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逍遥剑》蔓蔓仙

4、七仙泉

　　她居然没有被烧死，她在火焰泉里泡了整整一夜，居然没有被烧死。

　　火焰泉没有烧伤云飞重丝毫的皮肤，她躺在泉水里觉得好温暖。潭里的火焰并不能燃烧了她，却恰到好处地攻出了她体内的寒毒。这个潭底应该是个有岩浆层，熔岩随着泉水冒了出来，在潭里形成像火一样的泉水，燃烧着整个潭，这些火焰不是真的火焰，可能是因气流因温度或阳光的折射，形成看上去像火在燃烧的景象。

　　她在这火焰泉水里整整“燃烧”了一天，便精神焕发了，经脉舒畅了，体内的病毒和内伤也痊愈了，功力也大增，她就要燃烧起来，她飘起来了，她看到了九州江湖之上，八千里武林至尊，她无敌了。她真的浴火重生了。

　　后来，她又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处泉水，泉水冰冷刺骨却不结半块冰。
　　接着又有一泉，两泉，三泉......总共有七个，七处泉水，大小颜色特点各不同。
　　一处泉，周边生长着很多秋茶，开满茶花好看至极，红色和黄色是毒药，粉色是解药，白色无毒；
　　一处泉，周围生长着粗壮的松树，有奇特的香味，松香也有毒；
　　一处泉，泉水剧毒，溅到皮肤，皮肤溃烂，沾上罗衫，罗衫碎裂，喝到肚里就一命呜呼，当然，云飞重知道那个茶花和凌光芍药可以解此毒，奇怪的是在这样的泉水里还有鱼虾。
　　还有一处泉，漫天飞舞着有各种各样五彩斑斓的蝴蝶，这些蝴蝶也是有剧毒的，只能凌光芍药可解了。
　　最后一处泉，周围大片大片开着绚烂无比美的得惊艳的芍药，这些芍药会在夜间发着五颜六色极好看的荧光，像大海之上荡漾的凌波。

　　云飞重给这七处泉水分别命了名：赤炼泉，寒冰泉，秋茶泉，松香泉，毒心泉，蝴蝶泉，凌光泉。相传一千多年以前，欧冶子和干将为铸上古神剑“龙泉宝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后人称之为“七星龙渊”，只不知当年铸剑的七池今在否？是否就是此处呢？想到此，云飞重便称此处为“七仙泉”，从此，她座山为王，座泉为主，便是这天下第一泉——“七仙泉”泉主。

　　她借助这七种泉水不同功效解毒疗伤修炼，不到一年时间，她功力倍增，又将赫连消滢遗赠的《天伦玄功》练上一练，三年下来，功夫便已是出神入化的程度。她清楚地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功力对付一个云居一已绰绰有余，但是，她也清楚知道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她还需再等上一等，或许她要报的仇不仅仅是杀掉一个云居一。她现在，要去做另一些事情。

　　亥时的街上已是死一般的沉静，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传来更夫拉魂腔喊出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再无任何华丽的噱头，此时，人类的夜竟是如此的凄凉。

　　莫宅，莫涣之还坐在案前挑灯夜读，一阵夜风吹来，烛台里的蜡烛随之摇曳了一下，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便又披了一件外衣，又瞧见被吹开的木窗正在夜色里颤颤巍巍，于是，走过去轻轻合上，不觉心中一阵惆怅。刚转身，忽然发现楹联的布罩处立着一个头戴黑色纱帽，身着黑纱长衫的身影，莫涣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很吃了一惊。等黑影慢慢转过身来，虽然有纱帽遮面，但是莫涣之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辨认出了此人来。

　　“莫大人，别来无恙啊。”
　　“女侠恩人。”莫涣之上前感激地拱手相敬道。
　　“你还记得我这恩人......”
　　“救命之恩岂能忘怀，几年来，莫某时刻铭记在心。”莫涣之又向云飞重身后瞅了瞅：“另一位女侠恩人没有一起来......”
　　夜，忽然沉了下去，女侠面纱后面的面容也沉了下去，莫涣之只觉得脚下的地也在下沉，不停地下沉，还有他的心也一起在下沉，一切都沉了下去。女侠恩人在他面前形成一个空洞，黑的洞，他仿佛要掉进深渊里，竟有种窒息的感觉。

　　“令嫒三岁了吧？想必很是可爱。”许久，才从那具黑色的身体内发出幽幽的声音。
　　“承蒙恩人挂念，小女三岁余七月了，此时正酣睡在......”没等莫涣之欢欣地说完，云飞重就重重打断了他：“那就有劳莫大人抱来让本姑娘瞧上一眼。”声音像灌了风从遥远的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传来，这夜也就这样深不可测了。

　　莫涣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望着面前这位让他感激又敬畏的恩人，此时如这夜色般让他惶恐，窒息，畏惧。他紧张不已，大汗淋漓，他对夜是恐惧的，他不知道这无穷无尽的夜的那边到底是什么，到底又是怎么样的无边无际。他的命是女侠给的如今就算让她拿去也应当毫不吝啬。

　　夜，不知道在多久后结束了，东方既白，跪坐在地上的莫涣之如寒塘里一枝枯荷，耷拉着脑袋，曙光渐渐在他身上映出了窗棂的图案，黎明来了，但莫涣之的黑夜还笼罩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他回想起不久前，他的恩人抱着熟睡的小女就从那里走出了莫宅，那时候，夜还是黑色的，风也是凉的，他的眼神永远定格在那一抹融着夜色因夜风而飘起的黑纱长衫上。随后，就连同夜色一起消失了。

　　莫涣之那因苍老而失去光泽的眼睛此时却明亮起来，满眼充满了晶莹，他跪了下去，向那扇门，那个黑夜，那远去的黑，重重地磕了个头......

　　繁华的街头，一对柔嫩的小胳膊一把抱住了云飞重的腿，云飞重低眼一看，一张稚嫩圆润如瓷娃娃般可爱的小脸蛋出现在脚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眼角还挂着两颗泪珠，小女孩怯怯地望着云飞重哭叫着：“女侠救救我，女侠救救我。”不多时，街角边慌慌张张跑来一个挥舞着绢帕的老妪，身后还跟着几个杵着棍棒的壮汉，原来是醉春楼的老鸨和伙计们。
　　“这个死丫头，看你往哪跑？”老鸨一边挥着绢子叫骂着一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娘可是花了八百文买来的，你还想跑？”她今日刚买了这小丫头，没想一转眼就让她给跑了出来，气得咬牙切齿。
　　“女侠救救我，我不想被卖去妓院。”脚边的小女孩吓得将云飞重的腿抱的更紧了。
　　围上来的伙计们棍棒还没近身就被云飞重一个胳膊肘抵了回去，云飞重也不拔剑，只把那剑鞘当作棍棒将这些伙计一顿好打，看着伙计们被打的人仰马翻倒成一片，老鸨在一旁拍着大腿哭天喊地：“哎呀！作孽呀！这可如何是好？”
　　“这女孩多少钱买来的？”云飞重唬道。那老鸨一听钱立马不哭了：“我今早花了八百文刚买的......”
　　云飞重也不啰嗦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道：“这里有一两银子，拿去！”说完将银子扔给了老鸨，老鸨得了银子好不开心：“多谢女侠！女侠开恩！”
　　“滚！”
　　老鸨手一挥，那群伙计们也跟着屁滚尿流爬走了。

　　“女侠，我现在是你的人了，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小女孩盯着云飞重认认真真说道。一听这稚嫩的声音，云飞重忍不住噗嗤一笑，仔细打量这小女孩也不过四五岁模样，她欠下身来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今年四岁，我没有名字，她们都叫我丫头。”
　　“哪你姓什么？家住哪儿？爹娘呢？”
　　“我姓阮，没有爹娘，不记得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好，丫头，以后你就跟我，拜我为师，叫我师傅怎么样？”看着这小女孩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云飞重思索了片刻决定收养这小女孩。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小女孩就有模有样跪在地上拜了起来，云飞重乐得开怀大笑，后来，还给她取了个好名字叫“莹蝶”。

　　云飞重离开皇宫也已三年之久，自从那日出宫留在山水间，就再也没有踏回皇宫半步，可是，今夜，这个满天星辰遮望眼，徐徐清风吹竹声的夜晚，她悄悄溜回皇宫了，对，悄悄的。她知道皇宫里有一样东西，她要去拿那件东西，她知道就放在后宫的秘阁里，她如鬼魅般的形影很轻松就闪进了后宫，她也很轻松就取到了那件东西-“玄天剑”。

　　盗走玄天剑后，想是触景生情，她又顺势游览了下后宫，忽，无意间瞟到一处纱幔布帘飘动的玉床上正熟睡一婴孩，她想起近闻皇帝哥哥刚得了一枚非常可爱的小公主，想必这就是那个满月不久的小公主了，亲侄女得上前看上一看。旁边的小宫女们正在打盹儿，她顺势点了一记睡穴，小宫女们就倒地酣睡去。云飞重轻掀帷幔步入玉床边，只见那小公主微嘟着的小嘴挂着口涎，粉嫩嫩的可爱至极，云飞重看罢爱不释手......

　　于是，翌日皇宫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秘阁里的宝物玄天剑，二是玉床上的小公主，都被盗了。与此同时又多了一样东西：一封信，云飞重留给皇帝的信，信中说剑先借去用用，又因观之小公主乃是习武之才，所以要传授小公主绝世武艺，待到成人之后定会送回皇宫与兄团员，还说请皇帝哥哥放心，定会精心照料，抚养成才。皇帝看罢哭笑不得，又气又恼，皇后娘娘哭得肝肠寸断。后来，想着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会怎么亏待小公主的，加上又无法寻得踪迹，最后也就无可奈何罢了。此后，果然每年都会有一幅小公主画像送到皇宫来，皇帝和皇后看罢画像越发期盼小公主早日回宫，也不再伤心悲痛了。

　　话说这云飞重自从从莫府夺得莫芸儿，从皇宫盗走小公主后，越发得不可收拾，江湖女侠摇身一变，变成了江湖大盗，有蓝家小女在街中与小孩儿们踢草球玩耍，就忽然不见了，一起玩耍的孩童们只描述道有个仙女姐姐飞来把莺儿接走了。还有某家小女去湖边浣纱忽然也不见，包括街角边一个小乞丐正被一群小流氓富少欺负，也是忽然出现一女侠轰走小流氓混混带走了小乞丐。一时间偷盗小孩的传闻在江湖上沸沸扬扬，那些有小儿的人家，白日关门闭户不敢外出，夜间不敢酣睡小儿不敢夜哭。被偷盗的都是些聪明伶俐、样貌俊俏的小女孩，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贵到皇族公主，卑到狗咬的乞丐，只要云飞重看上的都是一盗。

　　话说这一日，云飞重行路遇到路边一卖甜瓜的，小瓜贩带着个十来岁模样的女孩，女孩生得眉清目秀，就是面色黄润偏黑，想是长期营养不良和曝晒的缘故，这瓜贩却一副贼眉鼠眼之相。云飞重刚一走近，瓜贩就给女孩使了个眼色，女孩儿忙捧着剖开的甜瓜跑上前向云飞重道：“女侠，行路口渴，尝个瓜解解渴吧，你看这瓜又甜又香又多汁。”
　　云飞重只浅浅望了一眼，便不兴趣，轻推开道：“不用了。”

　　女孩见云飞重没有被打动仍不死心，赶着脚跟在旁继续诱说：“女侠，尝一个吧！天气这么热，尝个瓜歇歇脚吧！”这女孩一口一个“女侠尝一个吧！”央求着跟了好一截路，云飞重这才停下，随女孩走向瓜棚。那瓜贩忙热情招呼起来：“女侠，请来尝个瓜，我这瓜香甜多汁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瓜。”
　　“这瓜如何卖的？”
　　“一个才十文钱，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那瓜贩一边说着就麻利地剖开了一只圆滚滚的瓜，鲜红的汁水欲流而下，瓜贩捡了一块递给云飞重，云飞重尝罢果然清甜爽口。
　　“不错，好瓜。”
　　“那再来一块。”瓜贩喜笑颜开忙又递上一块，云飞重一口气连吃了两块瓜，不觉得肚子就隐隐作痛起来，头也开始晕了，不一会就神志不清，晕倒在地。
　　真是：当年女侠成女盗，虏得小儿满街跑，黄雀吃瓜螳捕蝉，不知鹿死谁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