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逍遥剑》蔓蔓仙

2、江湖仇

　　薄雾中，远远地行来一队车马，木制的车轮在凹凸不平坚硬的路面上砰击的“哐啷哐啷”作响，两旁茂密的蒿草也为之惊动，这一队车马并不华丽，行在这杂草丛生的山间，显得更加荒凉，但这太过于吵闹的车轮声，又仿佛在向隐藏在山林里的山贼草寇们证明着“此地无银三百两”而故意弄出的玄虚。

　　行不多时，“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光明正大的行路方式就出现了状况，只见山野里草丛中纷纷窜出十来人，个个手持环刀，拦在路前，环刀闪出雪亮的光向山间的道上远远射去。

　　一阵马嘶，车晃荡一下便停了，马车周边行走的家丁们吓得向车两旁退去，车中坐的是朝廷命官杭州刺史莫涣之一家老小，他刚辞了官带着家眷二十来号人正回乡去，时常，朝廷官员大都是山贼劫匪们行事的目标，一劫一个准，不会虚出，可这莫涣之也算是个清廉之官，随身并没有多少钱财家底。

　　莫涣之见停了马车，慌忙下车来上前向这群人拱手道：“各位大侠，壮士，本人乃是普通百姓，此次是带着一家老小回乡去......车里坐的是家眷、衣物和行路口粮，并无贵重什物和钱财......”莫涣之说话间，早有几个贼匪上前去推搡了家丁，搜了马车。一辆车里坐着莫夫人和两名小侍女，莫夫人怀中还抱着襁褓婴儿，劫匪们将莫夫人和侍女们粗鲁地拖拽了下来。

　　另一马匹拉的都是衣物家什，搜搜刮刮也就得了碎银几两，吊钱几串，确实并无大物件。
　　这群贼寇见没捞到肥差，恼怒起来吼道：“想必贵重财物是藏在某一暗处了？不老实交出来送你们上西天！”贼匪说着就向家丁们砍去，家丁们也拿起刀棍抵抗来，顿时哭声喊声马叫声厮杀声乱成一片，那些家丁哪里是这群贼人对手，不多时纷纷倒地，那莫夫人怀里的婴孩也哇哇大哭起来。
　　“大侠饶命呀！确实没有贵重财物呀！”莫涣之急得一边哭着求饶一边护着家人躲闪，贼寇们哪里有仁慈之心，闻得婴孩哭闹，便向莫夫人杀去。

　　正在此时，云飞重和赫连消滢行路于此，两人远远闻得打斗声，拨开茅草便看见这凶残的一幕。
　　“岂有此理！太可恶了！”云飞重怒发冲冠，拉下纱帽上的围纱，拔剑冲上前劫了砍杀之刀，赫连消滢也应声而上。那群贼寇见半路杀出两程咬金，还是两女流之辈，便是一阵狂笑淫辱，气得云飞重怒火冲天，学了这么多年的武艺，练了这么久的功夫终于得了机会磨刀上阵，她大为兴奋，早就想见证一下平日练得到底是花拳绣腿还是真功夫。她一路挥剑而去，气势恢宏，果见几人纷纷倒于剑下，云飞重更是心花怒放，势如破竹。

　　打杀间，莫涣之见有女侠相助便护怀抱婴孩的夫人预趁机而逃，岂料，被一贼寇一把夺了婴孩，莫夫人大惊高呼：“孩子，还我孩子！”贼寇狞笑道：“还你孩子！”便高高抛起向空中摔去，赫连消滢闻声眼疾手快，飞身一跃妥妥接了孩子送还与莫夫人怀抱。云飞重随即闪身过来一剑了结了这贼寇，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众贼寇们大惊，想必刚被杀死的乃是他们首领。

　　“你们是什么人？江湖规矩不懂吗？居然敢多管闲事！”这群贼寇向她们叫嚣着。
　　“江湖规矩？江湖规矩是可以乱杀无辜的吗？”云飞重言辞厉声呵道。
　　“无辜？十官九贪，欺压百姓，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婴孩又有什么过错？要置于死地？！”赫连消滢质问道，贼寇们眼神一阵慌乱。
　　“消滢妹妹，别跟他们废话！”云飞重倒是爽快话不多说纵身就向贼寇们杀去，想必是因为云飞重这首场刀剑秀打得这番顺手也就收不住手了，那杀得如何神勇漂亮。

　　不多时，剩下的几个贼寇方知不敌，便弃甲狼狈而逃。云飞重还想跟追，却被赫连消滢拦了下来。

　　这时，身负重伤的莫涣之夫妇才上前向两侠女叩谢。
　　“多谢两位女侠拔刀相助，莫某在此叩拜！”说完便向两人跪拜。
　　“快快请起，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不必多谢。”赫连消滢忙扶起莫涣之。
　　“敢请问两位女侠尊姓大名，身居何方？日后有机会莫某定当回报！”
　　“在下云飞重，这是我义妹赫连消滢，我们行走江湖四海漂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谈何报答，莫大人不必挂在心上。”
　　“云飞女侠，赫连女侠。”莫涣之分别向二人拱手致敬，“草民莫涣之，本是个杭州刺史，今辞官回乡，不想途中遇这些盗寇......杀我家丁妻儿老小......”
　　“既然曾被朝廷命了官，为何不好生做个百姓的衣食父母，而要辞官回乡？”云飞重甚是不解问道，曾身为大宋的郡主依然有心系朝堂。
　　“唉！”莫涣之深深叹了口气，轻摇着头缓缓答道：“女侠有所不知，在下何曾不想为国家为百姓鞠躬尽瘁，只可惜......官官相护，被奸臣所害终不能自保，这才逼不得已辞官回乡。”莫涣之苦不堪言，云飞重心中陡生惆怅，虽关心朝堂但如今必定已踏入江湖，不再过问任何朝堂之事了，不觉也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那莫夫人抱着婴孩也上前叩拜道：“两位女侠，我夫君是个清官呀，荒时开仓放粮，饥时搭棚煮粥，百姓有冤定是细细查办，百姓有苦也会耐心安抚，从不曾拿过百姓一针一线，更不可能做出贪赃枉法的事......”

　　云飞重和赫连消滢轻声叹息着，也无话可说，目光瞥见了莫夫人怀中婴孩，此时，婴孩已在怀中悄然熟睡，撅着小嘴酣睡的模样甚是可爱。
　　“小女名唤芸儿。”莫夫人轻轻拨开婴孩裹被一角，露出红嘟嘟的小脸好让两位女侠看得仔细，赫连消滢便轻轻接过襁褓抱了抱。
　　“为官当为民，为民当为善。”最后，云飞重轻轻忠告道。两人安抚了莫涣之夫妇一阵后，看着莫府剩有的家丁们拾拾捡捡、整整顿顿好后便相互告辞了。

　　夜宿客栈，上了灯，闭了门，插上闩，放下包裹，赫连消滢向云飞重道：“姐姐今日厮杀的好不威武啊，似乎勇猛了些。”语气并不是称赞，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埋怨。云飞重听出弦外之音不解道：“妹妹今日倒是杀的羞涩，难道今日那些亡命之徒不该杀吗？”

　　赫连消滢轻轻叹了口气：“只怕今日惹了祸上身。”
　　“一群山贼草寇而已，这样的祸惹得起。”
　　“若完完全全当真山贼草寇也就罢了。”
　　云飞重惊道：“此话怎讲？”

　　赫连消滢顿了顿，忽然很认真起来，走向前对云飞重道：“今日与那贼寇们过招，我见他们使得是六合派功夫。”赫连消滢毕竟行走过江湖多少有点见识，认得出一些门派功夫和招式，那云飞重只知道一阵打杀哪里知道哪门哪派。

　　“什么？”云飞重大惊不觉叫道：“你是说他们不是山贼草寇，而是堂堂正正的武林门派之人？”
　　赫连消滢慌忙上前捂住云飞重的嘴，不自觉地向门外看了看，倘若今日杀的真是六合派弟子那这仇真的结大了，说不定早被人跟了踪迹都有可能，再这样大呼小叫更是暴露无遗了。云飞重也意识到了局面，降低了音量：“你是说今天我们可能杀了六合派的人？”
　　赫连消滢点点头。

　　“可是，六合派不是武林堂堂正正的门派吗？怎么干起这山贼草寇拦路抢劫之事？”云飞重依然愤愤。
　　“唉......”赫连消滢重重叹了口气，在桌边跌坐了下去。

　　是啊，堂堂正正的门派怎么会干山贼草寇拦路抢劫之事？还乱杀无辜？相对与云飞重这个有着一身仗义之气却无半点见闻学识的姐姐，她可算是个老江湖了，可是这个老江湖也仅仅只是相对于云飞重来说而已，很多江湖武林之事她也只是观了个皮毛和外表，什么人心叵测江湖险恶，她哪里又能估计得了？

　　要是师傅，要是师傅在就好了。赫连消滢不觉又想起自己的师傅来，师傅云游而去已有三年之久，她寻遍了踪迹也没有半点天伦道人的消息，师傅怎么就失踪了呢？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她因太挂念师傅不由得往坏处想了下，但，顿时又责道：呸呸呸，师傅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有不测？这样想着，不觉又放心起来，拿起桌上倒扣的茶盏，斟了满满一杯温茶喝了起来。

　　翌日，云飞重姐妹二人从客栈出来及此后的行路，总觉得被鬼鬼祟祟地跟了踪迹，似有若无，寥寥几处鬼魅身影，若影随行。

　　赫连消滢越发得心神不安，隐隐有不祥之兆，云飞重到行得还坦荡，丝毫不曾谨慎留意。两人行不到半日，果不其然，竹林深处，阴风袭来，竹叶沙沙作响，顿时有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感，一张地网从脚下网起，赫连消滢道声：“姐姐小心！”一把推开云飞重，不觉自己慢了半拍，被网钩住了一只脚悬空倒挂，云飞重见状忙挥剑斩断网绳，救下赫连消滢，刚快速扶起赫连消滢，两人就被团团围了个严实。

　　来者不善，这群灰衣人凶神恶煞，虎视眈眈。
　　两人拔剑靠背御敌。

　　“你们是六合派的？”赫连消滢打量着这些人疑问道。
　　“嗯哈！还知道六合派看来也并非是个无名小卒。”搭话之声，声如洪钟，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丛林深处飞来一身影，落地无声却激起落叶纷纷，青须浓眉，手里的流星锤杀气逼人。赫连消滢认得此锤，乃是六合派二当家云居一器件。
　　“前几日，两位姑娘杀我门派弟子，今日便来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真是可笑，你们六合派明明是武林正派却落草为寇干起拦路抢劫之勾当，还说什么公道？”
　　“我们拦的是贪官杀的是污吏，为民除害，岂容你这丫头说三道四！”那云居一凶神恶煞，话刚说完，就抡起手里的流星锤向云飞重打去，一道紫气射杀而出，幸亏云飞重身手敏捷躲闪极快，身后的树木山石被劈得七零八落，云飞重惊得胆颤。紧接着云居一又一道流星锤挥来，这云居一真是凶狠，完全是要置两人于死地，不削与两人再作口舌之争，招招凶险狠毒，流星锤也果真如流星，威力所到之处如流星雨降落，云飞重与赫连消滢只有闪躲的份，至此还来不及出一招半式。两人边躲边退，周遭又有六合弟子在身边杀出，真是惊险处处，防不胜防就会毙命。

　　“云大侠，我师傅天伦道人云游江湖，敬重武林门派，你又何必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赫连消滢大叫道。
　　那云居一听闻“天伦道人”果然收了手。
　　“你是天伦道人的徒弟？”
　　“小女子，天伦道人的弟子赫连消滢。”赫连消滢忙说道，师傅的大名在武林中果然能求得一时平安。
　　云居一细细打量着二人：“听闻天伦道人座下确实有一女弟子，可没听说有俩。”
　　“这是我义姐云飞重。”赫连消滢慌忙说道。“前日，我们以为是拦路抢劫的山贼草寇才误杀了贵门派弟子，请看在我师傅天伦道人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
　　“天伦道人的面子是要给，但这姑娘......”云居一转向云飞重望去，“这姑娘无门无派，扰乱武林杀我弟子，我六合派岂能任人宰割？”云居一愿意放过赫连消滢却不肯放走云飞重。
　　云飞重大义凛然道：“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拦路抢劫枉杀无辜还说什么名门正派？恐怕还不及我这女流之辈吧！”

　　云居一气得脸色发青，这回云飞重没等他出招就先发制人，一剑刺去，行云流水，云居一流星锤还击，阴阳割昏晓，赫连消滢持剑后援，蜻蜓点水。斗了好一阵，两人终是不敌，各自负伤，云居一虽然毫发无损却又死伤弟子数人，不觉愤然。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就得跑，赫连消滢想着法子如何趁机逃跑，她猛然想起怀中还有一枚烟雾弹珠，于是趁云居一一个不妨弹出弹珠，携着云飞重匆匆逃去。那云居一见死伤弟子众多也无心再战，就没有再追去，料定两个弱女子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话说，云飞重与赫连消滢逃了好半日来至一石洞处，仍不见后方有追来，方才停下。
　　“这将如何是好？江湖果然险恶。”
　　“只怕大难临头了。”赫连消滢悲哀地说。
　　“难道就没有正义可言了吗？”
　　“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去逍遥派找云隐大师，云隐大师身为武林盟主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两人在石洞内互相运功疗伤，悄悄休息了数日，直到内伤痊愈，这才向逍遥门下寻去。

　　正是：初入江湖初遇仇，行侠仗义不回头。阴险善恶终有报，不怕正义不会有。