓶瓶罐罐,都是用沐祁连看不懂的语言标记的,除了颜色什么都看不出来。

      阮糖记录数据的手停在半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湖蓝色双眸转向沐祁连:

      “倒也没什么,就是将他们物理阉割了而已。”

      【27】

      阮糖口中的“物理阉割”,比生殖系统相关的那个还要残忍。

      如果阮糖切除的是□□,他们只会丧失生殖功能,不影响正常生活。可惜,因为实验需要,阮糖切除的是他们的精神力腺体。

      没有精神力腺体,就无法分泌精神力。没有精神力,就意味着这群人无法使用任何精神力驱动的产品。而星际时代,小到智能牙刷,大到国家军火,驱动全部依赖着精神力。

      失去精神力的人,就是被星际时代抛下的残疾。他们仿佛缺少双腿的赛跑手,轮椅转的再快也追不上前面的脚步。

      他们也想过求助外界,但无论尝试多少次都以失败告终。原因很简单,他们无法使用精神力,连不上身为星网载体的虚拟光屏。

      这群走私犯,在阮糖的实验室里,遭遇了比死亡还非人的待遇。

      沐祁连大脑里塞满了很多疑问。

      比方说,阮糖需要这么多精神力腺体做什么,再比方说,她一个联邦人对帝国走私犯动刑,算越界执法还是跨国犯罪。

      不过他没问,除了怕激怒阮糖,还有个更微妙的原因: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他对阮糖升起了某种过电般的悸动,他无法抗拒那种残忍的正义。

      几分钟前,那个对沐祁连出言不逊的男人,还没骂完“被女人捅穿屁股的可怜鬼”,“全靠舔阮糖的β才能活下去”的最后一个字,就被阮糖从铁笼里强硬地拖了出来。

      动作凌厉,拳拳到肉,门牙横飞,眼球暴突。

      阮糖的动作很优雅,哪怕是近身肉搏,也像在品尝餐后甜点。她左手力如千钧,打断男人反抗的动作,右手朝着对方所有的脆弱器官招呼。不过几十息,实验室就响起了气若游丝的哀求:

      “求求您,大人有大谅,我真的错了……”

      少女拍拍手,将单方面搏斗时散落的头发撩到身后。她抬起右腿,硬底长筒靴踩上了男人的烂脸,踩烟头似的蹂躏着。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我记得没错,被你□□的女孩也是这么求你的吧。当时你说的什么?啊,我想起来了。”

      阮糖停顿了一瞬,露出了完美而虚伪的微笑。

      “你说,你要把她绑在星舰上给你泄欲,哪怕生了孩子也不能解脱,对吧。我很喜欢你的愿望,所以我要在你身上实现它,想必你也没意见吧。”

      男人浑身发抖,在极度恐慌中昏死了过去。

      沐祁连转头,刚好对上阮糖踩上男人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血液倒流,耳根滚烫,某种不合时宜的冲动从尾骨窜到了脊椎。

      太喜欢了,阮糖仿佛化身为正义,对所有法外狂徒暴力制裁的模样。那种对力量和自由的无限掌控。是被家族和规矩束缚了那么多年沐祁连所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明明阮糖是那个把他绑来陷入这种困境的罪魁祸首,他却下意识将区别于走私犯的优待视为好感。

      即使如此,在那个瞬间,沐祁连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他迫切地想更了解阮糖一点,包括她的身世,她的家庭,她的事业。仿佛这样就能打消自己凭空多出的好感似的。

      于是他开口:“阮糖,能和我讲讲你的实验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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