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荔甜早》文晴鹤

14、第十三章

　　前两天的行程比较简单，他们每天下午天亮着就到了预计的地方，轻松做点饭菜，早早休息又早早起来出发。第二天钱莱的状态好了很多，基本上能跟上孙力他们。赵若楠在学校练长跑的，本来体力就很好，走在最前面跟李天成一起，商启航也只得跟上。赵荔恬干脆就在后面，还可以蹭沈克兢的相声听，毕竟一路上手机基本没信号。

　　两个人在后面倒是相安无事，都不说话，只有郭德纲的声音在山间谷里高原上回响。赵荔恬突然想起以前谈恋爱，她也和前男友去爬过山，不过前男友觉得爬山无聊，如果当时放点郭德纲的相声是不是好点，毕竟前男友是喜欢听相声的。不自觉就叹了一口气。

　　“怎么叹气？”沈克兢问。

　　“哎，想起前男友了，他也挺喜欢郭德纲的相声的。”

　　“我没有喜欢郭德纲的相声。”沈克兢的语气有些冷：“就打发下时间而已。”

　　“我其实也一般。”赵荔恬接话。

　　“你是还惦记着前男友吗？”沈克兢已经关了相声，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赵荔恬摇摇头：“不惦记，但是当时分手很不愉快，所以有的时候生活里什么事情触发我想起他，倒不是还喜欢他，怎么说呢。”赵荔恬想了一下：“怎么说呢，就是带着点不甘心和恨的那种情绪，毕竟我是被出轨的那个。”

　　“那和他还有联系吗？”

　　“当然没有啊。”赵荔恬说：“看他朋友圈已经交了新女友了。”

　　“那肯定没有你漂亮优秀。”沈克兢一笑。

　　赵荔恬没想到他这样说，被他逗笑了：“那当然，我多好看啊，哈哈哈哈。”

　　第二天的愉快没有延续多久，第三天赵荔恬就开心不起来了。第三天徒步强度很大，户外徒步都是赶早不赶晚，所以前一天他们约定第二天五点半起床，六点钟出发。

　　第三天一大早，四顶帐篷的闹钟一齐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安静。大家睡眼惺忪，但过了一会都神清气爽，只有赵荔恬从起床就肚子不舒服，解决三急回来后就立刻钻进帐篷里，她来月经了，本来按照日子应该是徒步后来的，可能这几天精神上比较兴奋，加上换了新环境，竟然提前了。赵荔恬平时会痛经，尤其第一天，大夏天都需要热水袋暖宝宝，要是遇到工作日她就划划水早点下班回家，要是休息日，能在家里躺一天。户外条件简陋，赵荔恬知道她这两天肯定会很难过，贴上暖宝宝，把所有衣服穿上，总算感觉还行。

　　早上寒气重，赵荔恬一出帐篷还是一哆嗦，脚步像是灌了铅。但也没办法，大家匆匆收拾六点上路了。

　　赵荔恬照旧和沈克兢走在后面，今天赵若楠也走在比较靠后的位置陪赵荔恬，当然还有个商启航。

　　沈克兢看着前面不远的商启航和赵若楠有说有笑，转头看赵荔恬，见她穿的比前两天多多了，而且脚步不像前两天那么轻快，皱眉问：“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来月经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今早她还和李天成说了自己的情况，说希望早点赶到露营点，甚至当时李天成说今天休息一天，但他们假期就这么长，休息一天所有人都要额外请假，赵荔恬当然不愿意给大家造成麻烦，于是坚持按照原计划徒步。

　　“我今天来月经，不舒服。”赵荔恬说。

　　沈克兢脑子飞快转，他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就希望快点到就好了。”赵荔恬捂了捂肚子。

　　“停一下。”沈克兢说。赵荔恬一脸疑惑。

　　“把你背包里的东西挪些到我这里来。”沈克兢说。

　　其实早上赵若楠和李天成都说过帮她减负，但当时赵荔恬很坚定地说自己可以，一方面不想妹妹负重多，一方面也不想麻烦李天成，他作为领队操心的也够多了。

　　赵荔恬当然也不想麻烦沈克兢，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出口，沈克兢已经伸手拿过她的背包。

　　沈克兢端着背包在赵荔恬面前，拉开一个小口子，说：“你看看什么东西方便，我帮你背。”

　　赵荔恬见沈克兢眼神坚决，只好抱过背包，从里面拿了些食物还有备用药给他，背包明显轻了些。

　　“把粥也拿出来吧。”沈克兢说。

　　“我怕你背的太重。”赵荔恬是真担心。

　　沈克兢笑：“那你回去再请我一顿。”

　　赵荔恬当然说好。

　　“三顿了。”沈克兢比了个三，赵荔恬突然觉得这样的沈克兢很容易亲近，就像学生时代有点爱玩闹但好心肠的男同学。

　　赵荔恬又拿了一罐八宝粥出来，就死活不愿意再拿了。

　　前面商启航和赵若楠停下了在等他们。

　　“前面开始爬山了，姐，我给你分担点行李吧。”赵若楠说。

　　“哎，姐，我给你背。”商启航忙说。

　　“喂，谁是你姐？！”赵若楠伸手去拍掉商启航的手。

　　“荔恬姐荔恬姐。”商启航说。

　　徒步这么多年来，赵荔恬第一次受到这么多关怀，这么多人来帮忙背行李，她也有点头大。

　　沈克兢倒是说话了：“就让启航帮忙背吧，你重量轻点，走得快点，咱们早点到，对大家都好。”

　　这句劝话说服了赵荔恬，于是分出一个睡袋给商启航。这下背包更轻了，赵荔恬脚步又快了些。

　　前面开始爬坡，这就是今天他们需要翻过的雪山，目前海拔在三千出头，沿着这条大概两米宽的土路蜿蜒往上走到垭口，海拔就到五千出头了，然后一路下山到山谷海拔大概两千八，沿山谷再走一段应该会有一个十来户人家的村庄，他们今天的计划是在村庄住下。

　　李天成他们比较快，大概八点半开始爬坡。赵荔恬他们开始爬坡已经是九点了。

　　开始爬坡，身体发热，沈克兢还脱了件速干衣，赵荔恬却觉得这温度刚刚好，身子开始暖和了。

　　赵若楠倒是很兴奋，她本身体力就很好，基本就走在前面，最后商启航都有些喘气和沈克兢他们一起。

　　“若楠怎么打了鸡血一样？我怎么感觉腿软呢。”商启航望着前面蜿蜒的山嘀咕，早就看不到赵若楠的影子了。

　　“她从小就练长跑，底子很好。”赵荔恬说，又看了下商启航：“现在海拔可能三千五左右了，有句话，高反是欺男不欺女，欺胖不欺瘦。”商启航个子高，目测也有个185，块头自然也大。

　　“但我可不腿软。”沈克兢幽幽说。商启航正想说找到原因了，就听沈克兢打岔，然后一看赵荔恬，忍不住说：“荔恬姐，你有没有发现三克还挺腹黑的。”

　　赵荔恬看着沈克兢一张冷脸，每次出其不意怼自己，顿时觉得商启航这个形容真是太准确了，笑说：“还是你了解他。”

　　赵荔恬也看出沈克兢的脸黑了，忙哄他：“不过克兢人很好很善良。”

　　这一张好人卡发得猝不及防，商启航笑得直不起腰。沈克兢显然也有些脸僵，但沈克兢的回击是很快的：“若楠的姐姐就在这里，你不咨询下怎么追人吗？”这话题就转移到商启航了。

　　商启航立刻站直了，也不笑了，一脸严肃期待看着赵荔恬。这时候三个人停下来休息，两个人都看着赵荔恬，赵荔恬灵光一闪：“多支持她的学术事业吧。她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商启航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赵荔恬觉得有些逗，但她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情，商启航和沈克兢是发小一起长大，关系这么好，家庭条件应该是差不多的，这样的家庭找对象也是门当户对吧，如果赵若楠对商启航没感觉就算了，万一两个人最后好了，商启航的家庭会不会同意啊。

　　商启航还凑在赵荔恬身边问东问西，赵荔恬也乘机问：“你家里会同意吗？”

　　商启航倒是立马读懂了，说：“会同意的。我家里的生意之后就是我哥接手，我做我自己的生意，我可以自己做主，所以父母也不拘束我的生活。”

　　“你自己的生意？”赵荔恬好奇。

　　商启航摸摸头：“我自己开了几家酒吧。所以时间比较自由，有更多时间陪若楠，当然若楠想做什么事情，在金钱上也可以帮她。”商启航似乎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又补充道：“我没有小看若楠的意思，学的历史这种，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就这种学科不赚钱，但她很喜欢，一心扑在上面，我觉得很厉害很酷我就很喜欢她这股子劲。所以我就希望她开开心心研究学术，不要为柴米油盐操劳。”

　　沈克兢倒是有些意外，他对商启航的判断就是见色起意，本来还有些担心，万一商启航当了负心汉，赵荔恬会不开心，现在看来商启航倒是有几分认真在里面。

　　赵荔恬也有些感慨，爱情诚可贵，理解价更高。若楠能遇到个理解她的人也算幸运了。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刚拐一个弯就看到赵若楠一脸期待在等他们。

　　“这是一个温泉。”赵若楠指着地上一个小泥地，一脸兴奋。

　　“你怎么知道？”赵荔恬问。

　　“这里本来就有地质活动，周围都是干的，只有这里是湿的，你来摸摸，这温度就不一样。”赵若楠说。

　　商启航第一个伸手去摸了摸，眼睛一亮：“果然！手伸进去还是温热的呢。”

　　赵若楠若有所思：“我当初应该学个地质的，这野外也有太多神奇的事情了。”

　　“你要是想学，现在去学个也可以的。”商启航一脸真诚看着赵若楠。

　　“切。”赵若楠瞪了一眼商启航，她嘴上虽然不屑着，其实很吃商启航这无节制支持她捧她的套路。

　　赵荔恬连忙打圆场：“若楠，我们走吧，前面我看都是雪山了，要不你慢点，和我们一起走，不要太兴奋了，免得高反。”

　　道理赵若楠都懂，当然是点头。

　　果然，过了一个山脊，路上，山上都是雪。前面有一溜脚印，大概有二三十厘米深，应该是李天成他们留下的，赵荔恬看了下时间，十一点，抬头一看，刚才的乌云已经溜走，现在蓝天烈日，配上到处都是的白雪，很有些刺眼。

　　四个人都拿出墨镜，“这里就是雪山了吧。”商启航说。

　　“这里还不是。只有常年不化雪的可以称之为雪山，那都是几亿年积雪沉淀的，那硬的能磕死人，我们爬的这座也是雪山，只是限于山顶那部分，我们现在走的位置，海拔不到四千，这雪应该是这几天下的，估计过几天会化掉。”赵若楠难得解释这么仔细。

　　赵荔恬转头就看到商启航一脸星星眼看着赵若楠，再看看赵若楠，竟然也是一脸享受。赵荔恬突然觉得，商启航这种的，说不定真的能追到她妹。

　　商启航“啪”一个大字陷在雪里，他往后一看：“这雪太软了。”赵若楠还是有些兴奋，也一个大字往雪里一靠，两个人往后一看，竟然像是两个拉手的小人，都忍不住笑了。

　　沈克兢拉了赵荔恬胳膊：“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狗粮管饱了。”赵荔恬还没反应过来被拉了胳膊，人已经把拉走了。

　　在往上走到四千五左右，四个人都不同程度感受到呼吸不够，都安静匀速向前，连赵若楠都安静起来，赵荔恬甚至觉得有些冷了，感觉自己像是冻在冰箱的鱼。沈克兢边走边从包里拿了一件抓绒衣服出来，递到赵荔恬眼前：“再穿一件吧。”

　　“你怎么还有？”赵荔恬诧异：“你自己不穿吗？”

　　“我不冷。”沈克兢说。

　　赵荔恬没有接衣服，摇摇头：“你自己穿上吧，这里还是不能太大意，再往上更冷。”

　　“我真不冷。”沈克兢说着又把手套摘了，伸手触碰了一下赵荔恬的脸颊。赵荔恬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流，同时隐隐怀疑这动作是不是有些暧昧，但沈克兢实在做得太自然了，其实在户外，条件太艰苦了，城市中的社交细节和社交距离也不适用了。

　　在沈克兢的坚持下，赵荔恬穿上了那件抓绒衣，穿上一会儿赵荔恬就觉得回暖了，解冻了。沈克兢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给赵荔恬带上了，穿着三件抓绒，厚帽子厚口罩的赵荔恬活像一个臃肿的稻草人，但赵荔恬觉得很舒服。

　　“有点担心今天到得晚了。”赵荔恬把担忧说出来。

　　“最坏情况就是到不了村庄，山底我们还是能赶到的，你不要有压力。”沈克兢说：“走慢点也没关系的。”

　　赵荔恬一愣，这是在安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