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8、回忆1

　　夜晚，明月被薄雾云层遮掩住一部分，露出细腻的晕黄光辉，却是略微暗淡的。
　　叶路邗站在窗前，一层浅色光晕罩在身上，映出点点斑驳阴影。
　　老树的枝叶被温柔的晚风轻抚着，空中的薄云随之缓缓移动。
　　很快，明月显现出来，透出极亮的光影。

　　叶路邗感受到一束昏黄光晕落在身上，温暖炽热，带着强烈的温度。
　　接着，身体上的变化逐渐明显，手和腿被拉长变大，身上的软毛变浅，耳朵和尾巴最后一同消失。

　　“我变成人了。”叶路邗一身轻松，抖擞了一下身体。
　　“快过来帮我把身上的这鬼东西弄开，这个弄得我浑身难受死了。”卡诺一脸烦躁，语气抱怨。
　　说着，还伸出小黑爪巴拉缠在身上的细枝藤蔓。

　　他听后就靠近窗户，伸手使劲将窗扣给掰下。
　　很快，外面吹进来了丝丝凉气，与屋内的温度截然相反。

　　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叶路邗缩了缩露在衣服外边的脖子，伸手将黑猫身上的藤蔓一点点解开。
　　“你是谁？怎么会说人话？”做完一切，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它，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涌出。

　　卡诺将解脱的身子轻轻晃了晃，扭了扭脖子，缓解了全身上下的僵硬。
　　“你先让我进去，外面太冷了。”

　　他伸手想要将黑猫抱下，却被卡诺躲开了，“我自己会来的，你靠边一点。”
　　叶路邗闻言避开。
　　只见黑猫利落下了地，又恢复了那高傲不可一世的姿态。

　　“我叫卡诺，之前和你见过面的。”卡诺轻昂着头，语气不紧不慢，“不过你可能已经忘了。因为穿越时空，被记忆清除了。现在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帮你恢复记忆。”

　　叶路邗细想了一下，印象里好像是出现过一只黑猫的身影，似乎是在车祸倒下的时候看见的。
　　可是，往深了想时，脑海就涌现出很多混杂的记忆，相互交缠。

　　每当隐约想起些什么的时候，又会被混乱干扰得模糊不清。
　　脑袋开始发疼，心口发闷，叶路邗不想再细想下去。

　　“我要怎么做呢？”他问。
　　“你先蹲下身，低头看着我。”
　　他照做。

　　只见，卡诺的掌间发出细微的浅光,随即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
　　那道浅光顺着皮肤没入叶路邗的脑袋里，像是被注入了庞大的记忆流。

　　一瞬间，成千上万的场景和接触过的人从他脑海里晃过。
　　叶路邗感觉昏涨难受，身体被刺骨的凉意划过。随着最后一丝浅光的注入，又渐渐回暖。

　　他回到了车祸晕倒前的那一天。
　　灯红酒绿，杂乱哄闹的酒吧里，光影浮动。
　　妖娆的身材，诱人的身姿，俊男靓女，各式各样的身影从一侧略过。
　　满面的笑容，虚假的面孔，眼底的戏谑，甚至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轻浮的气息。
　　他们心思万千，沉溺其中，用玩闹将心绪掩藏。

　　叶路邗的头很晕，情绪低落，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
　　他在酒吧的坐台上喝了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
　　嘴里的苦涩化开，酸苦蔓延，喉咙被烈酒刺激得很痛，心里说不出来的麻木。

　　距离沈羡安死亡已经过去许久，他却一直沉溺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如梦似幻。
　　酒很烈，吞咽下肚，刺激着脾胃，整个人像是被咸湿海水席卷过。

　　叶路邗想自己该是醉了。
　　心里的小人开始责怪他，不停地控诉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神明。
　　叶路邗想，或许一切都源自己，他不该许下那个祈求的。

　　白皙的肤色沾染上了红晕，氤氲开来。眼角泛着红，很淡很浅，像是被人狠狠地欺负过。
　　面容上，纯色的白，浅色的粉，在各色光影的映衬下，带出一种纯真的诱惑。
　　此时的叶路邗就像是一只误入虎狼之穴的绵软小羊，还是醉酒昏沉，可以直接送进口中的。

　　一个长相丑陋的中年男人隐在光影处，看着叶路邗的神情里染上令人厌恶的欲望。
　　他起身，臃肿的身材，肥圆的肚子晃动，朝准备出门离开的叶路邗走来，身上是浓重的烟酒混杂的气味。

　　“哎，小帅哥，要去哪儿呢？来哥哥这里再玩会儿啊。”常年抽烟带出的嘶哑声音，混杂着难闻的口气，让人听了紧皱眉头。
　　叶路邗没有说话，身体微微晃着，直接向酒吧门口走去。

　　“哎，别走啊！”男人伸手就靠了上来，难闻的气息迎来。
　　他紧皱着眉心，神情略微清醒了几分，“别跟着我，我要回家了。”
　　避开男人的接触，身上沾染上了难闻烟味，很是难受。

　　“这不还早嘛，来哥哥这儿再玩会。”
　　男人纠缠上了他，眼底恶心的欲望浮现而出。
　　浓重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叶路邗的白皙光滑的面容。

　　“滚开。”
　　叶路邗觉察出危险，心里很慌，脸上却勉强镇定。
　　之前的醉意已经消散不少。他看着出去的门，接着就想走过去。

　　可是中年男人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他将那粗糙油腻的手直接搭在叶路邗的腰上。
　　瞬间，叶路邗的鼻息间全充斥着难闻的烟酒混合味，恶心感沿着喉咙涌了上来。

　　“你给我放手！”
　　他挣扎着，男人用的力却是足够的大，紧紧箍着他的腰。
　　“走，宝贝别闹了，我带你回家。”男人不在意地笑笑，装成一种两人很是熟悉的亲密关系。
　　“放手，我不认识你！”叶路邗始终挣扎着，奈何力气根本比不过。

　　周围依旧混杂吵闹，旁边一些人关注到了这里的动静，却在看到男人凶狠的模样后退却了。
　　有人想上前阻止，却被一旁的朋友拉住，“这里本来什么人都有，或许这只是人家调情的方式呢。我们可管不着，万一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叶路邗被男人强硬地扯着走了几步，心里彻底慌了。
　　看向周围，伸手从吧台上捞起一个酒瓶。
　　在男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从侧面砸了下去。

　　声音沉闷，酒瓶落地。
　　男人松开了紧箍着他腰的手，下意识捂住被砸的头，“啊！”
　　一片血红。

　　鲜血沿着侧额滑落。瞬间，血腥味弥漫，难闻，让人感到窒息。
　　男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触摸到一片潮湿后，他的神色瞬间变了，怒意横生，伸手就要往叶路邗脸上打，“你TM的竟然敢打我！”

　　叶路邗的手忍不住颤抖，身子向后闪躲。心里的慌张却沉入谷底，眼皮微颤。
　　看来今天怕是躲不开这一劫了，他想。
　　疼痛并没有传来，周围喧闹似乎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男人高举起的手被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紧扣着，不得动弹，嘴里却还在不停地骂着脏话，“TMD谁啊，给我放手！”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对向了黑衣男人身后的人。

　　叶路邗沿着目光看过去。
　　是个男人，穿着旗袍的男人。
　　他很艳丽，却不俗气。
　　嫣红的嘴唇，精致白皙的面容，眉眼间带上了一丝冷意。
　　暗纹绣格的黑色旗袍衬得他身材凹凸有致。黑色细跟鞋落在地上，发出声响，莫名吸引人。

　　纤细的手上是一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黑猫。
　　他看着，和黑猫对视上，竟看出了它倨傲的眼神里流露出对他的嫌弃。
　　“卡诺，不可无理。”

　　苏浠之神情平淡，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黑猫的脑袋。
　　黑沉的眼睛被酒吧里的绚烂光影映射出一种莫名诱人的光。
　　“喵......”卡诺蹭了蹭男人的手，在收回对叶路邗嫌弃神色时轻喵了一声。

　　旁边的男人仍在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喷了一地，手上的束缚挣脱不开，带着醉意的神情略显凶狠烦躁，情绪发酵到最高点。
　　“你们是谁，信不信老子让你们都玩完！”

　　苏浠之清冷的面容上眉心微蹙，视线没分给男人半分，“很吵。”
　　冷清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身后其余的黑衣男人听闻，从旁边柜台上拿起一块抹布，一声不响地塞进男人嘴里。
　　面无表情，动作粗暴，像是在堵一道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臭水沟。

　　男人瞪大眼睛反抗，却被硬生生摁住，不得动弹半分。
　　最后，只能呜呜地争议着。
　　“聒噪，把他扔出去！”
　　苏浠之不浅不淡地吩咐，神色平静。随后看向了叶路邗这边。

　　叶路邗有些愣怔，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头发很乱，面色惨白，眼角青黑，狼狈、惨然。
　　此时的酒意已经消失了一半，嘴里泛着苦涩，被他吞咽了下去。

　　“叶路邗。”声音透过空气传入耳朵，清冷质感，“我是苏浠之。”
　　“苏浠之。”他喃喃着，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神情恍惚，回过神，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你不需要知道。”苏浠之看着他，莫名一笑，“你只要跟我来就行。”说完，便转了身，向一旁的黑衣人吩咐了几句，随后径直走向前。
　　围成圈的人自觉避让开来，形成了一条通道。

　　叶路邗本不想跟着走的，可黑衣人一直在他旁边盯着，面无表情，一副他不跟着走就不离开的架势。
　　轻叹了一口气，跟上。
　　他想，现在的情况比刚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