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橘猫》屿云白

45、重回

　　梦境一片荒芜，叶路邗沉浸其中，像是被困在牢笼的幼兽，无法逃脱。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底透出迷茫无措的神色，心很空，像是失去了什么，可是梦里的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任何。
　　一切都是空白的，走着的路像是永无止境，没有疲倦，也没有休止。他渴望有一个人来，陪着他，拯救他。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他的身上隐隐传来淡淡的味道，是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叶路邗似乎很久之前就闻到过。
　　“你是谁？”他上前，想要靠近那人，“你是来找我的吗？”
　　可是那人却在他伸手触碰时消失了。

　　“不，你不能走。我……”叶路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要留住那人。
　　本就空荡的心变得很慌，像是失去了一切。他很难过，甚至眼角无意识地流下了泪。落在地上时，在沉寂空白的环境中，发出“嘀嗒”的声响。

　　“路路，别走……”
　　没多久，空荡的环境里传来动静，沉缓的声音响起，一直萦绕在耳畔，“路路，别离开我。”
　　“你是谁？”叶路邗找寻那声音的来源，“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
　　“路路，路路，别离开我！”
　　那熟悉的声音不断重复喊着他的名字，环绕周身，却怎么也找寻不到。

　　随着那人一声声的念喊，叶路邗心口愈加的慌，找寻的脚步愈发乱，“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
　　步伐越来越乱，可路却怎么也没有尽头，就像他和他之间的距离。
　　“怎么办？我找不到你了……”
　　他感到绝望，心口萦绕的痛苦溢出，像是要将他吞噬到独自一人的孤寂中。

　　叶路邗似乎哭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直到身上有了触感，一股很强劲的力量将他往外拉。周身变得虚幻，一片空白变得扭曲，叶路邗被毫无征兆地卷了进去。

　　“叶先生，你终于醒了。”耳畔传来声响，一个陌生的女音。
　　叶路邗大脑依旧昏沉，呼吸间全是浓厚的消毒水味，让人产生不适感。
　　他半阖的双眼在窗外光晕的映射下扑闪着，伸手将光晕遮挡，勉强睁开双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纯白的墙壁，不停运作的风扇，以及床边站着的女护士。
　　这是在医院里，叶路邗意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一时间脑袋空白，像是被人清空了记忆。
　　他看向女护士，试图寻求答案，许久未说话的声音沙哑，像是发动了一架没怎么运作的老旧机器。

　　“叶先生，你出车祸了。”言语间，女护士细心地将想要坐起身的叶路邗扶着靠在了床背，“现在你觉得脑袋有什么不舒服吗？”
　　“就是很沉很晕。”他试着动了动，刺痛感瞬间袭来。
　　“这是正常现象，等多休息几天就会好很多。”女护士边解释着，边换了一瓶吊水。

　　叶路邗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许久未活动的身体和大脑正慢慢运转。
　　很快，他浑身一怔，之前发生的事情像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将他裹挟进记忆当中。

　　他想到了沈羡安。下意识就想拔掉手上的针，起身离开。
　　却被女护士摁住，“哎，你想干什么？”
　　“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叶路邗显得有些着急，神色无措，又想到这个时候沈羡安已经跳楼了，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他。
　　“什么事啊，比你命还重要。”女护士的力气极大，硬生生将他固在了病床上，“就最后一瓶针水了，吊完就可以活动。”

　　叶路邗脑子很乱，被固着不能动弹，一直在想着办法。
　　不行，他得去找苏南浠和卡诺。

　　就在这时，墙上一直开着的电视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沉缓的声线，清冷的质感。
　　叶路邗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电视里是现场直播的场景，那人熟悉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带着他特有的气质。

　　“沈羡安！”他出了声，语气中透着又惊又喜。眼底的欣喜若隐若现，指尖忍不住发颤。
　　“李先生也喜欢沈羡安啊？”女护士见他反应剧烈，便问了声。
　　“他不是已经跳楼自杀了吗？”叶路邗不敢相信此时自己所看到的，“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我看叶先生是出了车祸，记忆出现了偏差。”女护士看着他，“人沈大明星可好着呢。现在不就在参加他那发布会吗？！”
　　随后，她又看向床头桌，“喏，你看。你之前出车祸，手里还揣着发布会的票呢。”

　　叶路邗随着视线看了过去，那张熟悉的票出现在眼前，上面的时间确实是沈羡安电影发布会的那天。
　　“所以，今天是几月几号？”他问。
　　“3月12号啊，这不正好发布会的时间。”护士回答。

　　叶路邗一怔，沈羡安还没自杀，他还有机会。
　　可一想，眼底又有一抹失落，万一不是他呢？

　　女护士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以为叶路邗是因为不能去发布会而失落，说：“距离发布会的时间还剩两小时，你这针水马上就吊完了，待会儿医生检查了没什么大碍，你就可以走了，不用担心赶不上。”

　　天气炽热，刺眼的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映出斑斑点点。一如曾经的那天，热意想是要将人彻底蒸发。
　　只是此时的叶路邗心境却有所不同，内心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的是自己能够再一次见到沈羡安，害怕的是他不是内心渴望的他。

　　如此想着，他顺着人流找到了座位坐下。表面看上去安静如初，气势内心早已翻腾起浪涛。
　　很快，身后有了动静，顺着声响看过去。熟悉的身影，让他心一颤。
　　沈羡安也和曾经一样，从台下出现。

　　他依旧好看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清俊的眉眼，白皙的面容，甚至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熟悉得让叶路邗想要冲上去，扑在他的怀里。
　　他就这样看着，眸子里闪出细碎的光，像是天上黑幕点缀着的闪亮繁星，纯粹得让人想要好好呵护。

　　叶路邗和上次一样祈求着，祈求着他和沈羡安的距离近一些，他想要知道他的存在。
　　可是，这次幸运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叶路邗的愿望落了空，是另一个人获得了上场的机会。

　　他眼底显出失落，直直盯着台上气质冷清的沈羡安。此时，他的眼里只映出了那个幸运人的身影。
　　叶路邗心口有些泛酸，无数的酸气泡往上冒，止也止不住。
　　他突然很想冲上去，直接质问沈羡安，你究竟是不是他？是不是我想要的他？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感受到一道剧烈的视线注视，心口涌现出一种熟悉感。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台上的沈羡安似乎透过人群看向了自己，深邃的眸子被晕黄的灯光折射，显得很是耀眼。

　　叶路邗怔然，像是被卡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又像是自己的幻觉一般。沈羡安对他的视线稍纵即逝，似乎从未出现过。
　　叶路邗的心被卡在了中间，不上不下，内心激荡起的波浪又沉了下。

　　很快，发布会结束了。
　　叶路邗没有放弃任何希望，他打算去曾经沈羡安跳楼自杀的地方。他想：或许他只是出现的时机还不到。

　　一路上，叶路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思恍惚。打开天台的大门，瞬间狂风扑面，衣摆被风吹得鼓囊囊的。
　　双眼被风吹得半阖起来，他只能留出一条缝看清路。突然，橘色的一团直直扑了过来。
　　叶路邗还没来得及看清，下意识就伸手接住，很软，是那只同他一起出车祸的橘猫。

　　“喵……”
　　橘猫对他很亲昵，葡萄大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自己，甚至还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叶路邗伸手撸着它柔顺的毛，安抚着它，“你怎么在这儿呀，路路小家伙？”
　　“喵……”橘猫整个的窜进他的怀里，对着他喵喵叫着。

　　风吹得很大，发丝缭乱。
　　他艰难地抱着橘猫往前走，视线触及露台边缘站着的那人时顿住。
　　心跳漏了一拍，就连抱着猫儿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
　　背影清瘦，显得那么孤寂，被风带起的白衬衫让叶路邗回忆起自己变成橘猫跟在他身后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就想，自己一定要好好陪在沈羡安身边。

　　叶路邗抱着猫儿走近，心跳得很快。脑海里浮现过一帧帧画面，里面有着他和他的过往。
　　就在这时，他转过了身，沉黑的眸子里只映出叶路邗的身影。
　　两人一猫就这样站着，视线交汇下，传递的是两人共同的思绪。

　　“喵……”一声猫叫打破了沉寂。
　　“你回来了，是吗？”叶路邗问出了声，虽然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可就怕一切都是虚假的幻境。
　　“嗯，路路。我回来了”低沉的语气，带着只对他一人的温柔，“谁也不能再将我们分开了。”

　　天台上，乌云被风吹散，露出皎洁无暇的月色，晕黄的光晕落在两人身上。
　　自此，两人一猫，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